八、南门雪雁


  这一天,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入地,天空蔚蓝得使人觉得一切是那么恬静,那么平和,天边飘着的几朵白云,更是将一切衬托得恰到好处。
  这样的天气,谁也不能否认它能使人心旷神情。
  凌云飞早上起得很晚,他昨晚在“三元”客钱中,听得燕停檐叫燕北归姐弟出去后,心中便有了底,知道大事可能,为省得一番纠缠,当下纵身离开,早早地赶回了庄中,也不向旁人说起,自去睡了,因心中高兴,因此睡得极好,今天这么晚才起来。
  正自盥洗时,凌天雄已经找来了,道:“飞儿,才起来么?”凌云飞擦了一把脸,笑道:“爹,您早,我刚起来。”凌天雄道:“丁神医来了,你义父不放心你的伤势,叫你去看看。”凌云飞道:“不必了,我已经自己疗好了。”凌天雄道:“不管怎么样去看看总好些。”凌云飞点头道:“好,咱们去吧。”
  父子俩出了门,径至前堂正屋,西门悲,宇文鹏,吴观等人正和一名白面男子谈笑,那白面男子像貌清瘦,却显得极为精神,额下一结黑须,看其年纪在三、四十岁上下。
  凌天雄道:“飞儿,快见过丁神医。”凌云飞一步跨上,拜道:“在下凌云飞,见过丁神医。”丁玉衡笑道:“免礼,免礼。”仔细打量了凌云飞一番,一拂须道:“好一个后生公子,不才已听说你的不少豪事,对你十分钦佩,很想和你相交,今日得见大驾,心中甚感快意。”
  凌云飞听了这些话,心中很有点不以为然,道:“丁神医奖了.在下有何德才,敢当神医夸赞?倒是了神医妙手无双,救危病,行善积德,令人钦羡不已。”丁玉衡笑道:“凌公子这才是过奖了。”他站起来,道:“来,让我替你搭一把脉。”
  凌云飞伸过右手去,丁玉衡轻轻托住他的腕,一手伸出食、中、无名三指,搭在凌云飞腕脉上,瞑目而切,半响才睁眼松手道:“据脉象来看,你体内不像有伤的样子,这一点我自信不会看错,不过——”他说到这里,不由得沉吟半响,拂须道:“不过,有句话我不得不说。”
  凌云飞奇道:“请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丁玉衡道:“我给你搭脉时,发觉到有一种很强的力道在与我的手反弹相抗,而且力道邪异,决非一般刚正之力,我想这只有两种原因,一是你正在研习某种邪门内功,另一种便是你在伤未好尽时又练了几个时辰的功,这样,伤口上的恶气便随真气流入穴道。”
  凌云飞略一回忆,便知端倪,道:“丁神医果真无愧于‘神医’之号,一言便中,在下那晚自己运功疗伤,顺势便练了几个时辰的功,本想多少有点进益,不料反而不美,不知此症可有治法?”
  丁玉衡沉吟道:“此症一发,若知情得早,趁早治疗,或可还原,若知情得太晚,待得病入膏肓时,便是无法可救,今日你既有幸,我便告诉你两种治疗的法门。”
  凌云飞稽了一礼道:“愿闻其详。”丁玉衡道:“好说。一法乃每口饮下鲜血半升,以增体内阳气,而压住邪气。”凌云飞道:“饮畜牲的血么?”丁玉衡摇头道。“说哪里话,此乃内疾。需要便是一股阳气,须得饮人血。”凌云飞道:“若是要饮人血,此法便绝对不行了。一日半升人血,从何处而来?岂可为了我一人苟活而叫别人拿血来供养我?”
  丁玉衡点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不用此法。当年魔教教主轩辕五曾得此疾,他便一日杀一青壮男子,取其血疗伤。此等凶残恶毒之人,天下倒也少见。不过凌公子休急,我还有一法,却是鲜为人知的。”凌云飞道:“请赐教,在下感恩不尽。”他从丁玉衡的言行中看得出来,丁玉衡这个人较爱虚荣,既喜欢奉承别人,又喜欢别人奉承他自己,凌云飞不忍伤这种人的感情,只好顺势说几句好话。
  丁玉衡道:“我这里有新炼的‘神农回天丹’,专治内疾,你可以药为辅,每日运功逼出邪气,日需十日,便可无恙。”
  凌云飞道:“既如此,先谢过丁神医了。”丁玉街道:“不谢,不谢,我力所能及者,便只此些许。”说罢,从随身小袋中取了一个小紫木盆,揭开盖时,里面有四丸晶莹碧绿的丸药,药中央还有一小红点,想必是“神农回天丹”了。
  丁玉衡轻轻提起一丸药,道:“这便是‘神农回天丹’,你服下此丹,从今晚起,每天运功两个时辰,十日之后,便无恙了,以后可切记伤未好尽之时,切忌练功!”
