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云野一侠


  凌云飞在武林大会上立下奇功,被称为“云野一侠”,他虽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无可奈何,心中担忧的,倒是胸口所受之伤,不知究竟如何了,只觉得胸口处一阵阵剧痛不已。
  西门悲看着凌云飞,真是越看越喜欢,于是对身边的凌天雄道:“雄兄,我有个意思,请你务必答应!”凌天雄笑问道:“不知盟主有何总思?”西门悲道:“想我那飞龙、越虎两个犬子,都是不成器者,如今看飞儿如此人品,我是喜爱不已,有意收他做我的螟岭义子,如何?”
  凌天雄道:“盟主不得嫌弃。自是飞儿之福,只是不知飞儿的意思如何!”西门悲道:“有劳了!”凌天雄于是走来征求凌云飞的意见。凌云飞正觉心中一阵剧痛传来,不禁有些站立不住,见父亲过来,忙强忍住痛道:“爹,有事么?”
  凌天雄心中高兴,全然没有注意到凌云飞的神色,笑道:“飞儿,西门悲盟主看起你了,想要你做他的义子,不知你可愿意?”凌云飞没料及此事,心道:“西门悲乃名门世家,现又是一手遮天的武林盟的盟主,我若不答应,势必被扫他的面子。”于是道:“凭爹爹作主!”
  凌天雄知道儿子应了,于是道:“既如此,你便和我一起去拜礼吧!”凌云飞点点头,强自默一口气,道:“走吧!”到得西门悲面前,凌天雄道:“飞儿,还不拜见你义父大人!”凌云飞双膝跪下,先拜生父凌天雄,道:“孩儿拜见父亲大人。”然后再拜西门悲,三拜之后,已成父子了,道:“孩儿拜见义父大人!”
  西门悲大喜,道:“孩儿快起来!”凌云飞刚想站起,忽觉胸口一紧,又是一阵剧痛,胸口上如同压上了九重山般,一阵气窒胸闷,不由得眼前一黑,便仆地倒下。
  凌云飞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极柔软的床上,旁边站着凌天雄。
  凌天雄看见儿子醒过来,不由得喜道:“飞儿,你可醒来了,一连两天,你哼都不哼一声,可把爹急死了。”凌云飞苦笑一声,道:“想不到千手童子那两弹竟有如此大的力道。”
  凌天雄道。“万幸,你总算醒过来了,你如今既过了这一关,想必没有事了。”他顿了一顿,又道:“自你伤势发作后,你义父便一直守在你身边,又是给你推血过官,又是给你运功疗伤,直搞得筋疲力竭,他刚去休息一会儿,你这才醒过来。”
  凌云飞道:“这么说,你也守了两天了?”凌天雄道:“练武之人,两天不睡算得了什么?只要你醒来,什么事都好办!”凌云飞看着两眼充血而通红的老父,心下不忍,道:“爹,您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没事了。”
  凌天雄道:“你胸口还有一团瘀血没出来,若不及时治疗,终究是个祸患,你义父己去请‘神医’丁玉衡了,估计明天或后天就到了,你自己还要注意点!”
  凌云飞道:“孩儿知道了,爹,您去睡会儿吧!”凌天雄道:“大白天的,睡什么党?”他顿了一顿,又道:“对了,你要吃点什么吗?”凌云飞道:“刚醒过来,不想吃东西。”他又劝了一阵子,终于将凌天雄劝出去了。
  说是大白天,其实也不早了,天渐渐地又撒下黑幕,四处显得昏暗了。
  凌云飞心中记起《天龙吟》上所载的疗伤心法,于是自己盘膝坐起,默神运气,将真气尽汇于丹田之中,用一口气提起来,顺着奇经八脉上游走,逐渐越走越舒畅,然后汇于胸口的“膻中”气海,将真气在伤口周围转动,使瘀血化活,约过了两个时辰,才觉得胸口一轻,他更加不敢迟缓分心,因提一口气,重重地吸进喉来,体内真力源源不绝地顺喉涌上,然后一张嘴,竟吐出了一大块瘀血来。
  凌云飞自己疗伤已毕,顺势又练了一会儿内功,只觉得浑身已经很不自在了,这才联手,睁眼四顾时,已是夜中了。
  凌云飞练功已毕,觉得十分无聊,于是穿好鞋,披上一件白绸长衫,开门到了外面。
  外面很静,四周都听不到一点声音.而且时时有一阵阵凉风吹来,凌云飞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在寂静无人的深夜,他常一人在外面散步,既可养神,又有怡心之效。
  凌云飞步入院中,四周一望,忽看见自己住的房间的屋檐上,有一个影子极快地飘走了,他也没看清是什么,心道:“或许是夜猫子吧!”于是信步走到院子外面,穿过几间长房,便出了庄子了。
  外面有一条围静的,且十分好走的青石板路,凌云飞走在小路上,心中想起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离轩辕十三给我的期限已不远了,我须得在这段时间里找到梅锋,将他除了,这才得完了楚大叔的一番心愿,也好给世上除去一害.再有,还要多孝敬一下爹爹,他老人家辛辛苦苦将我养到这么大,教我学文习武,我岂得就此而去呢?此去魔教,实在是艰险之极,我不知还有几分希望能活着回来。”
  凌云飞想着走着,不觉已离庄一里多路了,青石板路已到了尽头,不过前面是一片碎石子路,也很好走。
  凌云飞再看前面,有两个人挑着东西,正朝这边走过来。脚步匆匆,和凌云飞插肩而过,看来是秋天大试的赶考之人,因贪赶路而错过了宿头的。
  凌云飞也不理会他们,仍自向前走,忽见路上倒着一个人,却不知是此地的,或是异乡人,是病仆,或是饿倒?
