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同命天涯


  天亮了。
  别墅的院子里,鸟儿叫个不停。
  东村从楼上下来,把手里拿着的录相带放在了沙发上。电话放在起居室的屋角。楼上静悄悄的,偶而传来龟田大山的咳嗽声。东村走到电话旁,按了东原条木家的电话号码。
  “大清早就打扰,真对不起,我是东村。起来了吗?”
  “因为孩子要上学,我们都起得早。我先生也起来了,我去给你叫来……”
  东原条木的妻子说。东原拿起电话。
  “怎么样了?”
  东原条木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和担心。东村为了不让楼上听到,东村压低了声音开始讲话。
  “已办妥了,正打算去东京,你那边没什么变化吧?”
  “没有。你还在前山市吗?”
  “在前山附近的良吉高原,麻烦你和千山到我这里来一趟。”
  “行,我们去了之后做什么呢?”
  “我这里抓了人质。门啡组组长,知事的财务会计都在这里。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女儿。”
  “是不是你来东京救回您妻子之前,由我们和千山来看管他们四个人。”
  “对。去了东京会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知事的财务会计和门啡组长说了一些能保全我和妻子的性命的话。我拍成了录相。以后就要看我和长连集营的交易成不成功了。
  “那四个人,可以给你作双重保险对吗?”
  “是的。我如果在东京进展不顺利的话,你们把四个人遭绑架的事让警方知道,然后你和千山就离开。这是我想拜托你们的事。”
  “明白了,我这就去!”
  “乘新干线,在火车站租一辆车,从高崎市到这需一个小时,在别墅区的入口处有指示牌,你找到H7的建筑,我就在那等你。”
  “我跟千山联系吗?”
  “不。我要托他关于电视台导演的事。我来打电话吧。然后我让千山给你打一个电话,你们汇合后一道来吧!”
  “明白了。”
  接着,东村给千山挂了电话,千山正好不在家。他又往千山工作的出租汽车公司打了个电话,千山在那,正在洗刷车子。
  “你跟东原联系后,尽量早一点到我这里来吧。详细情况他会告诉你。”
  “我要做些什么?”
  “太平洋电视台有个叫佐良木儿的导演。把这盘给他看的录相代替我交给他。我要去东京一趟。”
  “去救出妻子吧。您妻子从没有从江山的公寓里出来过,应该还在里面。长连集营的土井每天都从那进进出出。
  “是吗?你难道不工作,天天都在监视那个公寓吗?”
  “那也不是。那是在江山一带乘车下车的客人很多。还有东原也经常监视那里。”
  “请你帮我跟太平洋电视台的佐良先生约个时间,在他方便的时候,我想见见他。”
  “我明白了。我会去你那告诉你佐良的回话。”
  东村挂了电话,浇了一壶开水。正要冲咖啡,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龟田佳子下楼来了,她瞥了东村一眼,进了厕所。
  “冲奶咖啡,我令送到二楼的。”
  东村与龟田佳子打招呼,她什么也没说。眼睛肿胀而充血,四个人一夜没有合过眼。彻夜都龟田大山和青山正原依然顽固不化。
  东村也丝毫不做让步。龟田佳子和青山美子抱定决心:即使东村强迫,也决不脱下衣服。东村不说一句话,开始用脚轮番踢龟田和青山的身体。
  东村知道这样做,他们的女儿会吓得够呛。果然二人大喊起来,龟田佳子哭出了声。
  东村仍没有停下来,龟田和青山因手脚被捆,对东村的踢打无任何反抗之力。
  首先开始脱衣服的是青山美子,她开始解和服衣带的时候,东村停下了对青山正原的踢打。又开始了对龟田大山雨点般的踢打。
  青山美子脱下了胸罩,乳房暴露无遗,然后她用哀求的眼光望着东村,她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了。东村紧闭着嘴又一次踢在青山正原的身体上。青山美子的脸扭曲了,无可奈何地脱下内裤,脱得一丝不挂了。青山正原大喊大叫怒骂龟田大山和佳子。
  东村饶了青山,又开始踢龟田大山。龟田大山胸部挨了几脚,呕吐起来,但呕出的也只是一些胃液,假牙也随之吐了出来。
  龟田佳子再也无力坚持抵抗了。她一边哭喊着,一边开始脱衣服。她毫不犹豫地连胸罩内裤一并脱掉。但是龟田大山仍在坚持拒绝讲话。
  “我和龟田一条心,他什么时候说我什么时候说。”
  青山说,龟田一边呻吟,一边摇头。
  “爸爸,别糊涂了,够了!这件事让我受够了。”
  龟田佳子哭喊着。
  “没办法,只能小姐们受些委屈了,可要忍耐些哟。你们两个人选择吧,是让小姐们挨打呢、还是由你们来舔她们的身体呢?”
  东村说完,抓住坐在地上双手护胸的二个姑娘的手腕,揪了起来,事到如今,龟田大山的顽抗彻底崩溃了。
  青山正原代替东村,开始“审问”龟田大山。然后,龟田大山再反过来审青山正原。也就是两个人作为围绕知事的职位互相倾轧的两派内幕的知情者分作两派对峙,互相揭露彼此的丑闻的经过,被东村用摄影机一一录了下来。
  龟田大山一边展示文件包中的几份文件和自己的备忘录,一边说明高平知事的秘密资金周转。这样知事贪污渎职的事实大白于天下。
  知事一直干涉县里进行的大规模工业区的开发,指使一些大公司在土地问题上纠缠不清。另外,他还负责县内的公共设施建设,借招标工程,收贿贪污,捞了便宜。
  另外,知事是中央政界的大人物岩田一男的接班人。他们二人原是同乡,过去岩田一男做自治大臣的时候,高平村夫是自治省内高官。二人的关系从那时逐渐亲密起来。
  岩田一男把自己积累的政治资金的一部分直接以现金的形式转在高平村夫操纵下的不动产公司的户头上作为合营资金,然后再秘密转到岩田一男名下。高平村夫也在选举之时,提供了数目可观的选举保证金。因为高平村夫怀着有朝一日能接替岩田一男,进入中央政界的野心。
  上次知事选举的过程中,门啡组爆出高平的桃色丑闻,高平就是仰仗岩田一男摆平此事的。那时候,动用长连集营,回击门啡组威胁的就是岩田一男。
  威胁没得逞的平江谷三郎已准备参加下次知事选举,并改变了策略。那就是制造自杀假象杀害知事的财务经手人龟田大山,使公众对知事受贿读职之事深信不疑。
  知事对他的死对头平江谷三郎一派出此狠招,毫无予见和准备,而且听命于平江派的门啡组的存在对高平来说仍然是个威胁。
  于是,知事就想借警方的力量合法地除掉门啡组。他看中的第一个人选就是前山警署的刑事平直保。平直是个出色能干的刑事,他的情报搜集能力是出类拔萃的。可是他好酒,一喝多酒,就干出格的事。为此他受过几次处分。
  选举战一开始。门啡组就威胁到高平,警署干涉此事之前,长连集营就控制了局面,使平直以警方的力量对此加以干涉。因此,平直也开始进出高平村夫的选举事务所,高平一派迅速和县警总部上层取得联系,控制了平直的一举一动。
  对于长连集营送来的五百万元,平直仍是默然收下了。从那时开始,平直就开始对门啡组处处找麻烦。逼得他们无路可逃。据说除掉门啡组组长的计划并不是高平知事发的话,而是由长连集营想出来的。
  而后一,又悄悄送给平直一百万日元的现金这事当时就是由龟田大山完成的,平直二话没说收下了那笔钱。
  选举结束后,高严村夫当选知事,平直来见龟田大山,要退回以前收下的那笔钱。龟田大山问他为什么。
  他说知事借黑社会的力量,摆平了门啡组的进攻,一定花了不少钱吧,连我这么个方下刑事都得了一百万元。太对不起知事了,受之有愧!
  这些骗人的鬼话里,包含着明显的要挟二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长连集营介入此事的高严村夫预先准备了五百万元,指示长连集营交给他。那时,高平就想把平直吸收成为打击门啡组的主力人物。
  两对父女默默地喝着东村送上来的咖啡。他们的脸都因疲劳过度而变得铁青。龟田大山一副彻底被击败的样子。在摄相机前道出知事的种神秘密,这已经在去了龟田大山的生气。
  喝完咖啡,东村把牛奶和鸡蛋三明治作好后送到二楼。龟田大山看都没看一眼。其他三人纷纷又伸手拿起三明治。等他们吃过饭,东村分别给四人捆住手脚,蒙住眼口,下了楼,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一会做起了恶梦。赤身裸体的加代子从高楼的楼顶上掉下去,东村吓得叫出声,也吓醒了。梦中的影像还残存了一些在记忆中,但一睁眼却忘了前因后果。
  那以后,东村睡意全消。于是,他起身后洗了个热水澡。
  下午快三点的时候,东原条木和千山俊男也来了。
  “太平洋电视台的佐良先生,今晚一直呆在电视台的新闻部,半夜也没关系,他说会出来打电话给你。”
  刚一见面,千山就立刻说,东村把二人带到二楼,让他们看了四个人质。
  东村说:
  “我过两天要去东京,我要用昨晚拍的录相带换回我的妻子。实在对不起你们,在我妻子回来之前,我还不能放你们走。我不在的时候,请了别人来照顾你们,你们可不许惹麻烦,如果这盘录相仍不能解决这事、你们就会作为绑架事件的受害者,得到警察的解救。那样的话,知事渎职,门啡组欲杀龟田君那些事就会公诸于众。但是,你们作为人质不会被杀的。”
  四个人听完,连连点头。
  东村下了楼,对东原英吾和千山浩也说:
  “我给他们蒙住了眼睛,你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看见,你们千万不能卷入这件事中来。”
  东村出了别墅,向高崎市的方向走去。在高崎市的出租汽车营业处,把那辆借来的汽车还了。然后搭上在来线和新干线,前往东京。
  他的行李只有一个小包,里面仅有他的换洗衣物、录相带和黑家伙、刀子放在了衣袋里,他祈祷着能不用刀枪武力就能把加代子接回来。
  坐在列车中,摇摇晃晃地睡着了,差点过了东京站。
  东村在八重洲的地下街吃过夜宵,给太平洋电视台的导演佐良木儿打了个电话。对方好象一直在等东村的联络。
  东村从东京车站搭上出租车来到阪泉的太平洋电视台,告诉门卫要找佐良木儿:佐良木儿很快出来,把东村领到一个小房间。在一间象小会议室的房间的角落里放着电视机和录相机。
  初次见面寒暄过后,送上了咖啡。在座的除了佐良木儿还有两个新闻记者。
  “真够快的,录相带带来了吗?”