  凌云飞谢了药,将药九服下,旁边早有仆人送上温茶,便饮了一口,送药下肚,一时间觉得腹内清爽之极。丁玉衡道:“你可觉着体内清凉舒畅?”凌云飞点头道:“正是如此。”丁玉衡道:“这就是了,那药外面的一层乃多种药草精英练成,性本至阴,此刻已是渐渐将你体内的真气镇住,免得疾患加深,外面那层绿的药性化尽后,中间的那点红心便发挥药效了,不是我夸口,那点红心儿之效用,可得强过一百支千年老参多了,这是前年我的一位友人擒杀了一条百年大药蛇后,分给我的一小碗蛇血的精华所在,其可谓价值连城,我总共只炼成了七丸丹药,到今天使只剩下三丸了。”凌云飞道:“丁神医对在下如此看重,实是在下的荣幸。”
  丁玉衡看了旁边的凌天雄,西门悲等人一眼,笑道:“众位都不说话,我都不好意思了。”众人一齐大笑。
  众人谈笑一番,便有人已备好了酒席,众人便都去喝酒,直快活了一上午,这才尽欢而散。
  中午时分,凌云飞正在厅中听兵观说一些武林轶事,旁边凌天雄等人也都含笑而听,吴现正说到当年天下第一独行大盗血衣盗夜幼嵩州大富户潘连城的快事时,忽有一个庄中仆人跌跌撞撞赶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庄主,凌公平,大事……大事……不好了!”
  凌云飞站起身道:“什么事?”那人道:“小人刚从华山镇外经过时,看见燕摔檐大侠被魔教教主打倒在地,还有一个拿着根银子打的骨头在追杀云夫人,小人想,燕大侠受了这么大的……”他还自说时,凌云飞已不管这些了,只说声:“我去看看。”人影一晃,已抢在了门外,那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站在厅中,心中只是不相信凌云飞有这般快身法,还道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呢。
  凌云飞苦心积虑,好容易使燕停檐一家骨肉重聚,此番却又有大难,心中好不惊优,他曾听鹰蛇二使讲过,魔教中人见有见津北燕家之人者,一律治杀。此刻轩辕十三和王乘风找上了燕停檐和云蓉蓉二人,两人恐已是凶多吉少。
  凌云飞疾步奔出,牵了庄中一匹好马,抽马便奔华山而去铁蹄声中,他只是不停地四处望着,却总不见燕摔檐等人的影子。
  行了二十多里后,那马的奔行愈显神速了,凌云飞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黑衣人正目追杀着一个少年,那黑衣人便正是王乘风。
  而那被追杀的少年,却赫然就是燕北归。
  凌云飞长叱一声,身子离鞍而起,人在空中轻轻一飘,向前滑下,燕北归正被王乘逼住,凌云飞已从天而降,出乎一招“乘龙引凤”,接上了王乘风的招法。
  王乘风万料不到凌云飞又来出手,不由怒道:“好小子,总和本座作对,你今日可休想走了。”凌云飞却不理他,沉声道:“燕兄,你爹和娘还好吗?”燕北归道:“我也不知道,我刚到不久,我姐姐还在后面呢?”凌云飞道:“那你快先去找你爹和娘,我来对付这老鬼。”燕北归道:“好,先拜托了。”转身奔去,但身法滞涩不灵,显见得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王乘风身经百战,经验老到,但不知怎地,他一见凌云飞就有点头痛,这个后起之秀确实太难缠了,而武功又高得出奇,不论什么事,一遇上他,便变得束手无策,那倒真是十分伤脑筋。
  凌云飞一边进招,一边嘲弄王乘风道:“好个英雄行径,竟偷摸着干这种杀手勾当.也不怕天下人笑话?”王乘风啐道:“好个恶大少,出口便是刺话,王大爷不吃你这一套。”两人拆招俱是极快,却都还能说得出话来,自是都极难对付,但凌云飞心中却显得更踏实些,相反,王乘风心中一点都不踏实,他在凌云飞手下已败过两次了,这次再交手,仍是没有一点获胜之望。
  转眼间,两人已至拆了上百招,凌云飞心中挂念着燕停檐夫妇,出手自是十分凌厉,但王乘风既下了决心与他缠打,他也无可奈何,毕竟王乘风的武功在魔教之中,还是其轩辕十三父女之外的第一高手。
  忽认,远处道上又奔来一人,凌云飞认得是燕玉,忙道:“燕姑娘,快去寻你爹娘和弟弟。”燕玉道:“你怎也在此?”凌云飞道:“你先别管这些,快去找他们。”燕玉这才急急离去.待凌云飞说话之时,内息不纯,王乘风已乘隙“呼”地一掌,重重拍出,凌云飞的左腰助尽在他的掌风笼罩之下。
  凌云飞不敢碰接,只得托腰,便生生地用左掌去接王乘风的重招,但力道却是远远不及王乘风了,双掌相接,凌云飞竟被震得退了几步.王乘风既得上风,岂肯轻易失之?一连三招攻出,直取凌云飞之必救要害。
  凌云飞失了先手,却不怎么着慌,反而使出一式“凤点头”来,凤点头一式,乃武林中最深妙的一式,其变招不知有几千万种,自此招创出后,便属江南刘家极擅此招了,刘家家传的“孔雀东南飞”掌法中,便也有这么一招。
  凌云飞学得此招,为的便是能危难之中自救,王乘风此刻得了先着,若不用松招险把去扳回来,想要脱身可就不易了。凤点头此招的全部神髓,便在于一个“险”字,当下冒着被王乘风掌力所伤的危险,反而欺身直入,去取其前胸空门。
  王乘风万万不料凌云飞有这么一副胆子,竟敢在自己的先手下反攻,当下想用“小擒拿手”去拿凌云飞的手腕,但凌云飞的两只手只是孤乎不定,根本捉摸不定出招在何处。
  还未待王乘风捉摸透彻,凌云飞已瞧准破绽,重重地一爪抓去,将王乘风的右肩连衣带肉,抓去了一大片.这是东北所传的正宗“大力鹰爪功”,凌云飞从小就练过的,只不过这次使出来,因内力深厚而显得威力大增。
  王乘风不过是一个稍稍不在意,便又吃了一大亏,这使他不由得恼火之极,他自十九岁出道,闯了十年江猢,便已扬名天下,到如今五十多岁,生平只败在轩辕十三手下,他也知道今生休想超越轩辕十三,但此番进中原.在凌云飞车下竟从未讨得一点便宜去,这对于一个象他这样的高手而言,该是多大的耻辱和难受?然而既是技不如人,那又有何法可施?