  凌云飞大步赶上前去,扶起那人,触手处觉得柔软轻盈,却是个女儿之身.凌云飞脑里飞快地闪过那日在树林里救白飘羽的情景,不由得加了三分戒备之心,再看此人,果真是个女子,浑身衣衫褴褛,活脱是个叫化女。待看见她的脸时,凌云飞不由得吓了一跳,这女子的睑竟是如此之丑:且不说那病黄面皮,满天星斗,还有那两只三角眼,虽然闭着,却也够吓人了;下面的翻天鼻,若是落起雨来,她恐怕要给鼻子里装雨水呛死;那张丑嘴,却歪到脸颊边上去了。
  凌云飞心道:“这姑娘却生得如此一个怪样子。”不知她是病了还是饿了,忙叫道:“姑娘,姑娘,醒醒!”那女子却一动不动,凌云飞听她的呼吸声,时急时缓,看来病得不轻,忙伸手去探她的脉息。
  待他的手一触她的脉时,凌云飞心中忽地闪过一种极诡异的念头。
  触手之感觉同那日救白飘羽的情形一模一样!
  凌云飞心中念动,手上已变招,顺势就一指拿下,要扣住此人的腕脉。
  果然,那女子双眼突然睁开,目光一闪,同时,手一翻,已先一步,反拿住了凌云飞的腕脉,凌云飞还欲出招相救时,忽觉半身酸麻,不得动弹了。
  那女子一咧大嘴,笑道:“凌公子,没吓着你吧!”这声音。赫然便是白飘羽。
  凌云飞长叹一声,道:“我已经上过你一次当,想不到你竟用同样的方法叫我又上一次当,这全怨不得别人,只怨我太蠢了。”
  白飘羽道:“越是相同而且简单的方法,越容易叫人重新上当,凌公子,你可别想不开呀!”凌云飞道:“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只可惜,吃亏上当的总是那些好人,受好处的却总是那些卑鄙小人。”
  白飘羽笑道:“我知道你是好人,是君子,是大侠,我嘛,只是个没有人理睬的小魔头,卑鄙小人罢了。不过今天我找你,却是有原因的。”说着,她出手如电,右手疾点凌云飞身上八处大穴,凌云飞便是有天大本领,也不可能动得一个小指头了。
  白飘羽这才从凌云飞怀里坐起来,道:“你的确是个大好人.看见以才那两个人了吗?他们一见我这样子,就将我往地上一摔,还说什么‘晦气’,若不是我要等你来落网,他们两个便该躺三个月的床。”她说到这里,眼眶竟有些红了,道:“我在家里,他们自然把我当公主看,要什么就有什么,那也不稀罕,我的地位这么高,他们不得不来巴结我。可我一出来,他们一看见我这样子,从来都不给我一个好眼光,好神色.因此我只好用白纱将脸蒙起来.只有你.才是第一个看了我的脸而不讨厌我,不嫌弃我的,就凭这一点,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了,所以,你尽可放心。”
  凌云飞道:“一个人长得怎么样,那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就是看他的心是好是坏,你若想我以后对你好一点,便请你现在解了我穴说话,那绝无什么问题的。”
  白飘羽摇头道:“不管你以后对我怎么样,我今天先要把话说完才能放了你,你要恨我,我也毫无怨言。”凌云飞无奈,只得道:“那你快说吧!什么事?”白飘羽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只要答应我,不去赴我爹的约。”
  凌云飞道:“那怎么可以?君子一言,快马加鞭,更何况此事非同小可,还关系着整个武林的成千上万人的身家性命,我岂能食言?”白飘羽道:“你不知道,我爹的脾气是,对于冒犯他的人,他无论如何要除掉他的,你这次得罪我爹可不轻,若是到了我们教中,你便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后受的苦就大了。”
  凌云飞道:“我自己如何,那只是一件小事,可是整个中原武林如何,那可就不是小事了。”白飘羽道:“我可以帮你去求我爹,要他别再进中原了,这总行吧?”