  佐良木儿等送咖啡的小姐出去后立刻问东村,东村点头作答。
  “我们可以看看吗?”
  “我就是要给你们看的,但是你们看之前,我有个请求。”
  “是什么?如果可能,我们会答应的,东村先生。”
  “我之所以拍这盘录相,完全为了我个人,通过新闻界公开的事并不是我的本意。”
  “详情我们一无所知,我们也是听千山俊男先生这么说。”
  “佐良先生请原谅我现在还不能把录相带交给您。我要用它来对付我的仇人,若不能成功那时我会把它交给您,那时候任由太平洋电视台公开放映。如果你们要看这盘磁带,这是我希望你们接受的条件,”
  “是这样。如果方便的话,能把您说的个人的事讲给我们听听吗?”
  “现在还不能讲,等我的交易设成功,我把磁带交给佐良君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您的。”
  “我们听了千山俊男的话以后,也对知事选举的众说纷经,现任知事高平的心情况作过一些调查。结果,好像确实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丑闻。你刚才说你想做的这笔交易是为了个人,那么这笔交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佐良木儿同道。
  东村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他立刻就明白佐良想利用迂回战术从他口中套出些什么事。
  “佐良先生,您一定在心中寻思着,我在用这盘录相带要挟谁呢,这我也可以理解。但是,请不必担心。我要做的交易一来不为金钱、二来与知事选举无关,而真正被逼无奈的倒是我。我出于无奈,才准备了这盘录相带。但请原谅不能与您细说,请您相信,我没有期骗您。我要是为了正义,拍下录相,早就把它交给您了,我现在只考虑到我个人的安危。”
  “那东村先生想要挟的对头也是出于保全个人的目的。”
  “我想不是。对方的动机在于知事选举。”
  “原来是这样,您的话我明白了。我会等着您把录相带交给我的。如果我这边贸然行动,会对东村先生极为不利的。”
  “那么拜托您了!也请你们暂时不要报道高平知事的丑闻证据和知事选举的内幕。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若稍有差错,必会引起杀身之祸,不是我含糊其词。为了让事态不再恶化,我只能用录相带与对方做这笔交易。
  “作为一个新闻记者,我对您的话是越听越兴奋,但见您一再提出,我们也只好暂缓行动。”
  佐良木儿说。东村从书包里拿出录相带,确信音像录制没了毛病后,亲自把它放进放像机里。
  佐良木儿和两个记者看完录相后发出惊呼。现任知事的财务经手人与黑社会头目之间的互相审问是那么真实。三个人吓得魂飞魄散,佐良木儿问东村是怎么把这样的画面拍下来的。
  “说实话,这里面多少有些采用暴力违法的因素在。”
  东村只说了这些,再下来的问题就拒不作答了。
  看录相前后的佐良木儿等三人看东村的眼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东村从太平洋电视台出来时,已是半夜十一点半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并没有去找土井,而是去了一家旅馆住下,很焦急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睡下。
  翌日,东村在东京偷了一辆停在街上、插有钥匙的玛丁尼拉车,沿着厅北街道往连山河方向驶去。
  在茅野驶出了厅北街道以后,东村给车子换上了一只在途中加油站买的,放在后座席上的防雪轮胎。
  那里的山间公路就象杖突大道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一样,十分险峻。四野积满了皑皑的白雪,只要稍微加快点速度,虽说车子上装有防雪轮胎,也似乎要滑到峡谷中去。
  但是,东村这天运气很好。公路上的积雪都被人铲到了路旁,高高地堆着,就象桥栏一样。
  过了杖突岭,再往前行驶一个小时左右,面前出现了一条往左拐的岔路。它的左右两侧,是白雪覆盖着的山脊。沿着这条狭窄的谷底小路,走上八公里左右的路,就会发现一座当作紫式部材的入口处的桥。
  已经是午后四时了,那条被连绵起伏的群山挟在中间的山路,已经显得灰沉沉的了。东村把车子开进一个在山脊上挖成的洞形的凉亭里,关上发动机,等待着天黑。
  关上引擎和暖气装置以后,寒气无情地往车中浸入进来了。东村全身冷得发抖。他从放在助手席上的包里拿了一瓶威士忌酒,和着意大利风味的软质香肠,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为了不给心脏增加负担,东村喝了三分之一以后,就放下了酒瓶。这时车窗外已经变得一团漆黑了。
  东村上身穿着白色的夹克衫,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滑雪裤,头上严严实实地套着一顶毛线帽,只有两眼处开着两个小孔。
  东村从车上走了下来,被酒精烘热的身体,一下子又变得寒冷不堪。他的脚上穿着的也是白色的高腰鞋。
  东村用钥匙打开了车尾行李箱,取出了那支装在白色帆布包里的HQ来福枪。子弹带也是用白色的帆布做成的。腰间的子弹带上,还吊着一双踏雪套鞋和一团绳子。东村背起来福枪,沿着山路往前走去。东村的鞋底装有鞋钉,所以,不会在雪地上打滑。
  走到村口,还有八公里的路。如果光沿着山路行走,说不定会被岗哨发现。因此东村决定中途换条路走。
  走了五公里左右的路后,东村换上踏雪套鞋,离开山路,往一处山脊上爬去。但是,就在这时,五百米以外的一处山腰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类似猫头鹰的叫声的声音。
  东村停下了脚步,他的脑海里一下子掠过一个念头:难道被山顶的岗哨发现了?而且,他隐隐觉得,那种尖厉的声音,是猎人吹响空弹壳,与同伙打暗号的声音。如果事情果真如此,那么,在这种没有月光的夜晚,岗哨能发现东村,其视力之好太使人惊愕不已了。果然,没一刻,村子附近就传来了同样的哨声。
  东村骂了一句,为了以防万一,他从袋中取出来得枪——来福枪的枪柄上涂有白色油漆,枪管上涂有用于比赛用汽车的排够上的白色耐热涂料一。东村举起枝支,枪口对准了首先发出哨声来的山腰。
  就在这时,轻型卡宾枪的枪声突然尖厉地破空而来。东村右侧的一枝杉树的树干上受了一弹,树梢和枝头上的雪团被纷纷震落下来,盖住了东村的身子。然而,东村的眼光仍然没有离开对手开枪时冒出火花来的方位,他用食指背部推开安全间,连开了三枪,然后,在飞在空中的空弹壳还没落地的时候,就飞快地跳进了左侧的杉树荫里。
  对手没有回射过来。东村竖起耳朵一听,隐约听到了痛苦的呻吟声。东村朝着发出呻吟来的地方。又开了一枪。这次,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东村以树荫为掩护,踏雪套鞋踩着雪,慢慢地朝林子方面接近过来。
  这时,从村子方向,传来了一群猎狗的凶猛的呔叫声。是日本种狗!数量上竟超过二十头之多!狗群朝着东村方向逼近过来。东村从子弹带里取出一只装有八发子弹的弹夹,咬到了嘴里。往前再走一段路,前面有一道山崖。崖顶的岩棚高耸着,形状就象一座厢房。它的前面,是一片嶙峋险峻的巨岩。
  正因爬到崖顶,以巨岩为掩护,蹲下身来。含在嘴上的弹夹放到了雪地上。
  狗叫声越来越近了,其中还夹杂着人唤狗的声音。猎狗们似乎嗅到了东村散发在夜风中的体臭,径直往崖顶方向跑来。当猎狗们跑到离东村藏身处还有二百米远处时,树林的空隙间,就出现了猎犬们的影姿。
  狗毛的颜色从黑色到白,各色尽有。
  狗的吠叫声越来越响了。
  它们的后面,跟着五、六个身穿灰色的羚羊毛皮制成的打猎服的男人,枪抵住腰间握在手上。东村透过藏身处的岩石与岩石的空隙,注视着他们。他们手中的枪支,也多种多样。既有国产哈瓦三○○型卡宾枪,也有单发二十四连霰弹枪。霰弹枪的枪膛里装着的大概是圆弹。
  猎犬们朝着东村的藏身之处疾奔而来。这对,东村开火了。枪膛里的余弹马上就打完了,东村把放在雪地上的弹夹压进了弹仓里。
  四头猪犬在枪声中被打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白雪。其余的猎犬,见此情景,夹着尾巴就往后逃去。而与此同时,那些男人也朝着东村开起枪来。但是,二百几十米距离,大大超越了卡宾枪和霰弹枪的射程。与它们相比,对于东村的HQ来福枪来说,这点距离简直太近了。
  东村又打完了六发子弹。他拔出弹夹,取出残留在弹夹内的两发子弹,放进口袋里,然后,又熟练地给枪支换上了刚从腰间弹仓带里拔出来的新的弹夹。子弹带里,还剩一十三个弹夹,子弹总数也只不过一百零几颗,不得不节约使用了!