  凌云飞既得先手,知道对于王乘风这般高手,绝不可以有一丁点迟疑,当下双掌一翻,又已连环拍出,掌掌俱在王乘风胸前闪动,王乘风既失先手,此刻便不由得被逼得手忙脚乱,心中寻思道:“既是斗不过这小子,便逃了吧!”他心中恨的只是不该把银骨头扔在山前,此番若是有趁手兵器,定能逼退凌云飞。
  只可借他现在实在没有兵器,而武功又确实不及凌云飞,恼恨之下,只得一狠心,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双掌贯足真力,一连硬拆了凌云飞十多掌,总算扳回了劣势,这才得喘息道:“凌云飞,你小子别逼人太甚,老夫今日有急事,此番得走了,少陪。”一掌将凌云飞逼退,纵身掠起,待落下时已去了四、五丈,接连几个起落,便已远去了。
  凌云飞见他突然溜走,也不去追赶,心中仍自记挂着燕停檐夫妇的性命,当下飞身掠起,沿着山脊小径往山前奔去、寻了一会儿,总算在一处陡坡前寻到了燕北归,两人一照面,都异口同声道:“怎么样了?”接着,凌云飞先答道:“王乘风已走了,你还没找到你爹和娘么?”燕北归叹道:“我已在山中寻了许久,就是不见他俩的形迹,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凌云飞道:“你怎么赶来的?”燕北归道:“我们今早说好了登华山的,我和姐姐先上山。我爹和娘在后面来,我和姐姐到华山后,等了足有两个时辰,仍不见爹和浪前来,于是我们顺路寻回来,结果在这里听得有打斗声,我便赶了进来,果然是轩辕十三和王乘风二人正在逼我爹娘出手,我出手接下了王乘风,却不是他的对手,被他逼到山后,若不是你及时赶来,我恐怕要伤在他手里了。”
  凌云飞道:“你首先看见轩辕十三在哪个地方?”燕北归道:“你随我来。”凌云飞便跟他走,行了百多丈远,燕北归到了一处险坡,四处怪石嶙峋,满地碎石,一些巨岩底部还生有一片片的草丛,但大多已是枯黄了。
  燕北归四处望了一眼,点头道:“就是这里。”凌云飞也不答话,立时仔细在四周搜索起来,果然,不久就在一片石地上发现了一小片不易发觉的已经疑固的血迹。
  凌云飞道:“你爹带了剑?”燕北归摇头道:“我们今天是出来游玩的,带剑干吗?”凌云飞又道:“轩辕十三用什么兵器?”燕北归道:“他没用兵刃。”
  凌云飞又仔细在四周导了一番,便发现一些撕碎的布条贴在山壁上,布色是深青色,岩壁亦是青灰色。若非凌云飞这般细心,倒真不易发觉。凌云飞取下布条,问燕北归道:“这是你爹的?”燕北归点点头道:“是的?”凌云飞皱眉道:“看来这一招你爹受伤可不管轻。”燕北归点头道:“快找吧!”凌云飞闷声不语。
  良久,又在一片石地上找到了血迹,血滴成一线,似是一喷而出,凌云飞仔细辨认了一番,道:“看地上的足印,你爹已退到前面去了。”当下站起身来,道:“快过去看看。”两人一并朝前奔去。
  奔出数十文后,凌云飞忽听得燕玉在一旁的小林子里呼叫道:“燕北归,凌云飞,你们在哪?快来呀!”燕北归也止住了脚步,倾听一会儿,道:“怎么回事?”凌云飞道:“她叫咱们去呢!”遂又朝燕玉呼唤的方向奔去。
  果然,不出三十丈,凌云飞便发现了燕玉,燕玉一见二人,便急声道:“不好了,爹爹他……”燕北归急道:“爹怎么了?”燕玉眼圈一红,道:“爹恐怕……”于是引二人来到一旁的树林边,见云蓉蓉正自焦急地呼唤着昏迷不醒的燕停檐。
  燕停檐左肩上已被抓去了一大片肉,如今已是血肉模糊,再者,他的脸上,颈上,胸前、腰间,尽是一条条血槽,不知受了多重的伤,也数不清他身上有多少处伤口。燕北归见状大急,忙扑上前去,急声呼道:“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
  凌云飞在一旁看了,心道:“伤得这么重,真不知有救否?”却见云蓉蓉和燕玉只顾急得流泪,燕北归则只顾呼喊,心中不忍,道:“我来看看。”于是上前一搭燕停檐的脉,只觉得脉息微弱,似是为一种阴柔之力所伤,眼见得是活不了了。
  凌云飞长叹一声,道:“看来是没有办法了。不过神医丁玉衡现在西岳山庄,我看不如先将燕大伯送回庄中,再图别策。”正说话间,燕停檐又已悠悠醒转,微声道:“不用了。”