  凌云飞摇头道:“如此大事,若只用你的几句话便可以消除,那我还怕什么呢?我那就完全可以自然而然地去闯一闯大漠魔教了。”白飘羽道:“不管怎么样,你是不肯听我的劝告了?”凌云飞斩钉截铁地道:“正是!”
  白飘羽忽道:“你若不愿,我便现在就杀了你,给你个痛快!”凌云飞轻轻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绝不会被死二字所惊倒,你要杀了我,我也无所畏惧,但若叫我不赴约,那是绝不可能!”
  白飘羽一时语塞,半晌方道:“很好,很好!凌云飞,你果真不愧为云野一侠!”凌云飞道:“这个却担当不起,话既说完,便请白姑娘替我解开穴道。”
  白飘羽道:“既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望你能多想想我的话。”她顿了一顿,又道:“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替你导行,你不愁找不到我们的总舵所在,只是,说不定你一踏进大漠,便会生不生,死不死了。”
  凌云飞道:“白姑娘,你的一番好意,我都记得了,但可惜我不得不按期赴约,形势所迫,倒还不能自主了,请你体谅。”
  白飘羽长叹一声,伸手在凌云飞的身上拂过,霎时解开了凌云飞被点的穴道,凌云飞立时站起,长吁一口气,道:“好舒服!”白飘羽道:“你被点了穴道,难道还舒服?”
  凌云飞道:“不,我是说,被解开穴道的这一瞬间很舒服。”白飘羽盯了他半晌,道:“看来你这个人很叫我捉摸不透,我点了你的穴道,你非但一点不恼,反而说很舒服,真不知你想的了些什么。”
  凌云飞道:“我也没想什么,只不过,我还想问一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白飘羽道:“啊?我还对你好?我一次又一次地骗你,你还说我好?”凌云飞苦笑道:“我又不是白痴,怎会想不到,你半夜三更地,躲在我房上,又费尽心思地躺到路上,只想阻止我去魔教送死,这种心肠,我岂会不知道?”
  白飘羽道:“看来,你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聪明人?”凌云飞笑道:“反正不是呆子。”白飘羽道:“可借你实在活不了多久了。”凌云飞道:“为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一进魔教就死定了?”白飘羽道:“魔教,不愧称为魔教,千手童子,鹰蛇二使等不过是其中的几个魔头而已,其余的魔子魔孙,还不知有多少呢!”
  凌云飞道:“那又如何?”白飘羽道:“你若真是铁打的,也会给他们磨溶了,更何况你并不是铁打的,而只是一个血肉之躯。”
  凌云飞道:“真有这么厉害么?”白飘羽道:“能叫你相信的例子,我举三天三夜也举不完,这里我就给你简单地说几个吧!你总听说过孙猢吧?”
  凌云飞点头道:“当年峨嵋山上第一猴‘神猴’孙猢,我自然听说过,他手中一根如意铁棒,也是武林中有份量的一件兵器。”白飘羽点头道:“不错,孙猢不仅武功好,而且有志气,本教当年有九名弟子因犯了峨嵋群猴,被孙猢出手杀了,结果本教设计将他诱至大漠之中,只有五天时间,他便不成人形了,教主逼他入教,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得应允了。”
  凌云飞点头道:“像孙猢那样有骨气的人都被你们制伏了,想来你们的手段一定十分可怕。”
  白飘羽瞟了他一眼,道。“这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爹干的,你可别怪我和我爹。”凌云飞道:“我倒也没说你如何呀!”
  白飘羽道:“我不和你斗嘴.再说另一个,‘血剑’秦忍之你一定也听说过吧?”凌云飞点头道:“当年河北第一条好汉秦忍之,我也听说过,据说他的忍性之高,举世无双,别人曾将他拿住,关进铁笼子里,放进炭火中烤了三个时辰,逼他自尽,他理都不理,后来他逃出来,奋起血剑,将仇家杀得鸡犬无存!”
  白飘羽道:“我只说他的忍性.象他这般忍性,因为得罪了本教属下,结果也被诱人大漠,他倒不比孙猢,竟闯进了总舵,杀了十多人,后来被教中高手擒住,活活逼死了,你信不信?”
  凌云飞道:“信还是信的,只是不知你们怎么逼死他?”白飘羽道:“那法子太残忍,我也不想说,我再给你讲一个,是关于少林藏经阁护法摩法的。”
  “当年少林摩字辈的八大高手,因摩法大师暴死寺外,如今只剩下七人.但摩法大师如何死去,却至今还是个谜。”凌云飞道:“对你说一说·”
  白飘羽道:“我自然要说的.摩法大师那年出寺云游,因带一部秘笈在身,被我教中人得知,结果,我爹派人将他引至大漠之中,然后派了五批人扰他心神,竟将他逼得发了狂,自尽而死,我们得了秘笈后,便又将的尸身运回少林寺,抛在了寺外,叫他们去胡猜乱想吧!”
  凌云飞道:“自然,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件事竟是你们苦心造成!”