  东村对那些低吟着往回逃窜的猎犬看也不看一眼,小心翼翼地往那几个中了枪弹的男人身边摸去。走近一看,只见一个男人还没有绝气。
  这是个年龄约为四十二、三岁,生着一副精悍的脸孔的男人。他的左腹部吃了东村发射的一颗达姆弹,正痛苦不堪。
  那男人看到东村迎而走来,忙不迭地伸手往掉在雪地上的,快要被雪埋没的卡宾枪抓去。东村举起来福枪,一枪托把他的手臂砸麻过去了。
  “我是为了自卫才被迫开枪的。你用不着想不通。”
  东村说道。说完,他随手拾起了卡宾枪。枪上插着一个美军HQ来福枪用三十连弹仓。
  “畜生!……我要杀了你。……你是谁?”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地向我偷袭?”
  “外人一步都不能进入我们的村庄!这是惯例。”
  “……”
  “我的伙伴正在村边等着你呐。你是必死无疑的!走着瞧吧!”那男人说完,呻吟起来。死神已经紧紧地把他抓住了。
  东村站起身来,用卡宾枪把那些吵闹不停的猎犬们全都料理了,然后,扔下卡宾枪,继续往前走去。
  自此之后,直到看到那条流过村前的大黑川,东村也没遭到伏击。
  村落是面向宽约二十米的大黑川溪谷而建的,它的左、右、背后三面都处在群山包围之中。
  河流的那一边,延伸着一片白雪覆盖着的田地。它的深处,密密匝匝地筑着许多房舍,好象被三面的群山抱在手上一样。
  村庄显得出奇的宁静。架在河西上的那条唯一的木桥上,也毫无一个人影。但是,从田里的雪地中布着踏雪套鞋的脚印这一点上,可见散布在田地里的小山似的麦秸堆后面,确实埋伏着人。
  溪谷两岸积满了雪,流水却没有封冻。
  东村决定避开正面冲突,绕道从村落背后的山上进村。他在沿河的树林里,往左侧拐了个弯,沿着河流往前走去。正好背对着风向。
  周围的树上,到处挂满了猎熊套。东村尖锐的目光,马上就看到了这一点。东村环视着周围的情势,小心谨慎地朝前行进着。
  东村的披着头发的额头上渗满了汗珠,双脚乏力,喉头也十分干渴。东村很想往嘴里塞一个雪团进去,但是,他知道这样的话,干渴只会越来越厉害。于是,他抑制住了这种欲望。
  两小时以后,东村摸到了村庄后山的背面。他面临河流,坐到树桩上小歇了一会。面前的河面,宽仅十米左右,而且,许多礁石露在水面,正好成了过河的落脚点。
  休息了十几分钟以后,东村身上的汗水已经绝迹,喉头也不干了。东村站起身子,用刀子轻声地砍下林中的一棵彬树的一枝嫩枝,去掉树叶,当作拐杖,跳下了河岸。
  东村拄着木杖,踏着露在水面上的滑溜溜礁石,慢慢地跳了过去。到了对岸后,东村扔下彬木杖,爬上河岸,朝着一处山脚走去。
  二十分钟以后,东村发现了一座筑在山顶的岗哨小屋。小屋内的岗哨大概于由疏忽,似乎没注意到东村。
  东村又兜了个圈,从背后潜到了小屋边。来福枪的枪口上,这时已缚上了一把刀子。
  小屋是用圆木搭成的,壁围上都是漏洞。东村爬到小屋边,透过一个洞口,窥视着屋内的情景。
  两个年轻人正在红艳艳的炉炭火光辉映下,喝着浊酒。一个少女则背倚着木壁坐着,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地抬眼瞟着两人。
  年轻人的年龄都不超过二十。那少女似乎更年轻,说不定还只十六岁。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碎白道花纹布上装,下身穿着一条扎腿式的劳动裤,满脸绊红。
  两个年轻人顾自喝着浊酒。下酒菜似乎是野兔肉肠。
  滨涧那一带的男人们,喜欢吃肠内充满了还没被胃液消化掉的嫩树叶粪便的兔肠。咸肠与腊肠也是他们喜欢的食物。在大雪封山的山村里,粪本身就是一种宝贵的维生素。
  因此,他们首先用麻绳把内脏的食道和直肠缚起来,不让粪便流出来,然后,用盐汤把它们煮熟,制成肉肠。他们就喜欢这种纯粹的苦味。这个村子里的人们,似乎也承继了这种肉肠的制作方法。
  两人端着装满了从酒瓶里倒出来的、呈黄色的浊酒的木碗,开怀畅饮着,一边直盯着少女看,两人似乎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时不时地轮流起身,透过木墙上的、朝着河流方向的观察孔,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少女对面的木壁上,挂着两支用旧了的水平二连霰弹枪,以及两条各装有二十五发有火剪之称的炮弹型铅弹的子弹带。铅弹的弹头上都包有止湿气用的蜡纸。
  两人穿着羚羊皮制的裤子的前部显得鼓囊囊的。少女的视线,飞快瞟了那儿一眼。
  小屋的门是朝左手方向开的。
  只要扣两下HQ来福枪的扳机,东村就可轻易地料理那两个年轻人。但是,东村既不想让村里人听到枪声,也不想让两年轻人的生命白白地消失。就在东村思索如何封住他们的口的时候,两人中的年稍长者,突然转过因醉了而变得暗红的脸膛,语气短促地命令那位少女道:
  “过来!”
  少女用双手捂住了通红的脸蛋。
  那年轻人站起身来,剥下了羚羊皮制裤了。法律上禁止捕猎的羚羊皮,不仅毫不沾水,保温力也确实很大。所以,那个年青人身上除了羚羊皮裤,里面什么也没穿。另一个年轻人的眼中,充满了嫉妒和憎恨的目光。
  那个站起了身子的年轻人,绕过火炉,走到了少女身旁。他一把把少女按倒在地上,粗野地剥下了她的劳动裤。
  少女用双手捂着眼睛。身体因苦痛颤栗着。
  另一个年轻人,慢吞吞地走出了小屋。连枪都忘了带。
  东村沿着木壁摸到了门边。走到了小屋门外的年轻人,无谓地在雪地上站着。
  东村这时从背后向他袭去。他举起HQ来福枪,一枪托砸在了他的脖子上。年轻人一头扎在雪地上,昏迷过去了。外面雪地上即使有点声音,小屋里沉浸在梦乡中的一对男女,大概也是听不到的。
  东村用刀子割了一段吊在腰间子弹带上的绳子,把那年轻人绑了起来。然后,悄无声音地接近了小屋门边。
  东村推开了木门,看见那个少女双手圈在年轻人的脖子上,正喘着粗气。当东村完全打开了门的时候,他已经无力地瘫在那少女身上。
  东村把两人分别绑了起来。然后,往炉子里塞了一捧雪,灭掉了火炉。东村把倒在屋外的青年人也拖进了小屋里。然后,把三人的嘴都堵住了。
  东村取下那两支霰弹枪,离开了小屋。他边走边拆开了枪上的零件,扔进了附近的丛林中。
  东村又往前行走一段路,前面是一片洼地。洼地的尽头处,又紧连着一座不高的山。
  到了夏天,村民们大概就是在这片被群山环护着的洼地里,培植罂粟的吧。
  东村沿着山麓,绕过洼地,又翻过一座山后,紫式部村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村落中密集的房舍里都没点灯。村前盖满了白雪,一直延伸到大黑川的田地上的四散的麦秸堆后面。不出东村所料,那里果然隐隐约约地蹲着几个哨兵的影子。
  从东村现在所处的地点走到村里去,必须经过一片满是竹林的斜坡。东村小心翼翼地往村落方向摸去。
  竹林中拉着几条细电线。只要一不小心绊上了电线,就会拉响以干电池为动力的汽笛。但是,象狼一样的东村,他的眼光是何等的锐利?!即使是在黑夜里,他也能轻而易举地看清楚这些细电线。
  东村马上就要潜进村子里了!这时,他止住脚步,扣开了来福枪的安全装置。
  村子中央有一个广场。广场四周都被房舍围护着。面向广场,有一幢主桶建筑的巨大建筑的宅茅。这看来就是村长的府邸了!彭三治公司日本分部计划调查部第三课长平江荣作的妻子及其两女,必定藏在这幢宅子之中。但是,为了小心起见,在袭击以前,东村想确认一下。
  东村朝着离他最近的那家民房摸去。这个村子里的所有民房全是一个样子:墙壁外侧的屋檐下,都码着高高的柴薪。这家小小的房舍也不例外。它的柴薪岂止码到了窗台上,简直快够到屋顶了。屋顶的烟囱里,冒着一缕极淡的炊烟。
  所以,窗口里没有灯光漏出来,但是,制作粗陋的后门门板与门栓的缝隙间,却透出一缕昏暗的灯光来。
  东村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后门口。他把刀子插进门板与门栓的缝隙里,拨开了门闩。东村打开房门,一闪身跳进了屋内。
  东村的潜入处与房门之间,隔着一个土院。它的左侧,是一间不大的牲口房。一头牛和五头山羊正伏在那儿。土院的右侧,是一个拆掉了炉子的木地板房间。房间的里侧右手边罩着一道拉门。
  就在这时,一个躺在还冒着火焰的炉子边、没头没脑地盖着被头的老人,抓起长柄村田枪,突然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东村大吃一惊,飞快地朝左面跳过护栏,退进牲口房里,藏到了那头悠闲地睡着的牛身后。山羊们乱窜起来。
  “如果能开枪的话,那你就开吧。你不怕你的那头宝贝牛被你亲手打死吧?”
  东村枪口对着老人,低声说道。
  “他娘的……。”老人骂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来。
  “大叔,我绝对没有加害于你的念头。我只想知道平江家族躲藏的处所。请你告诉我村长的家所在的位置。快!”