  凌云飞忙俯身道:“燕大伯,你有什么话说?”燕停橹喘息了几声,这才吃力地道:“凌公子,你是个好人,我先得谢谢你。”凌云飞知道他谢是什么,心中一热,道:“燕大伯,这些事你就先别想了。”
  燕停檐道:“好。但我还有事要交待。”云蓉蓉哽咽道:“燕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燕停檐挣扎着想要起来,云蓉蓉已按住了他,让他坐起一些,将头枕在自己怀中。
  燕停檐道:“我知道,我是绝对不行了.我这一辈子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在这里,就有玉儿和归儿,我没有把你们教育好,现在还想再教育你们,已是不行了。唉,我不配做你们的父亲。”燕玉已是泣不成声,吸泣声中道:“爹,您会好的,先别说这些了。”燕北归也位道:“爹,您放心养好伤,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再不乱跑了。”燕停檐叹道:“你以后若能多和凌公子在一起,我就放心了。”他又转朝凌云飞道:“凌公子,小儿无知,请你多多指点。”凌云飞道:“指点不敢当,在下当尽力照顾好想兄,请燕大伯宽心。”
  燕停檐又对云蓉蓉道:“蓉儿,其实,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却还是你啊!”云蓉蓉道:“燕哥,诀别胡思乱想了,你会好的。”燕停檐抓住云蓉蓉的手道:“不,我若不说,我便死了,也不得瞑目。”他停了一会儿,又道:“我这一辈子,追求的只是虚荣,想的只是名位,结果一辈子吃了这么个天大的亏,昨晚若不是蓉儿一番话,我恐怕至今仍是这种人。”他转朝燕玉姐弟道:“你二人要切记,那些空头名分都是虚无缥缈的,根本无须追求,你们千万不要为之所迷乱,切切,这是我一生所得的唯—一点教训,你们可一定记住了。”燕玉,燕北归一起点头道:“记住了”
  燕停檐又停下来想喘息几口气,忽然胸口肩上的血又浸了出来,不由得痛苦地一阵痉挛,紧接着手一松,从云蓉蓉手中滑下,头一偏,一缕鲜血自口中流出,就此含恨而亡。
  云蓉蓉先是一呆,继而一阵悲呼道:“燕哥——”语气不绝,响彻四野,凄惨悲恸到了极点,燕玉,燕北归也不禁抚尸大哭.顿时只是一片悲声,再无他物。凌云飞看着燕停檐的尸身。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想起那日在武林大会上燕停檐为自己出手,而被轩辕十三所伤的情景,不由得鼻子一酸,两行清泪夺目而出。
  凌云飞看着燕停檐身上的伤口,心中默道:“燕大伯身上受了这么多的伤,无一不是在致命处,轩辕十三只要稍下重手,燕大伯便得送命,但轩辕十三偏偏只用轻招,令燕大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痛苦煎熬才死,这种心他之狠毒,当真叫人发指。这种手段,这种招式……好一个魔教,魔教……”凌云飞心中想着念着,一颗已不知不觉飞到了很远,双眼空洞地视着前方,谁也不能猜到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直待得良久,云蓉蓉等三人的哭声稍减后,凌云飞这才劝慰道:“云伯母,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一点,现在先到西岳山庄去给燕大伯准备后事吧?”云蓉蓉泣道:“我好命苦哇!刚和燕哥重聚没有一天,他便就这么……走了!”说至伤心处,不禁又哭了起来。
  凌云飞心中怅然若失,饶是他智计绝伦,此刻也再想不出一言片语来安慰这三人,只得长叹一声,静立一旁。
  云蓉蓉哭着哭着,忽地眼光一闪,竟止了哭声,道:“玉儿,归儿。”燕玉与燕北归一齐稍止哭声,听云蓉蓉道:“你爹昨晚说过一件事,便是要去寻着梅锋杀了,你们如今应将此话作为你爹的遗命去完成,知道了吗?”燕北归“呼”地站起来,走至一块大石边,大喝道:“若不杀了梅锋,我燕北归不得善终!”