  白飘羽道:“这中间没有我,你可别想歪了,我当年还没出生呢!”凌云飞轻笑道:“我也并没有说你如何如何呀!”
  白飘羽皱眉道:“你究竟可明白了我说话的意思?”凌云飞道:“你可是要我不去赴约?”白飘羽点头道:“正是。”凌云飞道:“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什么事也阻拦不了我的行动,何况那几件早已过去的旧事!”
  白飘羽面无表情地叹了一声,道:“也罢,咱们好话都说尽,你既不愿听我良言,我也只好作罢。”她转身欲走,忽又转过身来,道:“到约期之时,你可在漠北最出名的一个镇子青羊河镇的‘如悦’客栈等着,有人会给你送去一张地形图,那时候你找我们可能就方便些。”
  凌云飞知道这已是白飘羽对自己的一个极大的帮助,当下长辑一礼道:“白姑娘之恩义,凌云飞绝不敢忘。”白飘羽叹道:“事已如此,我只能尽这份力了.告辞。”转身飘然而去。
  凌云飞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道:“白姑娘,愿后会有期!”白飘羽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自己小心在意就行了。”声音渐自远去,到最后一个字落音时,她的人至少已在数十丈开外了。
  凌云飞心下甚然一阵空虚,抬头看月,却无月可看,但四下里倒还较为明朗,方圆几丈部也看得清楚,凌云飞长叹道:“夜独行,何凄凉,清风吹过,心黠伤!”语未尽时,真有一阵风吹起,他的头发都给吹至睑上,蒙住了眼睛。
  凌云飞伸手将头发拢至耳后,心中暗道:“夜既已深,我还是回去吧!”于是转过身来,轻步往回走去。心中思潮涌涌动:“白飘羽身为魔教中人,却处心积虑为我着想,刚才又曾躲于我房上探视情况,那个身法极快的入影一定是她了。想来她对我没有恶意,不然的话,我刚才运功疗伤时,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取了我的性命。好险,若是换了王乘风等人,我此刻焉有命在?只是白飘羽如此待我,却出于何心呢?难道就因为我曾经救过她,她就能作出此等叛父背教的事来吗?”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觉便已回到了庄中,于是索性大步走回房去,再宁神休息一会。
  第二天,凌云飞起得很早。
  这时候,天才刚刚亮。凌云飞已觉得肚中肌饿了,于是开了门,长吸几口气,只觉着神清气爽,接着自己洗漱一番,换上一身新的白绫箭袖长袍,穿了一双轻软舒适的公子靴,于是去拜见父亲凌天雄。
  凌天雄早已起来,正坐在床上默神运动,凌云飞也不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他练完功,这才倒了一杯淡茶,双手奉上,道:“爹,您早!”
  凌天雄笑着接过了茶,道:“飞儿,你起再也早呀!怎么,好些了吗?”凌云飞道:“孩儿昨晚用功一番,已将瘀血逼了出来,想来是差不多了。”凌天雄道:“那就好,反正‘神医’丁玉衡就在这两天到,你这两天就安心呆在我身边吧!”凌云飞笑道:“正要孝顺爹爹。”父子二人相视而笑,其中满含天伦至情,这份父子之情,虽然同样存在于成千上万不计其数的父子之间,却很少有人能如这一对父子般体已,知心。
  凌云飞总认为自己有一个好父亲,不仅慈爱、严格地教育自己,而且能够足够地给自己锻炼的机会,并对自己寄以十二分的信任,这本是一般的做父亲的很难做到之处.同样,凌天雄也以自己有一个好儿子而骄傲,自己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儿子不仅功成名就,而且孝顺至极,自己说一,儿子向来不从二和三,虽然有青胜于蓝,冰寒于水的成就,儿子却无半分自倨之态,依然对自己恭顺有礼,这已强过世上的不少不逆之子许多。
  父子既同心,又何不合?
  父子俩正叙天伦时,门外宇文鹏与西门悲已大笑道推门而入,西门悲道:“好呀,你们俩说些什么,给我听听如何?”凌云飞忙上前拜见了义父,又见过了宇文鹏,这才道:“我刚起来,便先过来见过爹爹。”宇文鹏笑道:“雄兄,你可有个好孝顺儿子呀!”凌天雄笑而不语。
  西门悲关心凌云飞,道:“飞儿,你的伤势好些了吗?”凌云飞道:“孩子的伤已经好了,这几天多亏了义父看护,先谢过义父了。”西门悲故作生气道:“这话就见外了,你我已是父子之情,还有何事足以称谢?”凌云飞道:“对,对,都是孩儿之错。”
  宇文鹏插话道:“飞儿,你两天没吃东西了,肚子不饿吗?”凌云飞笑道:“说实在话,现在我恐怕吃一只鸡都不行!”宇文鹏道:“怎么,没胃口?”