  “……。”老人点了点头。
  “好。你再把子弹从枪膛里退出来。那样的话,我就老实地从这里出去。”东村命令道。
  老人依东村之意,拔出了枪上的黄铜弹仓。东村手中的HQ来福枪的枪口对着老人,从牲口房里出来,朝后门口退去。但就在东村走出了后门的时候,老人开枪了。
  圆形铜弹穿过木板门,掠过了东村的脸孔。东村隔着门扉回射了一枪。来福枪的剧烈的枪声,在夜晚的村落上空,回荡开来了。
  自此以后,东村几乎是在恶梦般的时间里度过的。他和从各自的家门口跳出来的男人们展开了枪战,简直连喘气的空暇都没有了。当枪声中断的时候,留在东村身上的子弹,只有枪膛里的五发及弹仓带里的二十四发了。但是另一方面,村里的大半男人都成了死鬼。
  东村对着村长的家内,威胁性地打了几枪,冲了进去。他开亮电灯,发现楼下的房间里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影。
  主确建筑的房屋里,必定有一个建在二楼的养蚕室。仓田的家族肯定藏在那儿无疑!
  东村踢倒了所有的拉门以后,仔细地看了一下天花板。他发现内室客厅头顶的天花板上,有一个状如盖板的盖子,紧紧地关闭着。大概是靠梯子才能登上二楼吧。
  东村走到屋外,走到了隔壁的房屋里。他把厨房里的油浇到屋内的物件上,点上火,又走到了广场上。然后,在村长的房屋对面的弄堂四伏下了身子。
  浓烟没一会就从那家起火的屋内漏了出来。不久,火舌从覆盖着雪的屋顶上直窜出来。东村换好弹夹,等待着屋内的变故。
  还没等上片刻,东村就见三个女子手牵着手,从村长的屋内逃了出来。她们的面前,一位年过八十的老人,边跑着,边用九九式手枪盲射着。
  东村躲开弄堂口,开了枪,那老人扔下手枪,倒在地上,似乎失去了知觉。东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被火焰映得通红的广场上。
  三个女子中,两个很年轻,一个却已过四十。东村抓住那个年长的女人的头发,让她坐起身来。那女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
  “是平江的夫人吧?”
  东村问道。
  “不是,我不是呀。”女人大叫道,声调极为标准。
  “你不用撒谎。你的一口流利的标准话就能说明问题。如果不说真话,我就把你的一个女儿杀了!”
  东村威胁道。
  “你要,要什么呀?”女人又叫道。她似乎已经承认自己是仓田之妻了。
  “我倒并不要你的性命。”
  “那,你要什么……?”
  “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仓田。但他从我的手中逃脱了。所以,我要以你们为诱饵,找到仓田会见的机会。你明白。我不会把你的宝贝丈夫给杀了的。”
  东村说道。
  “我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那好,我就把你的女儿带走了。”
  “我不同意,我的女儿你休想带走,除非你先把我杀了!”
  “那好呀,恭敬不如从命。”
  东村放下仓田妻子,把HQ来福枪的枪口,抵到了她的脖子上。
  “别开枪!”两个女儿从地上跳起来,扑到了母亲身上。她们都穿着一色的防寒上衣,女式西裤。
  年过二十的姐姐和年方十八的妹妹,都长得很美。姐姐个大而妖饶,脸蛋也长得极为端庄秀丽;而此相反,妹妹则显得很瘦小。腰部细弱得似乎一抱住就会被折断。脸孔长得纤细而又多愁善感。
  东村轮番看着姐妹俩,微笑着说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美人儿。”
  “我——叫甜子,妹妹叫立子。……请你不要乱来!”姐姐回答道。
  “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都给我站起来。如果一直呆在这儿的话,我们都会被火烧死的。”
  东村说道。
  东村的家族们慢慢地站起身来。火势这时已经漫延到村长的屋顶上了。
  “外公……”立子突然大叫一声,往躺在雪地上的老人身边跑去。老人身旁的雪地,被火光和血色染得一片通红。
  东村拾起埋在雪地里的九九式小手枪,拉出弹仓盖,把它扔进了熊熊燃烧着的房屋的火堆里。然后,掷下不能使用的九九式手枪,问道:
  “这家伙是这里的村长吗?是你们的外祖父吧。你们如果担心,可把他拖到别的地方去啊,以免被烧死了。”
  东村说道。
  女人们合三人之力,拖着村长身体,穿行在房屋与房屋间的迷局般的狭窄而曲折的雪路上。东村命令她们往架在村头河面上的桥边走去。
  出了林子,东村猜想那些散布在田地上的麦秸堆后面,说不定还躲藏着残余的居民。但是,东村握着HQ来福枪,枪口指着三个女人,所以,那些村民谅也不敢莽然开枪。
  快到田地的时候,东村让女人们蹲下身来,自己则拔出那片留在枪膛里的弹夹,从仅剩两只弹夹的子弹带里,取出了其中的一只。
  装在这片弹夹里的八颗七八一○八子弹,弹头上都徐有银色的颜料。是烧夷弹!东村把这片弹夹压进了HQ来福枪的弹仓室里。朝着散布在田地里的一个山状麦秸堆,开了一枪。子弹掠过女人们的头顶,疾射而出。女人们抱头大叫起来。子弹打中了二百米开处处的略靠左侧的那个麦秸堆。
  弹头的发火剂由于撞击冒出了火花。以镁和磷为主要原料制成的发火剂中喷出的烈焰,使那个盖满了雪,连内部都湿透了的麦秸堆熊熊地燃烧起来。
  东村等了一会。没有人从狂喷着火舌的麦秸堆后面跳出来。于是,东村瞄准了右邻的那个麦秸堆,又开了一枪。就在火焰刚窜出来的时候,一个肩抵知达卡宾枪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东村抢在那男人开枪之前,开了一枪。烧夷弹打中了那男人的胸膛。东村最后才知道只有那个麦秸堆后面埋伏着人。东村命令三个女人扔下老人,然后,以他们为挡箭牌,穿过那片田地,过了那座架在河面上的木桥。东村押着三位女子,走进了两侧被悬崖挟持着的山路。他时似乎感觉到,到达停车地点的路是出奇的遥远。
  过了桥,行走了四公里左右的路后,立子的母亲突然一屁股瘫坐在雪地上不走了。
  “别在意。快点赶路,你们应该想到,我不打死这个女人,这是我的慈悲。”
  东村命令两位少女道。她们正想把母亲从雪地上拉起来。
  “可是,撇下不管,会冻死的呀。”立子着急地叫了起来。
  “那么,就挖个雪洞吧。我现在就去砍两条树枝来。”
  东村说完,爬上了左侧的崖壁,找到一棵枯树,用刀子砍制成了两条木棒,又把木棒的两端都削平了。
  但是,就在东村提着两条木棒走下山来时,他发现甜子俯伏着身子,爬上雪山,朝着村子方向,已经逃进了一百几米左右的地方。她回头看到东村走到山路上,站起身子,发狂似地奔逃起来。
  东村眼睁睁地看着她逃脱,没有开枪。反正村里没有电话,无法跟其它村庄联络。东村与立子一起,在临崖的积雪堆里挖了一个雪洞,让立子的母亲躺了进去。
  东村终于口到了那辆停在路旁的玛丁尼拉车上。他把立子的四肢绑了起来,又用围巾堵住了她的嘴。他接触到了立子的身体后,发现立子的身段细巧,胸部和臀部也十分丰满而优美。
  东村把立子放进了车尾铺有软靠垫的行李箱中,又在她的身上盖了一块帆布。东村关上行李箱罩,把来福枪放到助手席上,最大限度地拉开了车上调节空气的活门。东村又把插在慢档上的传动装置推到空档上,扭动车钢,一边用脚踩住离合器踏板,以便减弱发动机的负担。冰冷的引擎,五秒钟以后才转动起来了。
  东村不变动调节空气的活门,把传动装置推到了倒车的位置上。为了不让车上的电线结冰,东村一开始就没挂上手动刹车。
  东村使劲踩住加速踏板,倒着车。他把车子开到了狭窄的公路中央,然后,使用着手刹车,拼命地转着方向盘。
  车上尽管装有齿轮的防雪轮胎,车子的后轮还是空转起来。车子的头尾几乎快擦着路旁两侧的崖壁了。东村继续倒车。然后,按住手刹车,减慢了车子倒车的速度,把传动装置又推回到慢档上,踩住加速踏板,倒转方向盘,车子朝着杖突街道方向疾驰而去。
  东村把立子带进了位于南平都丘陵地带的地下空间时,天色已经大亮了。他割断了缚着立子手脚的绳子,取出了她口中的堵嘴物。立子的神情显得很萎顿。她急不可耐地跑到空间一角,剥下西裤及里面的紧身裤和三角裤衩,解了个小便。
  她的臀部很美。只比希腊雕像中的维纳斯显得稍细瘦一点。立子解完手后,显得十分羞赧,一直背对着东村。
  东村打开五只固体燃料罐,点了火。然后又打开了一个装有三磅鸡肉的罐头。东村在燃料罐口搁上简易烤肉架,把本已烤熟的鸡腿、鸡翅以及胸肉都放了上去。
  HQ来福枪枪膛里的子弹早已退出,几支手枪都放进了拨号保险柜里。
  与油灯发出的“哧——哧——”的声音混在一起,鸡油滴到火焰上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东村从柜子里取下一根白色软管,用牙齿咬掉塞头,插到酒瓶中,“不觉得不好意思吗?到这边来吧。”
  东村说完,喝了一大口威士忌酒。立子转过苍白的脸,慢慢地走拢过来,隔着火罐,坐到了东村正对面的椅子里。
  “你想把我怎么样?”立子抱着双膝问道。
  “想要喝一口吗?”
  东村把威士忌酒瓶往她面前推去。
  “我不要。快口答我的问题。”
  “别给我下命令!我是不听任何人的命令的。”
  东村一口气地说道。
  “你别……别做我不喜欢的事。”立子说完,低下了头。
  “不喜欢的事?啊,你是要我亲亲你的身体,是吗?听你的口气,你倒是欢喜得紧呐,先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东村咧开嘴,笑吟吟的说道。
  “讨厌!”