  抬手一掌,打在那块大石上,大石沉重,并有一大半埋在地下,这一掌虽未将大石打动,却已将石面打出了一条裂缝。这一掌若是是打在人身上,哪里还会有命在?
  凌云飞却听得云蓉蓉的话有些不对劲,心道:“云伯母是怎地了,说出这番话来。竟似交待后事一般。我可要劝劝她,千万要想开些。”正待劝时,云蓉蓉已先开口道。:“玉儿,归儿,你们先退下,我有事要和凌公子说。”
  燕玉和燕北归愕了一下,两人仅都揩干了脸上的泪水,朝远处走去了。燕玉走时,还不时回头望几眼,似乎看出了一点什么。
  云蓉蓉看着儿女走远了,这才道:“凌公子,你的为人,我都知道了。这次若不是你,我们夫妇也难得重归干好,尽管我丈夫今日便遭不幸,我还得谢谢你。”说着站起来对凌云飞行了一礼,凌云飞大惊,忙长揖一利回拜。
  云蓉蓉也不管许多,又道:“我还有几件事想托付一下凌公子,万望凌公子应允。”凌云飞忙道:“伯母有何吩咐,尽管说好了,只是万望伯母能够想得开些。”
  云蓉蓉惨然一笑,她本来容貌极美,此时虽然已是徐娘半老,但在这哭痛之后,这惨然一笑竟有万般楚楚可怜,娇柔动人之处,便是她女儿,也绝无这般风柔。她淡然一笑后,然后道:“我以后恐怕管不着我的玉儿和归儿了,我已无人可托,只得请你替我关照一下他们俩,玉儿虽然年纪比你大些,你也可以管着她,千万不要叫他们去学坏了。凌公子,你可答应么?”
  凌云飞惊道:“这个……我怎么可管得了他们呢?”云蓉蓉长叹一声,道:“你若实在没有这能力,也可以将他们送到他洛阳的外公家里,他们外公自会管教他们的。”她顿了一顿,又道:“我丈夫的后事,我已不能操办了,望你能念及和燕北归的交清,替我办了,我纵死九泉,也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
  凌云飞已得知她要自尽殉夫,急道:“伯母莫非要……?”云蓉蓉淡然一笑,忽道:“玉几,归儿,你们怎么回来了?”凌云飞回头一看,哪里有人?心动不好,急转头时,云蓉蓉已娇呼一声,一柄短匕已插讲了左胸.血如泉涌,已流满了她一身,凌云飞忙过去扶住她,道:“你又何苦……”云蓉蓉一笑,道:“我与丈夫生不能在一起,便死在一起吧!”忽然全身一阵抽搐,她睁大双眼,强吐出四个字道:“拜托后事!”便阖上了眼帘。
  凌云飞大呼道:“燕玉!燕北归!你们快回来!”这几声是用尽了全力,声音远远地传将出去,不多时,燕玉姐弟便已急奔而回,见得眼前的情景,不禁都呆住了。
  过了片刻,燕玉才呼了一审,“娘啊!”身躯便往后倒去。燕北归忙扶住了她,眼泪却早已夺眶而出。
  凌云飞也不禁大受感动,亦是泪流满面,但空流泪又有什么用?
  也不知费了多少工大,凌云飞等三人才将燕停檐夫妇尸身运回西岳山庄,此时,已至夜深了。
  宇文鹏等不料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当下忙帮着设灵堂,请道士,买棺木等,直至将近天明.才一切就绪。
  燕北归不时地哭几声,声音都已渐嘶哑,但他仍自守在灵堂,望着堂的火盆,呆呆的出神。
  燕玉则不同,她曾一连几次昏阙,一醒来之后,便只顾痛哭,毕竟,她与母亲的感情要深厚些,哭“娘”也哭得多些。
  除了他们姐弟之后,陪着守灵时间最长的便是凌云飞了。
  凌云飞的模样儿已十分老成了,这一晚的事,竟也有一半是他指点着办成的,凌天雄在一旁看见,对儿子很是欣赏,他已经觉得儿子长大了。
  一个人,若是被小孩看作是小孩,他便还是小孩;同样,他若被大人当作大人,那他一定就是大人了。
  天渐渐亮了,一声鸡鸣后,四处都渐渐听见了鸡叫声,燕北归似是猛被惊醒了,见凌云飞仍在陪着自己守灵,心下不禁十分过意不去,道:“凌兄,天快亮了,你已办了不少事,一定很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凌云飞笑道:“不要紧的,你们姐弟俩不但心里悲伤,体力上也受了不少劳累,比我更累些,若是支持不了,便去睡一会儿,可千万别把身子弄垮了。”燕北归本来是在功凌云飞,此刻反倒成了被劝者,凌云飞做了好事,却还在为别人着想,心里丝毫没有他自己。
  燕北归心里只在想:“变得如此的朋友,生复何憾?”