  凌云飞突道:“不是,我虽吃一只鸡不行,但可以吃一头牛呀!”宇文鹏等俱都大笑,道:“好小子,倒会打趣,我看你吃一头牛下去。”凌云飞笑道:“一头一千斤重的牛,我饱餐一顿后,看它还剩多少!”宇文鹏亦笑道:“我知道,最多只剩九百九十九斤!”凌云飞道:“原来字文伯伯竟是小侄的知己!”又是—阵欢笑。
  笑毕,宇文鹏道:“既如此,咱们便去前除吃‘牛’如何?”凌云飞突道:“如此极妙。”于是众人一齐去前院吃早饭了。
  吃饭无须多少时辰.凌云飞刚自放下碗筷,忽然庄中一个仆人跑来告诉他道:“凌公子,燕家少爷找你有事。”凌云飞不知何事,即道:“好,他现在在哪儿?”那仆人道:“他在后书房等着呢!”凌云飞道:“我这就去看看。”转朝凌天雄、西门悲一行道:“爹爹,义父,字文伯伯,吴伯伯,孩儿先告退了。”仆人俱点头应允,凌云飞因即前去后书房。
  到很后书房,见燕北归正在四处寻找什么东西,笑道:“燕兄,你找什么?”燕北归抬头见是凌云飞,道:“找一把扇子。”凌云飞道:“可是你从家里带出来的那把?”燕北归道:“自然了,那把扇子是我娘给我的,我从家里出来时没带扇子,穷到那般地步了,仍没有卖扇子,如今岂能不找。”
  凌云飞道:“你找它有用吗?”燕北归忽停止寻找,道:“实话告诉你,我们俩得分手。”凌云飞奇道:“这是为何?”燕北归道:“唉,我爹和娘始终不肯和好,我娘这就要回洛阳我外公家,我打算跟我娘去过一段日子。”
  凌云飞叹道:“你父母都是讲面子的人,自然都不肯首先拉下脸来和对方讲道理,这自然难成,你爹和你娘闹翻前相处如何?”燕北归道:“虽然我那时候还小,但听我家的老仆人说,我爹娘以前相处极好的。”凌云飞沉吟片刻,道:“既如此,我若有个办法能叫你爹和你娘重归于好,你可愿意?”
  燕北归忽地跪下,道:“若是能让我爹娘重归于好,燕北归愿一世听你的,绝不食言。”凌云飞忙扶起燕北归,道:“你我相交一场,何须如此?男儿膝下有黄金,燕兄却太慷慨了!”
  燕北归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情,明明父母俱在,却生生地骨肉分离,若得重聚,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凌兄,我知道你有本事,什么难事到了你手里,也会变得易于反掌。”凌云飞道:“你可太抬举我了。其实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成功。”
  燕北归道:“无妨,咱们试一试总行的,快告诉我,什么办法?”凌云飞神秘地一笑,叫燕北归附过耳来,如此这般地叮嘱一番,又道:“切记,天机不可泄露。”燕北归大喜,道:“准成,准成。”
  凌云飞道:“我且先帮你找扇子。”于是,在房里又寻了一番,便已找到了扇子,交给燕北归,笑道:“去吧,可别乱了套。”燕北归接了扇子,喜道:“今晚儿见!”转身一溜小跑去了。
  凌云飞看着燕北归喜滋滋地远去,心中一酸,暗道:“你虽骨肉分离,却总还有双亲的关怀,我却连母亲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只需一晃眼,晚上便又到了,凌云飞早早地吃了晚饭。便直奔那几十里外的小镇去。
  镇上有一家新开的“三元”客栈,特地在这科考即至的时辰开业,讨的就是那些赶考人的吉利,很多赶考的秀才都愿意住在此栈,但云蓉蓉虽不是赶考的,但为求新鲜,她也带着女儿燕玉住在了这里。
  凌云飞赶到时,燕北归就在客栈对面的小茶棚里叫他道:“凌兄,过来。”凌云飞便转朝小茶棚里走去。
  因为即将入夜,很多闲人都出来喝茶散心,菜棚本来就小,这一来,便显得十分热闹。
  燕北归却早已订好了一个雅座,将凌云飞请到雅座,指着一位年轻女子道:“凌兄,我先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姐燕玉。”凌云飞早已看见一位容貌娇美的女子坐在桌旁,见自己进来后也立时站了起来,忙道:“原来是燕姑娘,在下见了。”说着,便抱拳一礼。
  燕玉脸上微微一红,也回礼道:“不敢,凌公子的所作所为,无不光明磊落,我十分佩服。”凌云飞笑道:“燕姑娘过奖了。”众人寒暄几句,燕北归已彻上了条,道:“好了,好了,说正事吧!”凌云飞道:“不需要说什么了,燕兄,看来时后快到了,你要去等着了。”燕北归道:“好,我先去等着,你在后面照应着。”说罢,便出去了。
  凌云飞沉吟片刻,又悄声吩咐了燕玉几句,燕玉俱都点头应了。俩人遂从茶房的窗子里望过去。
  燕北归守在客钱门口,焦急地挽着脑发,不时地咳几声,以镇定自己的情绪,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燕停檐过来。
  晚上点灯后不久,从街西口走过一条大汉.后中拿一把青鞘宝剑,龙行虎步,威风八面,朝“三元”客栈走来,正是燕北归的父亲燕摔檐。