  “等一会吧。等威士忌酒暖热了身体以后,再慢慢地亲抚你不迟啊。只要你不狼吞虎咽,吃点鸡肉也无妨啊。”
  东村说道。
  立子气和牙关直打架。
  东村眼睛盯着立子还未完全成熟的身体,顾自啃着鸡肉,喝着酒。这时,鸡油沸腾起来了,洞内盈满了鸡肉的香气。立子的年轻的身体中,虽然没有其它邪念,但肚子却已经饿得咕咕直叫。
  东村这时抓起一只鸡腿,往立子口中塞去。立子侧转脸,想抑制住它的诱惑。但是,当她的舌头碰到鸡腿时,她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抓住鸡腿,大嚼起来。嘴唇和脸颊的抖动充满了性感。
  东村等立子暂时填饱了肚子以后,站起身来。轻轻地抱住了她的身体。立子扭动着身体,口咬脚踢,猛烈地挣扎起来。她的双手正好被东村的身子和她自己的身子挤住了,不能动弹。
  “我死给你看!如果你侵犯了我的身体,我就咬破舌头死在你面前!”立子大叫起来。
  “你的性格还很烈嘛。跟你的长相可是完全两样。不过,对我来说,你还是稍微挣扎一下的好。”
  东村说完,把立子翻了个身。他把立子的双手扭到背后,用左手按住,右手剥下了立子的西裤。
  立子用脚乱踢着。但由于双手被拧得很紧,不由得痛苦地呻吟起来了。
  情欲的冲动使东村变得疯狂,活象一头饥饿的猛虎。
  “我死给你看……咬破舌头……。”立子的叫声越来越微弱了。东村却闻着处女的气息,变得难以自制了。
  半小时后,立子不堪痛苦,昏晕了过去。东村给她的左手腕戴上手铐,带锁的另一端锁到了简易床前的铁支脚上。然后,往她身上盖上一条毛毯,自己却钻进放在地上的睡袋里,没过五分钟就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东村被一种吵声惊醒了。他爬出睡袋,只见立子跳到了地上,戴着手铐的左手拖着简易床铺,正慢慢地往倚着HQ来福枪的洞口附近的土壁上移去。
  “怎么回事?”
  东村冷冷地问道。
  “我要水……,快渴死我了。”立子羞怯地说道。
  “别动了,我给你拿吧。”
  东村从地上爬起来,把立子仰面放到床上,又把床拉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手表上的时间是十一点半,还是上午。东村从搁物架上取下一个矿泉水罐头,打开盖子,自己喝了三口,然后送到了立子的手上。立子用右手接住罐子,斜倚着直起上半身,一口气把它喝了个干干净净。立子把空罐子递给了东村。
  “终于清醒过来了。”立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下次再要逃跑的话,我就把你的双手双脚都铐起来!”
  “我没想过要逃跑的呀。……刚才太可怕了。我都休克过去了吧。肚子里面,似乎有一种可怕的东西在膨胀,胃也好象要裂开来。……不过,也真奇怪,我现在还想干这种事情。”立子说完,朝东村做了一个媚眼。
  “吻我一下……。”立子闭上眼睛,张开了嘴唇。
  东村的嘴唇,与她的合在一起了。立子使劲地咬住了东村的舌头。
  东村还没发出呻吟声来,双手却早已象褐色的蛇头一样疾射出去。他紧紧地扼住了想把他的舌头咬断的立子的脸上的关节,力气大得惊人。
  立子的下巴松了开来。东村从立子的口中拔出了滴血的舌头。舌头尽管没被咬断,伤口却显得很深。
  东村把积在口中的血咽下肚中,拿出救急箱,直接往舌头上打了一针止血剂。然后躺倒在地上,张开口,舌头高高地伸在外面。
  当脸盆的五分之一空间积起了血水以后,血才终于止住了。疼痛却感觉不到。
  东村站起身子,往立子的脸上打了一巴掌,然后,把她的右手和双脚也用绳子绑到床脚上。
  东村又躺到地上,在手臂上打了一针抗菌素。他用毛毯把它缠了起来。东村一动不动地躺着,等待着伤口弥合。
  舌伤使得他呼吸艰难。二十几分钟以后,东村才沉入了梦乡。
  不久,东村又在立子的吵闹声中醒了过来。油灯熄灭了,洞内漆黑一团。东村按亮打火机看了一眼手表。他从表中的日历上,知道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东村刚才似乎睡得很死,但这却使他的舌伤好了一大半。现在只在牙齿碰到它的时候,舌头才会疼。
  东村站起身来,给油灯加上油后,又点亮了油灯。被绑在简易床上的立子,身下的毯子被尿搞脏了。这时,她呻吟起来了:
  “水……水……。”一边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她的被绑着绳子的手腕和脚背,都被绳子擦得红肿红肿。干裂的嘴唇,高高地肿起着。
  “够难受的吧?!这叫做现世现报。”
  东村说道。由于舌伤还未完全痊愈,他的讲话声显得跟平时有点异样。
  东村打开一只矿泉水罐头,一个人喝了下去,喝水对舌伤无害。立子因喉头干渴得难受,仍在呻吟着。
  东村在固体燃烧罐上熬了一点麦片粥,然后,往粥里放了一块奶油,等着粥凉。等到粥冷了以后,他慢慢地吃了起来。
  这时,立子由于过度的干渴,有点神志不清了。东村左手拿着一只超小型钢丝录音式录音机,右手拿着一个矿泉水罐头,坐到了简易床的一端。
  东村往立子的嘴唇上滴了几滴矿泉水。
  立子象狗一样伸出舌头,舐着滴下来的水,东村往立子张开着的口中,倒进了大约半杯的矿泉水。
  立子拼命地喝着,身上似乎恢复了一丝生气。但干渴也似乎因此而更趋强烈了。她喃喃地叫喊道:
  “再给我一点水喝。我什么事情都干。”
  “那好。你向你父亲求救吧。我把你的呼救声录进磁带里,让你父亲听。”
  东村说道。
  “说什么好呢?”
  “你就说……,我现在,被东村这个象野兽一样的男人抓住了,被监禁在某个旅馆的一间房间里。爸爸如果不按东村所说的干,我将会被他玷污……。就这样说吧。”
  “这儿不是旅馆里呀。况且,我早已被你玷污了……。”
  “多嘴!你必须按我的说!”
  “……”
  “知道吗?你再说:如果想领我回去,就请爸爸一个从秘密支所里出来,在明天晚上十二时,到位于赤都户住区中央的儿童游乐场的滑梯上来一趟。而且一定要一个人来。东村说在那儿,有点事情要请教爸爸。他还说,如果爸爸方面不采取暴力手段袭击他,他是绝对不会使用暴力的。只要爸爸口答了他的问题,他答应释放我……。”
  “你真的会让我自由吗?”
  “当然,只要你父亲不耍花招的话。”
  “你也不加害我爸爸吗?”
  “对了。”
  “好,那我就说。”
  “那好,开始吧。”
  东村按下了录音机的键钮。
  立子断断续续地照东村所教的说了一遍。最后,还大叫了一句:爸爸!救救我!我快要疯了!”
  “讲得好,给你点奖励吧。”
  东村关上录音机,说道。他把罐头里的水,尽往立子口中灌去。
  立子贪婪地喝着,时不时地由于水被喉咙阻住,咳嗽起来,一边狂饮着,一边还撒起尿来。
  东村微笑着看着立子的情状,把空罐头扔到了地上。然后,又按下了录音机的键钮,把自己的一段话,也录了进去:
  “仓田,你听清你女儿刚才的话了吧?你如果明事理,就在明天晚上十二点钟,到我的约定地方来。乘井头线到高井户站下车,马上就到了。所以,乘电车来吧。不要带保镖。”
  东村说完,关掉了录音机。东村接着打开了立子左手腕的手铐,解开了绑在她的右手腕上的绳子,让她坐了起来。
  东村在一只塑料盒上放了许多罐头肉食和干面包,放到了立子叉开着的双腿间。然后,在旁边监视着她,以防她动手解开绑在脚上的绳子。
  立子象一头饥饿至极的野犬似地,双手捧起塑料盒,把脸孔凑到盒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然后,东村又把立子照样绑到了床上,自己也盖上毛毯,又睡了一觉。
  十多个小时以后,东村才睁开了眼睛。野兽似的东村,经过充分的睡眠以后,不仅舌伤已经痊愈,体力也完全恢复过来了。
  等立子醒来以后,东村解开了她手脚上的绳子,让她在塑料罐里解过手,又给她吃饱了食物,喝足了水。
  东村这次更紧地把立子的身体绑到了床上,然后,拿起HQ来福枪的子弹带,往里塞了十个装有八发子弹的弹夹。
  东村把华沙BBK手枪,插到右脚的暗枪套里,把装有消音器的O.C连发式手枪插到了腋下的枪套里。
  接着,东村穿上了一套法兰绒面装。他把弹药包和微型录音机放进了西装口袋里,把原先的夹衣上装口袋里的东西,也都掏出来,放了过来。
  东村把来福枪、子弹带和绳索放到睡袋里,抱在手上。立子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惊叫起来了:
  “你到哪儿去呀?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马上就会回来的。即使回来迟了一点,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饿死的。”
  东村回答道。
  东村穿过地下道,坐进了停在洞外的盗来的骂了尼拉车中。包有来福枪的睡袋放在后座席上。外面已经是黄昏了。
  东村花了一点时间后,才发动了冰冷的引擎。车子绕过关户桥,沿着川崎街道朝矢野口方向行驶了一阵,然后,在调方向左拐进了甲州街道。
  到达新宿的时候,心急的霓虹灯早已开始闪发出它们的光辉来了。东村把车子停在一片暂作免费停车场的,还未动工兴建的大楼的空地基里。
  东村把睡袋转移到了车尾放有两个预备的踏雪轮胎的行李箱中。然后,朝着柏木方向走去。当他从小街拐人小巷中时,以烧鸡和鳝鱼的香味为主的食物的香味,迎面扑鼻而来。
  东村抑制不住这种诱惑,走进一家烧腊店,要了点食物。他用啤酒洗着舌头,慢慢地把食物都吃了下去。辣椒尽管刺舌,但是,东村发现自己又已体力充沛了。
  走出店门以后,东村发现身后没有人盯着自己的梢,他走到柏木小公园附近的一家理发店旁,沿着安在理发店旁侧的楼梯,向上登去。
  理发店的二楼,有一个挂着“穆特林·五尔德出版社”的招牌的办事处。那儿其实是彭三治汽车公司计划调查部第三课会见产业界的小间谍,收买他们从日本公司里盗来的情报的场所。
  东村用铁丝拨开了门锁,右手拔出装有消音器的O.C连发式手枪,推起击铁,悄悄地推开了房门。
  房门的表面,一眼看去只是一层廉价的木板,其实,它的内芯是用厚实的隔音板和钢铁制成的。
  一进房门,面前是一个简陋的杂乱的会客厅,零乱地摊满了国内外的许多汽车杂志。
  屋里没有窗户。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这个房间的墙壁内,还安置着一层防音,防弹的真正的铁壁。
  东村反手推上屋门,按下了反锁钮。斜眼看着房间尽头处的房门。
  门内是一个接待室。东村蹑手蹑脚地摸到里间门口旁,屏息等待着,二十几分钟后,门往内侧打开了。
  “那么,再见。”门内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两个男人从接待室里走了了来。
  一个似乎是个情报员,脸上的神色极为慌张,手上拿着一顶呢子礼帽。另一人就是平江,年龄约三十四、五岁,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随手关上了房门。
  两人走进了会客室里。那个情报员首先注意到了东村。他惊恐地张大嘴巴,似欲叫喊。手中的礼帽掉在地上。情报员双手抱着头,坐到了地上。
  平江一瞬间,也认出了东村。但是,他的右手刚想朝身后裤袋上伸去,看到东村握着枪对着自己的样子,也不由得乖乖地举起了双手。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
  东村用左手贴着嘴唇,“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许开口,然后,绕到平江背后,从他的屁股袋里,夺下了他的勃朗宁○·二五口径自动手枪。
  “里面有人吗?快小声地回答!”