  的确,任何人一生中,若能遇得一个像凌云飞这样的朋友,那么他这一生便没有缺憾了。
  只可惜,像凌云飞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接下来,便是由宁文鹏出面,请道士们给燕停檐大妇超度亡观。
  来的道主,自然是华山一带最有名的观里的。华山也是名山;山上寺庙、道观极多,但燕停檐的大名,总有人知道的,再加上是大名鼎鼎的宇文鹏面子,最有名的道现里,最出名的道士也不得不来。
  本来,宇文鹏等商议好了,不想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但不知怎的,这事终于教外面的人晓得了,于是,一些江湖人士纷纷前来凭吊。燕停檐虽然有点看重虚名,且有点小心眼,但确确实实地是个大侠,生平做了不少行侠仗义之事,于是噩耗传出,那些受过他好处的人便纷纷不远千里前来吊祭,一时间,西岳山庄又恢复了那日开武林大会时的热闹。
  一个人,对大众是益是坏,终究会得出结论的,不管如何伪装,也是逃不过大众的眼睛的,所以,为善为恶两个词,究竞选择哪一个,还是不须犹疑的,毕竟,大众是最公正的。
  燕停檐虽然做了一些小心眼的事,但是他为别人做的好事又岂是这些小事可以比拟的?故此,他刚死一夭,前来奔丧者便已逾千人了。
  燕摔檐的丧事办了半个多月,到这一天便准备下葬了。
  本来,燕玉曾提出要将父母的灵枢迁回原治安葬,但是她外公云霸天这次也来了,阻止道:“人死,使一切成空,葬在哪里,都是一样,倒不如就葬在这里。”因他是长辈,燕玉姐弟也无可执拗,只得选了一块向阳的好地方,将燕停檐夫妇葬下了。
  这一天,来的人待别多,至少也有两三千,不光有武林人土,还有一些普通百姓,因仰慕燕停檐的侠义,也前来送葬。凌云飞随着人群,走在前面,看着这状况,心下暗暗感叹道:“燕大侠看来果真名不虚传,不愧于‘津北大侠’四字,想不到他一死,竟有这么多人来送他。”
  燕北归是孝子,这些天磕的头计起来,恐怕比满天的星斗也要多得多了,每逢有人来给燕摔檐的灵汇磕头行礼,燕北归便要在一旁磕头还礼,所以,这些天来,他吃的苦头也不小。
  待得燕停檐夫妇的棺停下土时,四周觉满是泣声,虽然声音不甚震耳,却办十分感人。燕玉是女子,感情毕竟脆弱些,几声痛哭之后,竟又昏过去了,旁边自有几个女子将她扶起。
  墓,立时便筑起了,高达丈余,四围亦有五、六丈。碑,亦随之立起,上书:“侠义燕公停檐、云氏蓉蓉夫人之墓。”用朱砂染了色。在青色的碑石上。显得格外醒目。
  至此,丧事使其办完了。
  又过了四、五天,西岳山庄才算安静下来。云霸天仍留下未走,他对于宇文鹏,自是谢了又谢,因为宇文鹏毕竟帮了他一个极大的忙。
  云霸天本是洛阳的武生,原本没有什么名气,但他自幼才高志大,于是四处访名师,学绝技,终于闯出了一身好本事,身后有五大弟子,个个都已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他这一生,本应算过得万事如意,却不料到了晚年,两个儿子竟先后遭意外而死,连孙子都没给他留下一个,如今,爱女又惨遭横死,对他可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老人也曾暗暗留过泪,但他毕竟是经历过沧桑的人了,立即就卸去了悲哀,心中只想将外孙和外孙女抚养好。
  风,轻轻地吹过,树上的几片枯叶又随之飘下,十多只大雁排成一行,向南方飞去,此时,已是深秋了。
  云霸天把燕玉和燕北归叫到一起,准备要带他们回洛阳去。
  燕北归立时反对道:“不行,我还有一件极重要的事要办。”云霞天道:“哦?是什么事,说说看!”燕北归道:“爹留下话来,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将梅锋擒住杀了,如今我已经无事可做,自然就要去寻这厮了。”
  云霸天拂了拂银须,沉吟半晌,道:“要杀梅锋可不是件易事呀!”燕北归沉声道:“我知道,但不管怎洋,我也要将他擒住杀了。”云霸天点头道:“也是,这十年来,他若是不藏起身来,使是十个梅锋也叫别人杀了。现在他又算出来一段时间了,我因有要事缠身,不能去寻他,倒还便宜了他,但他却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燕玉忍不住插道:“难对付?”云霸天点头治“不错.这一段时间里去追杀他的人倒也有一些,但都没有能将他除去,有的根本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更可悲的是.有的人竟被他暗算掉了。他一藏就是十年,这一出来,变得更狡猾,更凶残,武功也更高了,他有两大绝技,一是他的路器,当世高手.除了千手童子之外恐怕再没有人能出其右了;再有他的轻功,也是妙绝天下,据说能够追得上他的人,当世已找不出十个来了,除此之外,他的武功倒是稀松平常。”
  云霸天歇了一会儿,又接道:“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要紧的,是要找到他的踪迹。”燕北归道:“对,只要叫我们找到他的踪迹,他便是死定了。”
  云霸天道:“归儿,你可有办法找到他么?”燕北归道:“那还不好办,我可以四处打听,一听说哪里犯了案,使马上赶去,那岂不就好抓住地了吗?”