  燕北归见了,忙大步迎上,亲热地叫道:“爹,您来了。”燕停檐沉着脸,冷声道:“你娘呢?”燕北归道:“娘正等得急呢,来,我带您去。”燕停檐不发话,点了点头,跟燕北归进了客栈。
  凌云飞在茶棚里看到了这一些,朝燕玉看了一眼,笑了笑道:“呆会儿你也得过去了。”燕玉脸一红,道:“我知道。”凌云飞忽道:“好,我又有一个主意了。”于是出房去,递给茶博士一两碎银,买了一壶热茶,道:“燕姑娘,咱们走。”两人一边走,凌云飞一边嘱咐道:“呆会他们万一说僵了,我给你一个眼色,你就马上赶进去,给他们倒上茶后再出来,并说几句中听的话,这多少也可以缓和一下他们的记势。”燕玉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主动接过了大茶壶。
  燕北归将燕停檐带至云蓉蓉的房外,然后在门外叩道:“娘,孩儿来了。”云蓉蓉应道:“进来吧!”燕北归朝燕停檐丢一个眼色,意思叫他稍等一等,然后自进去了,不消片刻,他又出来,燕停檐道:“爹,娘等您进去呢!”又道:“您们漫漫谈,孩儿先走了。”燕停檐也不揩油,始步进了门,燕北归便从外面将门上了。正待走时,凌云飞已和燕玉一起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凌云飞将食指竖搁于唇上,作了个“禁声”的手势,燕北归立时会意,三人都屏住了气,静静地伏在一旁偷听,绝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屋里静了良久,才听得云蓉蓉道:“你来了?”燕停檐答道:“嗯。”云蓉蓉长叹一声道:“你为何又忽然想起要见我?”燕停檐道:“我是听了归儿的话才来的。”云蓉蓉道:“归儿说了些什么?”
  凌云飞忽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要跳出喉咙来了,事情实在太糟了,他首先叫燕北归拿了那支他娘给他的扇子去给燕停檐,假说是云蓉蓉要见他一面,而又叫燕北归在云蓉蓉面前谎言燕停檐才来找他,以谋一见,岂料两人都不忍拒绝爱子的请求,这才才答应了,岂料这一来两人一见面便寻起根来,若是燕停檐心中发气,或许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也未可知。
  凌云飞惊急之下,忙一拍燕玉的肩膀,给她一个眼色,示意她进去倒茶,燕玉这才提壶走过去。
  又听见燕停檐道:“归儿告诉我说,你要见我一面,我经不起他的死磨硬缠,这才来了,这不是你的扇子么?”说着听见一声响,想是燕停檐将扇子放在桌上的声音。
  云蓉蓉惊道:“啊……”燕玉却已推门进去,打断了她的话,道:“爹、娘,喝口茶吧!”已将两个茶碗装上了茶,奉至两人跟前。
  燕停檐皱眉道:“好了,你出去吧!”燕玉却道:“爹,娘我和弟弟就在外面等着,您们什么时候叫咱们,咱们立刻就来,您俩漫漫谈吧!”说的竟和燕北归一个调。
  燕玉出去后,云蓉蓉过去关上了门,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燕停檐道:“怎地?”云蓉蓉道:“这全是归儿和玉儿的好把戏,他们无非就是叫咱们俩重聚。”
  燕停檐一怔,道:“哦,那你怎么办?”云蓉蓉道:“事已至此,什么事都由你决定。”语气中满是柔情。燕停檐却似什么都不明白似的,重重的哼了声,将宝剑重重往桌上一拍,“啪”一声,桌面竟裂开了,呆了半晌,他才呼叱一声道:“胡闹!”道:“你们俩给我滚进来!”
  燕玉和燕北归听得喝声,两人对视一眼,忙走了进去,燕玉走在前面,忽然“扑嗵”一声,竟跪下了,燕北归忙也跪在后面,俩人齐道:“爹,娘,为了咱姐妹俩,您们都别计较过去了!”说着话时,两人已是流下泪来,这眼泪却并非虚情假义流出来的,而确是出于真心。
  云蓉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燕玉道:“不,爹娘若不答应我们,我们绝不会起来。”燕停檐双眼不住跳动,显得心中极为矛盾,因他素来都是一个极讲脸面之人,此刻叫他拉下脸来低声下气地向云蓉蓉赔礼谢罪,那实在太难了,而当年这场纠纷的制造者,又实在是他,梅锋敢于去调戏云蓉蓉,云蓉蓉打落梅锋的牙齿,江湖上的传有,任何一点都不是云蓉蓉之错,但燕停檐仍然和云蓉蓉吵了一架,因此才落得这般光景.燕停檐左思右想,却实在不能低声下气说出半个字来。
  面子这东西,本来并不实际,可偏偏有人还要苦苦追求,苦苦保守,其实,一个人若真能摒弃这一切,那却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借的是,自古至今,能真正“不要面子”的人并不多。
  燕停檐正觉矛盾之时,云蓉蓉毕竟深知丈夫的性格,只得长叹一声道:“玉儿,咱们走吧!”