  东村低声地命令道。
  “没有……。只我一人,别开枪。我是极力反对对你实行死刑的。请相信我。”平江呻吟着说道。
  “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吗?”
  “我用不着向你撒谎。”
  “那就好。在这里哆嗦着的家伙,是个情报员吧?”
  “对的,名字叫做井田……。”
  “井田君,站起身来吧。两人都给我回到里间去。快!站起来!”
  东村命令道。
  井田双膝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子。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记得自己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别开枪。”井田惊恐不已地说道。
  “多嘴,不许说话,按我所说的做。我不会杀死你的。”
  东村说道。
  两人高举着双手,往接待室门前走去。他们的后面,跟着持枪的东村。东村只用手熟练地拔出勃朗宁○·二五口径手枪的弹仓,把它的零件都拆了下来。
  门内看上去同样简陋的接待室里,没有一个人影。
  东村为了防止枪支走火,把食指伸进击铁和撞针之间的部位,举起O·C连发式手枪,突然往井田后脑上砸去,把他打昏在地上。
  东村握着装有消音器的O·C手枪,抵住平江后背,胁迫平江打开了最里层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置有无线通话机,保险柜、沙发床及一间简陋厨房。
  那儿毫无人影。东村把分解了的勃朗宁手枪的零件,扔到了厨房里,让平江坐到接待室里的扶手椅上,自己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东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平江看。
  平江被看得脸上的肌肉直抽搐。他用舌头舐了干裂的嘴唇。
  “我先问你,有没有人约定要来?”
  东村问道。
  “没有,不速之客当另作别论。约定是没有的……。东村,请你别杀我,你是知道我家里还有孩子吧?”平江的讲话声有点打颤。
  “当然知道。我是只在照片上看到过,可确实是个可爱的男孩。不过,如果你不想让孩子成为孤儿的话,就得老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所讲的话,泄漏出来的。”
  “可是……”平江看了昏倒在地上的井田一眼。
  “你是以为,这家伙假装昏迷,在偷听你的讲话吗?那好吧,你就让他永远地睡去吧。”
  东村说道。
  “知道了。”平江在东村的枪口的逼持下,站起身来。他抓起放在桌上的铁制烟灰缸,猛往井田头上砸去。
  平江放下沾满血迹的烟灰缸,喘着粗气,回到了扶手椅上。他全身瘫换了似地坐进了椅子里。
  “他卖什么情报来了?”
  “你在铃特利汽车公司工作的时候,曾经揭发过正厅市汽车公司子公司、理斯琼机生产的自动变速机传送带,侵犯了K·Q即卡琳·琼斯公司的专利,致使正厅市汽车公司和理斯琼机陷于困境之中。
  “我非常后悔,那时,金钱迷惑了我的眼睛,我简直是在向恶魔倾销日本人的灵魂!接到了铃特利的通知后,卡琳·琼斯公司向正厅市汽车公司提出了合资联营的强硬要求,是吗?”
  “……。”平江低下了头。
  “正厅市公司当时对K·Q公司提出了这样的交汐要求:赔偿百分之五的侵犯专利费,并与K·Q公司进行自动传送带生产的技术合作。但是,K·Q公司却挑起了一场官司。并以无端侵犯专利为名,把输入到美国的、装有自动传送带的正厅市汽车、全都拦住扣押了下来。在日本,乘坐装有自动传送带的车子的,只有妇女、老人及刚学会弃车的人。普及率极低。但在美国,没有自动传送带装置的汽车,根本卖都卖不出去。在那个国家里,即使是休育用车和比赛用车,也是全都要自动化的。”
  “日本太想早日引进美国汽车公司的资本自由化了。所以才遭受挫折。这是必然的报复。”平江讷讷地说道。
  “多嘴!”
  东村严厉地低声说道。
  “K·Q公司敢借口说是,不付侵犯专利费,就不予妥协,这其实是由于三大汽车公司在背后给它撑腰的缘故。在自动传送带局区上,K·Q公司是跟三大公司交换了专利的相互利用契约的。专利保有量是按H·E·K·Q、彭三治、铃特利这个顺序分配的。铃特利尽管在拥有自动传送带的专利保有量的多寡上,排在第三位,但是,它拥有最多的其它新式装置的发明专利。而彭三治基本上是一无所有……”
  “……”
  “三大公司妄图在专利侵害问题上洞开一个突破口,以之迫使日本政府在资本自由化问题上就范。但是,日本通产省却拒绝了这种要求。
  “于是,铃特利就挑唆K·Q公司,怂勇它向正厅市汽车公司的子公司理斯精机,提出与K·Q设立合资企业,把正厅市汽车公司吃到手。
  “由于H·E——正在追逐刚从三星重工公司独立出来的三星汽车公司,企图与之成立合资企业,所以,使得铃特利也有点急不可耐了。”
  “然而,K·Q公司,也通过与三大公司订立专利相互利用的契约,在三大公司的授意下,提出了一项条件:即K·Q公司在设置子公司时,必须拥有超过半数的股票数。所以,K·Q公司在设立合资企业的时候,硬要求自己方面应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票数,理斯方面——实际上就是正厅市汽车公司——则只能占百分之四十九。”
  东村说道。
  “作为正厅市汽车公司,尽管它在口头上提出反对意见,其实,骨子里也是想接受这一条件的。即使过半的股票数被琼斯方面掌握了,但是这样一来,它向美国输出汽车,就没有障碍了。而且,除进原汽车公司以外,国内的其它汽车制造厂,都不能购买理斯·琼斯公司的产品,所以,自动传送带装不到它们的车子上去。万一筹到它垄断了国内的自动传送带的生产,那它就可以打乱它的竞争对手——回升公司的自动传送带汽车的生产计划了。”平江说道。
  “正是这样。”
  “但是,口头上高叫保护民族资本,却又不审时度势的通产省,事到如今还在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如果不以五十对五十的对等出资为前提,它就绝对不承认理斯·琼斯合资企业的成立。通产省似乎在一段时间里也曾经想过妥协,但是,由于其它的汽车制造厂给它施加压力,现在,它又变得强硬起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整个日本都变成了美国的加工工场,那又该怎么办呢?”
  “这就是井田刚才带来的情报了。铃特利已经改变了通过理斯·琼斯合资企业吞并正厅市汽车公司的计划。因为它已知道,正厅市公司具有莫大的潜力,要收买它需要一笔相当可观的钱。”
  “于是,它与彭三治一样,目标开始转而对准了洋和汽车公司。H·E早已经在追逐三星公司了,铃特利似乎有意跟它对着干。而且,不只洋和,进原公司也成了它想猎取的目标。”
  “进原也陷进去了吗?”