  云霸天摇头道:“不,这办法绝对不行,你不知道:“梅锋这厮极是狡猾,他作案地点往往都是飘忽不定,今天他在这里,下次他便在千里之外的某地再露面也未可知,或是他一连呆在某地几天,只在夜里出来犯案,却叫人捉摸不到他的踪迹;总之,他若不是如此狡猾,也绝对活不到今天。”
  燕北归道:“既然如此,那岂不叫他一世都逍遥作乐,而叫我们无可奈何么?”云霸天道:“我倒有个主意,让你去找到他。
  燕玉忙道:“外公,您快说。”云霸天道:“在开封府,有一个郑瞎子,是开封府有名的算命先生,在开封府提起郑大仙,没人不知道的。”
  燕北归奇道:“您莫非叫我们去寻这郑大仙?”云霸天点头道:“正是,你们去开封府,寻得了郑大仙后,便把我的名号说出来,然后就求他带你们会见南门雪雁!”
  雁北归道:“南门雪雁?”云霸天道:“对!这南门雪雁出道也才不到一年,却已无疑成了天下消息最灵通的,不论你想知道什么事,只要付给他足够的银子,便没有不知道的了,因为他可以立即去帮你打听到。”
  雁北归道:“要花钱去买他的消息?”云霸天道:“那也是唯一的办法,更何况要他帮忙,根本不必担心走漏消息或出岔子什么的,因为他素来便是以信义服人,若无信义,他也就没生意了,
  燕北归一顿足道:“好!孩儿明天就动身去寻他。”云霸天道:“你还要记着一点,求郑大仙之前,先要给他一百两银子,要银子,不耍银票,千万不可给少,不然,他一发脾气,就泡汤了。”燕北归道:“知道了。我还要去邀凌云飞同去,他正巧也要找梅锋的麻烦。”
  云霸天欣然半晌,道:“凌云飞若是出手,梅锋便死定了。相信俄绝不会看错,凌云飞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三天以后,凌云飞,燕玉,燕北归三人已进了开封城。
  凌云飞身穿一件颜色极谈的鹅黄长袍,开襟处还看得见那条文灰色的锦缎长裤,脚登一双薄底快靴,端的是半神俊朗,风流倜傥.燕北归则不大注重修饰,上身一件深蓝色武生袄,下身则是一条黑缎面长裤,脚下一双万里靴,胸前佩一朵白花,以示正在孝中,他的人本就十分威武,这身打扮便使他更显得威风凛凛.燕玉自从母亲死后,一直就不愿多说话,此刻,她鬓边佩着一朵白花,全身穿着便都是深深的黑色了,她在江湖上本有一个外号,叫做“玄燕”,便是因她喜欢穿黑衣服的缘故。她虽是一身黑装,但自城中大街上走过,总有一大群公子哥儿朝她直望,开封虽大,但似燕玉这般俊俏标致的人儿倒还真不多见,众人都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看着这三人,最感兴趣的还是燕玉,怎么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竟还带得一柄剑?样子看来倒不大对头。
  过了几条街,凌云飞忽道:“又到了中午了,咱们寻一家饭店吃了饭再走,如何?”燕玉点头道:“也好。”三人选就近寻了一家饭店进去了。
  三人一进店门,立时有跑堂上来招呼,道:“三位要点什么?要酒要莱,要饭要面。三位尽管开口,本店是开封城内第一名店,三位尽管放心好了,来,先请坐!”说着,用毛巾将三条凳掸了掸,请三人坐下了后,又道:“请三位点谱子。”燕北归不耐烦道:“少罗晓,有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跑堂不知燕北归如何发气,只得点头哈腰地下去了,不消片刻,便上了八道精致的下酒菜,并摆了杯着碗筷,排上两壶酒,介绍道:“这是有名的绍东女儿红,正宗,一尝便知。”燕北归长叹一声,拎起一壶,便要痛饮,凌云飞忙一把按住,沉声道:“别这样!”燕北归无奈,只得作罢。凌云飞将两壶酒交给跑堂,道:“这酒请仍拿回去,我们今日有事,不能饮酒,请谅解,只请盛几碗饭来便行。”跑堂见凌云飞如此和气,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少做一点生意而且,当下自下去了,随即拎了一盆饭来,仍是热气腾腾的,道:“这是才出锅的饭。”
  凌云飞接了饭,道:“谢谢了,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待跑堂走后,凌云飞香燕北归盛了饭,道:“心里不愉快,就更不要饮酒,不然你只会更不痛快,更何况咱们还有大事要办。”燕北归无话,抓起碗便大口扒饭。
  凌云飞又给燕玉盛了饭,道:“燕姑娘,你也要想得开一点,不要整天这样,不然,会把身于弄垮的。”燕玉轻轻叹了一口只得端起碗来,一小口一小口地拨着饭粒。
  凌云飞自己盛了饭,先给燕玉姐弟碗里夹了许多菜,这才自己吃,并不时地给两人碗里添菜,一顿饭下来,三个人的菜几乎都是凌云飞一人夹的。
  算帐前,凌云飞道:“是要一百两现银吧?”燕玉点点头,凌云飞这才叫来跑堂,道:“算算帐,要多少钱?”跑堂随即答;“共计四两七钱银子。”凌云飞摸出早准备好的一张两百两的银票,道:“算五两,快快找找来,要一百两现银!”跑堂得了赏,谢了一声,便自去了。
  城中的人果然都知道郑大仙,只一问,便寻得了他的所在。
  郑大他是个瞎子,虽然名气极巨,却只用一小块地盘摆摊,摊边挂两条布,分别是:“论断祸福”,“占卜吉凶”。
  凌云飞走在前面,仔细看了看这位年纪在五十岁上下,嘴唇边有西撒鼠须的老头,道:“您是郑大仙?”郑大仙点头道:“正是区区。今天你来发利市,我给你一点便宜。说吧,问吉凶祸福,还是问前途迷津,或是问亲人妻子?”