  燕玉道:“娘,爹就要说话。”燕停檐望了她一眼,却不作声,燕北归道:“爹,您在家里不是经常后悔当初不该和娘吵架么?”
  燕停橹正自烦躁,燕北归却还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由得怒道:“混帐!”一拳击向燕北归,燕北归不敢躲闪,只得闭目挨打,忽听得一声响,忙睁眼看时,见是母亲云蓉蓉接过了这一掌,燕停檐怒气未息,道:“你干什么?”云蓉蓉冷笑一声,道:“好一个津北大侠,原来竟是一个鸡肠鼠肚的小人,好,我就还你一个清白名声吧!”转身去拿燕停檐放在桌上的宝剑,“呛啷”一声,宝剑出鞘,反手便朝颈上抹去,眼见得就要梅花溅雪,玉山倾倒。
  燕停檐大惊,也不容多想,劈空一掌击过去,掌力及远,已将云蓉蓉手中剑击落,云蓉蓉本在失望至极的情况下,此刻再受一掌,本来已近常识的精神再也支持不住了,一阵昏眩袭来,便往后倒去,燕停檐忙一步抢上,扶住她的身体。
  燕玉,燕北归二人忽临大变,正目惊极,此刻才回过神来,忙一起站起来扑过去,遭:“娘,你醒醒,娘,你醒醒。”
  燕停檐长叹一声,柔声道:“你们俩先出去吧!”燕北归瞪大了眼睛,道:“那您和娘……”燕停檐道:“过去是爹不好,不该和你娘争吵,而且是这般小心眼,今天一定叫咱们四人团聚……”燕北归未料父亲一下子变得如此豁达大度,心中大喜,道:“孩儿们先出去了。”于是和燕玉一起退出去,顺手关上了门,寻凌云飞时,却已不见其踪影,四处寻了一会儿,也不得见。
  燕北归姐弟出去后,燕停檐望着云蓉蓉散乱的鬓发,娇美的容颜,以及眼角的几点泪光,心中大生怜措之意,心中百感交集,既后悔当年不该为了面子无理和妻子争吵,又埋怨自己不该这般矜待,而不向妻子谢罪,又感伤这十多年来骨肉分离之苦,想起妻子娇美可爱,善体人心,温柔多情,种种好处不能道尽,心下愈感后悔。
  许久,云蓉蓉这才渐渐醒转,燕停檐柔声道:“蓉儿,你可醒来了。”云蓉蓉见是燕停檐,心中又爱又很。挣扎着要起来,云蓉蓉见是燕停檐却将他抱得更紧,道:“别动,就这样。”云蓉蓉十年没被丈夫抱过了,当下羞得两颊通红,道:“你想干什么?”燕停檐道:“蓉儿,我若向你赔罪,你可答应?”云蓉蓉心中一喜,却不在脸上显出来,只是冷冷道:“那可不敢当,叫堂堂的津北大快给我这么一个弱女子赔罪,我怎么担当得起?”
  燕停檐知道妻子在故意说这些话,只不过想看看自己究竟还有多大的火气,当下道:“蓉儿,当年的事,都应该怪我,我不该无理和你争吵,我现在向你赔罪,可不算晚么?”云蓉蓉道:“可不晚么,我都四十多岁了。”燕停檐道:“四十多岁有什么打紧,你看上去还年轻得很。”云蓉蓉道:“我想,咱们还是分开的好,你我本不相容,到一起也过不了好日子。”燕停檐道:“燕停檐今日向天发誓,日后若是再和蓉儿斗嘴,叫我死于五马分尸。”云蓉蓉大惊,忙一把捂住燕停檐的嘴,嚷道:“傻子,只是故意说几句而已,谁叫你发这劳什子誓了?”