  “是的。进原公司由于欠了银行一大笔借款,正走投无路。为了低成本大批量地生产新发卖的N一三00型车,它正准备再次向三星银行借款,权充庞大的设备投资费,为此,它受到三星银行的胁迫,要它跟三星重工合并。然而,对于进原公司来说,它已经明确表示,与其被三星合并,还不如直接跟外资联营。所以铃特利才妄图吞并进原公司。据铃特利的估计,只要把进原的技术和铃特利的资金合而为一,不仅仅是日本,就是在欧洲市场,它也可以称雄一时了。”
  “……”
  “我们还掌握了以下的情报。铃特利首先将与洋和成立自动传送带生产合资企业。它计划在理斯·琼斯合资企业,由于出资比率的问题,迟迟不能成立的当儿,以日美双方五十对五十的对等出资,首先设立合资企业。这种情报我们也已经知道了。”平江说道。
  “是吗?……但是,在自动传送带问题上,三大公司是与卡琳·琼斯公司订有专利相互利用协约的。如果铃特利抢行与洋和提携生产,那肯定会遭到其它两大公司和琼斯公司的反对吧?而且,根据专利相互利用协约,在外国设置合资企业时,美国方面一定得占出资比率的优势的……”
  “是这样的……。所以,H·E自不必说,彭三治也是极力反对铃特利的这一计划的。但是,使人难以理解的是卡琳·琼斯公司。它迄今为止,都追随铃特利的意愿,在理斯。琼斯合资企业的出资比率问题上,顽强地坚持要占其中的百分之五十一,但是,倘若这次铃特利以百分之五十的出资比率,与洋和汽车公司成立拿资企业的话……。”
  “卡琳·琼斯公司,原生是以生产自动变压器为主的零件制造厂。所以,对它来说,它也不会有夺取日本的汽车制造厂的野心。在资本能力方面,它也没有能收买汽车制造厂这么庞大的资金。……所以,从琼斯公司的立场上来说,只要自己公司的产品能卖出去,它就不会有其它意见。因此,当它得知铃特利与洋和以对等的出资形式,成立自动传送带的合资企业的时候,它就会改变自己的初衷,不再坚持百分之五十一的要求。只要铃特利同意,它是愿意以五十对五十的对等出资的形式,成立理斯·琼斯合资企业的。”
  “……”
  “另一方面,洋和汽车公司,通过与转缸式发动机的娘家——MOU和玛非尔公司签订专利相互利用协约,取得了无条件地向全世界输出八十到二百马力的乘用车的权利。”
  “洋和还向在欧洲名不见经传的美国转缸式双座汽车制造公司,输出中型转缸式轿车的生产技术,千方百计地想让它苟延残喘下去。”
  “前不久,落自工公司社长,曾就向美国出售轿车一事,说过以下的话。他说,他希望能与美国制造厂进行销售提携,并把转缸式轿车,纳入这一销售网之中。”
  “所以,今年,洋和不仅想化一大笔钱;成立美国·洋和合资企业,还想以批发价,把转缸式轿车卖给美国的一家汽车制造公司,希望能通过它,加人那家汽车制造厂的贩卖网之中。”
  “由于彭三治的吞并工作做得太过蛮横,引起洋和公司的反感,所以,它现在正计划着与铃特利进行贩卖提携。也正因为如此,洋和与铃特利之间,设立自动传送带的合资企业的工作,才进行得十分顺利。”
  “……”
  东村用左手取出两根香烟,点上火,把其中的一根扔给了平江。平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
  “但是,刚才听井田说,在洋和与铃特利设立自动传送带的合资企业的问题上,回升公司也似乎要踏一只脚。”
  “真的吗?有没有确切的根据?”
  “本来,我是樱井田约好,等明天给了他现金后,他再把证据带来的。”平江说完,咬了咬嘴唇。
  “你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彭三治的日本支部了吗?”
  平江点点头。
  “是吗?回升公司也在千方百计地想把洋和合并过来,而且,在自动传送带问题上,如果它被人家排挤出来了,它就会陷入困境之中。”
  东村自言自语地说道。
  “支撑着回升公司的主力后盾银行,你也知道,是日本兴业银行的富士银行。然而,最后,由于回升公司新招聘了一位以前的皇太子妃,通过她的关系,把住友银行也拉来作了自己的后盾银行。而住友银行,同时又是洋和公司的后盾跟行。对于回升来说,只要敢于不择手段,把洋和合并过来,这其实是不在话下的。现说,洋和的转缸式发动机,对口升公司来说,也具有非凡的魅力。但是,回升现在还不想不择手段地把洋和合并过来。它正等待着适当的机会。所以,它才想通过自动传送带的关系,与洋和接上联系。洋和由于银行的关系,要拒绝回升渗透,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此说来,彭三治对洋和的进攻计划,将会受到极大的阻挠了。铃特利,回升和彭三治正在进行三家混战,彭三治进洋和的战略方针,作了什么变动吗?我希望你一定要把它告诉我!”
  东村说道。
  “你也知道,我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课员,虽说现在是个组长,但是,上头的意图,我是一无所知的。”平江说道。然后揿灭了烟头。
  “是呀?”
  东村盯住平江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
  “真的!”
  “被彭三治收买的洋和公司的董事,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B、D·A的秘密支所,除了九段,还有哪儿?”
  “玉县朝霞的美军兵营基地内。”平江嘟嘟囔囔地说道。
  “怪不得。那里面还有一个被称为是‘基地中的基地’的太平陆军情报部W机关呢。B·D·A在里面设立一个秘密支所,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那儿有美军士兵防守,非法偷入者格杀不论。”
  “那仓因呢?计划第三课的东村课长,是在何处向你们发布命令的?”
  “也在兵营基地内。他的住所,已从自卫队练马驻屯地,转移到兵营基地内去了。”平江说道。
  “是吗?那么,彭三治是不是还想实施B作战计划?”
  东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平江,继续问道。
  “你连B作战计划都已经知道了?”
  “唔。我是从B·D·A的女间谍安口中逼问出来的。当然在我把她杀死之前。”
  “求你不要杀我,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一字不漏地都告诉你了。”
  “这用不着你担心。当然,只要被我知道你在撒谎,那你也就不能幸运喽。”
  “我没撒谎。”
  “那就说说B作战计划吧!我想知道安讲的,是不是与你知道的一样。”
  “我不知道她关于B作战计划讲了些什么……。”平江说完,述说了一遍B作战计划。与安讲的大体上相同。打乱洋和汽车工业公司的电子计算机管理体系,就是B作战计划。“
  “好。我知道了,你似乎没有撒谎骗我。那么,B作战计划何时实行呢?”
  “这我不知道,命令还没下来。”
  “是吗?那么,F作战计划,又是怎么回事?还有S作战计划,也请你透露一点,如何?”东村说道。
  “都还没决定。洋和汽车公司,虽说是股份公司,却几乎跟平川一家的同族公司一般无二。平川董事长,紧紧地控制着公司的董事会,他的儿子,作为公司经理,则控制着整个公司。怎样消除他们在乐和公司中的权力,这一问题,现在倒确实正在研究之中。……还有,对准通产省为了抵抗外资的侵害,而计划把全国七千家汽车零件制造厂,合并为二十家核心厂家的方案,彭三治也正在千方百计地考虑对策,试图把这一计划,扼杀于摇篮之中。”
  “我很想把你杀了。但是,今天晚上,我就饶了你啦。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你一定要把这个东西交给仓田,明白吗?”
  东村说,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超小型录音机。
  “明白。”
  “你不许偷听磁带里的录音。倘若你胆敢偷听,我就把你杀害保田的事情,透露给彭三治总部。只要你按照我吩咐的办,你即使把杀害保田的责任,推在我身上,也无尚不可。”东村说道。
  “谢谢。”
  “那么,只好委屈你稍微睡一会儿啦,只要等我逃出了危险圈,就行了。”
  东村说完,站起身,举起了手枪。”
  “请等,等一下。让我把印在烟灰缸上的指纹擦掉。”平江掏出手帕,弯腰蹲到地板上,仔细地擦掉了留在铁制烟灰缸上的指纹。手帕上没有沾上血迹。
  平江收起手帕,背对着东村,蹲下身子,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请你尽量不要把我砸得太疼了。”他的讲话声,近乎呻吟。
  东村苦笑了一下,往平江砸了一枪柄。平江失去了知觉,瘫倒在地板上。
  东村打开桌子上的抽屉和保险箱,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有用的资料。东村走到了室外。
  三十分钟以后,东村驾着布玛丁尼拉车,行驶在第二京滨线上。他没有把车子开入首都高速公路,第三京滨大道和东名高速公路等收费道路的原因,是担心一旦在那儿被包围,没办法往两边逃跑。
  东村不一刻就驶入了横滨市。他没走横滨辅道(为缓和交通中心地拥挤而建筑的辅助道路。),沿着老路,驶入了镰仓市。
  东村早就听说过,有钱阶层在湘南建有许多度因未用的别墅。这些别墅,除了夏天,在其它季节里,普遍都空着。许多别墅还成了放荡少年们寻欢作乐的窝。房主们正等待着土地价格上涨,所以,即使建筑物稍有破坏,也根本不加理会。
  东村正是想在平和,寻找一间无人别墅,当自己一旦被追捕时,可用来作为藏身之处。
  他以前听人说过:赤原市和平和市的旧市区之间。有一个叫作二阶堂的小镇。镇中有许多除了夏天,都空余着的别墅。
  东村驾车驶进了这个被低丘包围着的新兴住宅群里,亮灯的人家,果然基本上没有。
  东村在一家建有车库的别墅前,停下了车子。他从车上下来,沿着围有树篱的房屋四周,巡视一遍,发现周围确实没有一丝人声。
  东村推起车库卷帘式铁门,把车子开进了车库内,然后重新放下铁门,用铁丝拨开了房门上的锁头。
  东村按一下开关,但电灯没亮。想必电源早已被切断了。东村本想爬上电线柱,接上软线,偷电点灯,但为了小心起见,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东村按亮打火机,依靠打火机光,往走廊尽头的厨房方向走去。
  厨房里,装有保险丝集成线路箱,东村打开箱盖一看,发现箱内总开关没有合上。东村合上总开关,试着按了一下厨房里的电灯开关。电灯亮了。电冰箱的马达,也嗡嗡地转动起来了。
  冰箱里放有清凉饮料、啤酒。柜子上,则放满了罐头及快餐食品。东村开亮走廊里的灯,检查了一下所有的房间。
  每一房间里,都布满了灰尘,似乎长期没使用过。东村用电气扫除机,打扫了一下置有双人床的卧室,一头钻进了床上。
  东村以为这些资料作为必备的收藏起来,不到万不得一就不用它。
  东村已好久好久没在床上睡过觉了。所以,不一刻,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东村醒来时已是半夜十一点半了。
  东村步行到了阪泉见附地铁站。把书包寄存在存物柜中,只把黑家伙从书包中拿出来,放进口袋里。
  出了车站,东村坐上出租车,向鹿原的方向开去。青目山家的头目平井村原就住在鹿原平和岛附近的公寓里。
  下了出租车,东村朝公寓停车场瞥了一眼。千山俊男已经为他查明平井村原住的房间的号码,乘坐的是一辆深蓝色奔驰轿车。
  平井村原停车的地方空着,没有深蓝色奔驰车。东村就站在停车场等着平井村原回来除了等没有办法。
  凌晨两点,深蓝色奔驰车驶进了公寓停车场。从车上下来三个男人——平井村原和他的保镖及司机,东村从车阵里走出,叫了平井村原的名字。
  对于东村的突然出现,平井村原深感意外寻声望去,表情顿交。他的保镖和司机立刻站到他前面。两人的右手伸进了衣内,东村知道,他们手里一定握着手枪,东村张开双手,两臂下垂,向平井村原缓缓走去。
  平井村原说:
  “事情办完了吧,东村。来接妻子的吧?”