  凌云飞道:“在下是洛阳云霸天老爷子介绍来的。”郑大仙“咦”了一声,道:“那么,带足钱了么?”凌云飞忙掏出一个银包,恭恭敬敬地递上,道:“一百两雪花纹银在了,大仙请点个数。”
  郑大仙接过银包,只一掂,忽然脸上变了包,将银包一掷,道:“何方野种,竟敢来骗我郑大仙?”凌云飞奇道:“不知此话何说起?”郑大仙道:”我一接手便知,这里只有八十五两银子,你们竟敢说是一百两,哼!这么点银子都舍不得,还想找我帮忙,去!”燕北归大怒,上前一步,一手揪住郑大仙,吼道:“你好没道理,少爷刚才从店里换来的一百两雪花银,你怎敢说八十五两?”
  郑大仙不紧不慢,道:“小兔崽子,别动手动脚的,你便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不说这有一百两!”燕北归大怒,拨拳欲打,燕玉大惊,忙止道:“弟弟……”但燕北归已是一拳打向了郑大仙面门,眼见得郑大仙的脸要给打成一团稀烂,凌云飞忙伸拳在燕北归拳底一托,便已将力道尽数化解,道:“燕兄,放开他!”燕北归还欲多说,凌云飞已瓣开了他的手,将郑大仙扶着坐好了,道:“大仙,我这位朋友脾气有点坏,您别放在心上,但这委实是刚从一家饭店时兑来的一百两现银啊!”
  郑大仙道:“饭店?可是‘满园春’?”凌云飞点头道:“正是。”郑大仙道:“这就怪不得你们了,那满园春里的伙计,最爱坑人,常喜欢克斤扣两,你们这下可吃了他们一个大亏了!”燕北归不待他将话说完,便转身歌走,燕王刚欲拦时,凌云飞已身形一晃,拦在了他面前,道:“你去哪儿?”燕北归气冲冲地道:“我要去砸了那家黑店,将里面的一伙狗男女打个稀王八烂!”他这几天心情极为不好,有人还惹到他头上来,岂能不窝火?
  凌云飞止道:“燕兄,你太躁了些!冷一冷不行么?”燕玉劝道:“弟弟,你静一静,那点银子就算了。”燕北归见两人都对自己来,只得作罢,但仍自气鼓鼓地觉得不平。
  凌云飞道:“郑大仙,既是银子不足,我使再去换一百两来,让您再来点数,如何?”郑大仙道:“不必了。”我看你这后生倒还和气。敢问贵姓?”
  凌云飞道:“不敢,免贵姓凌,名云飞。”郑大仙忽地站起状桌道:“可是那称作‘云野一快’的凌云飞?”凌云飞惭道:“不好意思,那些都是江湖朋友抬举!”
  郑大仙道:“不甚抬举.我听说你在武林大会上独撑大厦,大展雄风,天下人都对你敬慕不已,你小小年纪便如此有作为,难得,难得!”凌云飞道:“大仙过奖了。”
  郑大仙又道:“那是在下的好友燕北归!”郑大仙道:“还有一位姑娘定是‘玄燕’燕玉了?”凌云飞道:“大仙言之不假。”
  凌云飞又道:“我等此来,欲求大仙指点一条明径,助我们找到南门雪雁!”郑大仙摇晃脑道:“要找南门雪雁,小事一桩,唉,看在‘云野一侠’的名头和已故去的津北大侠的面子上,我便收了这八十五两银子吧!”
  燕北归见他神情傲慢,忍不住又要发作,凌云飞忙以眼色制止,只听见郑大仙又道:“收拾东西,跟我走!”
  燕北归没好气道:“干什么?”郑大仙道:“去找南门雪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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