  云蓉蓉长叹一声,又道:“其实我的错更大,那年我要是一掌把梅锋打死了,可有多好。”燕停檐见云蓉蓉的一结头发散了下来,于是伸手替她把头发拢了拢,道:“蓉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只知道,咱们要好好地过日子。”
  云蓉蓉道:“燕哥,你可知道,这十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燕停檐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倒说说看!”云蓉蓉道:“自从我回了家后,我就求爹爹给我作主,四处寻找梅锋,一心只想杀了他,以雪我耻。我爹的五个弟子四出搜捕,可惜终究没有找到他,这样过了五年,然后我便专心专意教导玉儿,玉儿现在也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她今年十八岁,你看见她,若没人告诉你,你可认得出这是你女儿吗?”燕停檐摇头道:“确实认不出来。玉儿人品越来越标致了,只不过比不上你,那年我在洛阳第一次见到你,真不知是哪生修来的厚福。”
  云蓉蓉道:“好了,我不喜欢听这些话。”她看了看外面的天,道:“行了,这么冷的天,可别把孩子们冻着了,叫他们进来吧!”说着,已从燕停檐怀里站了起来。
  两人的待了一会,云蓉蓉才道:“你去叫他们进来吧!”燕停檐去开了门。呼道:“玉儿,归儿,进来吧!”两人都在离门二十丈远处坐着,正议论着什么,见父亲呼唤,忙抢着奔过来,
  燕北归冲在前面,道:“爹,娘呢?”燕摔檐笑道:“你娘说不要你了。”燕北归笑边:“那不可能。娘最痛我了,怎么会不要我呢?”说笑间,三人都进了门,燕玉顺手关上了门。
  云蓉蓉道:“归儿,快告诉娘,今天这主意是谁出的?”燕北归道:“娘,你猜猜看。看猜得中吗?”燕玉也道:“对,猜猜看。”云蓉蓉看了燕玉一眼,再盯着燕北归道:“看你这样子一定想不出这种主意,那么只有你姐姐了。”燕玉摇头笑道:“娘,女儿可没那么聪明!”
  燕停檐插嘴道:“归儿,爹猜一回好不好?”燕北归道:“那么就看你的神机妙算了。”燕停檐道:“好,我想这主意一定是你的那好朋友出的,对吗?”燕北归抱拳道:“还是爹爹高明。”
  燕停檐叹道:“凌云飞这孩子,小小年纪,不仅才智超群,武功绝高,而且生得一副好心地,有了他,武林该会有一段太平日子了。”云蓉蓉点头过;“我那天看到过他,的确很不错,这后一辈中.他可是佼佼之属,咱们归儿比起他来,可要差多”
  燕停檐点道:“凌天雄的武功本来不怎么样,他儿子的武功怎么这么好?归儿,你可知他师传何人?”燕北归道:“凌云飞没有师传,他的武功倒是主要学自《天龙吟》。”
  燕停檐道:“想不到他的福缘亦是不浅。”云蓉蓉道:“归儿,你以后可拉多和他一起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若和他在一起。我可就放心了。”
  燕玉道:“爹,娘,女儿想去睡了。”燕停格道:“哎,爹只顾说话,竟把咱女儿忘了,急什么,和爹聊天,不好么?”燕玉脸一红。道:“是。”燕停檐笑道:“你怎么忽然这般忸怩了?”云蓉蓉止道:“够了,别抢白我女儿了,玉儿,过来和娘在一起。”燕玉忙过去站在她身后。
  燕北归道:“爹,咱们今天说一通宵,怎么样?”燕停檐笑道:“那可不行,你姐姐刚说要睡觉了,她怎么能支持得住呢?”云蓉蓉道:“咱归儿就喜欢想一些怪花样。”燕停檐道:“要不,咱们明天一齐出去玩玩。”
  燕北归一听来了兴致,道:“到哪儿去玩?”燕停檐沉吟半响,道:“还是你娘说吧!”燕北归又向云蓉蓉道:“娘,您快说哪儿玩?”云蓉蓉笑道:“依我之见,咱们明天就去华山玩玩得了。”燕北归击掌道:“妙极,明天我们便登登那险绝天下的华山.也未为不可。”他又怕爹爹反悔,道:“不去怎么办?”燕停檐道:“不去是小狗。”一家四人尽都开怀而笑,享受天伦之乐趣。
  正自开心的时候,燕北归忽听得屋顶上轻微的一声响动,云蓉蓉等三人都还没察觉,燕停檐已一个行步冲出窗,翻身上房时,只见一个黑影已远去了,这才悻悻回房,云蓉蓉问道:“看清是谁了吗?”燕停檐摇头道:“他已经去远了,看来只是个夜行贼。”云蓉蓉慢声道:“说不定就是和梅锋一样干坏事的。”燕停檐道:“这次咱回家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海锋,务必除了这个淫贼。”
  燕北归道:“凌云飞说他也要去寻梅锋。”燕停檐道:“他和梅锋有什么仇恨?”燕北归便将他所知道的,如梅缝如何得罪楚中洲,楚中洲如何为义而自尽,凌云飞如何因之得到《天龙吟》等事,一齐说了出来。燕停檐道:“楚中洲既是义士,凌云飞又何尝不是义士?”
  燕北归道:“不然的话,我和凌云飞也没有这么投机了。这两个月,我和他在一起,倒也受了他不少好处,他学武功可真用心,而且大都能举一反三,若他如此之人,我可没见过第二个。”
  燕停檐笑道:“好了,今晚也不早了,你们姐弟俩都去睡吧,明天一平还要去登山呢!”
  当下姐弟两人向燕停檐清了安,这才退出去。
  一个破裂多年的家庭,终于又重归于好,天下事之善之美,尽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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