  “我就是为这事来见你的,我想进房间坐下来好好谈谈……”
  “那事办得如何呀?完成了没有啊?别的没什么好说的吧。”
  “我有话要说。”
  “什么话。”
  “我要把妻子带回去的事。”
  “我跟你说过了,只要事一成,您夫人随时都可以回去。”
  “平井先生,您要我干的事我不想干,你们对我妻子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所以你想把您妻子带走,就这么赤手空拳?东村,你还是这么大胆呀!”
  平井村原眼露凶光,二个保镖从上衣里掏出手枪,枪口直对东村。二人眼中均是杀气十足。东村不慌不乱,十分平静。
  “我可不是赤手空拳来的呀,平井先生,我可是来送礼物的呀!”
  “你说不是空手而来,是什么意思?东村。”
  “你往前山打个电话,问问平直刑事就明白了。高平知事的财务经手人龟田大山和门啡组组长下落不明了。”
  “那又怎么样?”
  “我为了保全性命,特意来东京的。”
  “是你把龟田门啡组的青山抓起来的是吗?”
  “对。另外我还为保命录了一盘录相带。”
  “录相带?”
  “龟田大山在里面说出了高平知事的丑闻,自由党的要员岩田一男与高平知事及长连集营相互勾结的事。青山正原在上次知事选举中要换高平知事,遭到长连集营反击的经过。以及门啡组为了借丑闻击败知事,计划伪装其财务经手人龟田自杀的假象干掉他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东村说。平井村原顿时哑口无言,想了一会,平井说。
  “搜他的身,然后带进房间。”
  东村顺从地接受搜身。他的刀子藏在鞋子里,黑家伙藏在内裤的裤裆处。这些都是他在等平井村原回来的时候想出来的办法。
  乘电梯上楼的一路上,二个保镖仍然没有收起手枪。二人把东村夹在中间,平井跟在他们身后。
  平井打开平台的门,一个女人出来迎接。象是平井的妻子。一会就走开了。
  东村被带进客厅,他很随便地坐在一张沙发上。沙发后面站着一个保镖,还有一个关上门,站在门边。平井立刻拿起了电话。
  过了一会,电话通了,对方正是平直刑事。平井说些什么,东村也能猜出个大概。
  “你必须找到他们。东村当然不会说出那个地方,拜托了!”
  说完,平井挂上电话,走到东村面前,也坐在了沙发上。
  “你说有话要讲,那就把你想的说来听听吧东村。”
  平井点燃一支烟后说道,
  “我只想和妻子平静地生活,其他什么也没考虑。”
  “如果我们不放她走呢?”
  “那只能意下大麻烦。”
  “什么麻烦?”
  “岩田一男、高平知事、长连集营的头目会在事发后受到新闻界的追赶包围,平直刑事当然也在其中。而且那还是我活着的情形。若我被你们杀了,龟田大山和青山正原定会被交予警方,然后两人的录相带也会交给新闻界。如果那样的话,警方和新闻界就必须对二人失踪的缘由作出合理交待。”
  “如果让你和妻子平静地生活。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那样,这个麻烦就不会出现,龟田和青山失踪之谜除知情者外别人不会知道。但如果,我和妻子的平静生活被打扰,那又另当别论了。”
  “你的意思是你会因此报复吗?”
  “事已如此,我也不想伤了和气,报复什么的那是为了保命被逼无奈。为了这个,我想我什么事都做得出。”
  “那么,你就是一个人来商量这件事的了?”
  “我是铁了心的,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只能破釜沉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门啡组有个叫田木的人,和他住在一起的女人叫美加子,平井先生应该听平直讲过此事吧,我向她磕头求饶也是出于无奈,这是事之必然。
  “东村,你好大的胆子呀,竟敢一个人来要挟长连集营,谁在暗中给你撑腰?”
  “没有人帮我,我已把录相带寄存在一个新闻机构,只要我OK一声,他们随时都会公开录相的。如果他们连续三天跟我联系不上,就会自行公开录相的。”东村说道。平井村原一声不响,可看着东村的眼神似要把他杀了。
  平井站起身,又一次走到电话前,东村抽出一根香烟,点上火。平井对着话筒开始讲话,东村一听便知,对方正是长连集营本家青目山家的总头目。
  电话打得并不长,平井把东村提出的条件告诉给对方。然后,象是在接受对方指示,连连应和。
  平井打完电话说:
  “东村,跟我们一起去一趟总部。”
  “是要把妻子还给我吗?”
  “那得由总长来决定。总长说想见你一面,跟你好好谈谈。谈完了,你当场就可以把妻子带回去。”
  “我妻子在总部吗?”
  “对。起来,走吧。
  平井说。东村想:加代子肯定在江山的公寓里监禁着,但他仍装作对平井的谎言深信不疑。
  “对不起,我想上一趟厕所……。”
  东村灭了香烟站起身来,对平井说。平井告诉他厕所在哪儿,东村走出客厅。站在客厅门口的男人一直跟着他到了厕所门前。
  东村实际上并不想解手,也许是因为紧张吧。他的头脑转个不停:青目山家的总部地等待东村到底是什么这已经非常清楚了。长连集营肯定想先从东村手中夺走录相带然后想办法知道龟田大山和青山正原的下落,对于东村提出的条件,他们必会反悔,在交易中答应交回加代子的条件对长连集营来说,只不过是他们无路可走时的缓兵之计。
  摆在东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暂且忍耐对方的强大攻势,然后与对方求得妥协,二是自己这一方先下手为强,采用武力——先把跟着平井的二个人打倒,再用刀子威胁平井强迫他带自己去江山公寓。如果这样做,也并非行不通。
  可那样做,实在是一个危险性太大的赌注了。对方有三个人,而且都持枪,一旦失败以前千辛万苦的努力将付之东流,而且会陷入更大的困境中。
  东村终于下定决心。——老老实实跟他们去青目山家的总部。对方肯定要他交出录相带,讲出龟田大山和青山正原的下落。即使会让他吃些苦头,但不会把他杀了。只有先忍着这些苦痛才能把对手引向妥协。东村在这上面下了赌注。
  解完手,东村把藏在内衣中的“黑家伙”重新装在牛仔裤的口袋中,把藏在袜子中的刀子放入夹克的口袋中,然后把存放提包的钥匙放进袜子中踩在脚底。
  东村从厕所出来,先前那个男人仍站在那,平井和另一个男人已站在平台等着东村了。
  “东村,你开车来了吗?”
  在电梯里平井问道。
  “我是从一家新闻机构门前坐出租车来的,我就是把录相带寄放在那的。”
  东村答道。
  “三天期限一过,你存放录相的录相的地方就要把那玩意儿放出来。”
  平井说。
  “没办法呀!因为为了洗手不干和保住性命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东村说。
  天很快就要亮了。
  深蓝色的奔驰车停在了池袋的青目山家的总部。马上就出来了四个男人。
  平井和东村下了汽车,跟着平井来的两个人没有下车,留在了奔驰车中。从房间里出来的几个男人向平井行礼后,围住了东村。
  刚一进入平台,四个男人就要搜东村的身,平井喝住了他们。
  “让他进去,东村什么也没带,在鹿原当着我的面已经搜过了。”
  平井说完,那四个男人二话没说向平井低下了头。
  总部的布局,东村也是很熟悉的。他被带到接待室后面的走廊里。袜子里放着的钥匙使走在走廊里的东村每走一步就狠压他的脚底一次,但东村已感不到任何疼痛了。
  上了狭窄黑暗的楼梯,整个房子鸦雀无声。东村的决心越发坚定。他对和总长谈话做交易的途径已不抱希望。不一会儿,他被带到了二楼尽头最里面的房间。
  站在最前面的平井,一声不响地让东村转过身去,然后打开房门,一声不响地让东村转过身去,然后打开房门,再从东村背后扳过他的肩,东村踏进了房间,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吼。赤身裸体的加代子几乎和东村同时发出了一声短促悲哀的叫喊。加代子侧身跪坐在破旧毛边的榻榻米上。迎着东村的脸已明显青肿,双眼充满惊恐,自被从前山带到这里一直笼罩心中的惶恐惊吓清楚得写在眼中,这一切,东村一望而知。
  东村走到加代子面前,她的身后团放着穿过的外衣和内衣。东村想伸手去拿,被那几个男人喝止了。他被三人打翻在地。
  “在说假话吧,平井先生,不是让我和总长面谈吗?”
  几人人仍压着东村不放,一旁的加代子一边发抖一边大叫。
  “等到早上吧,到时总长会来的。”
  平井说完,朝手下轻扬了一下下巴,几个人一把抓起加代子的衣服。平井领头,几人随后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加代子一声不响地扑进东村的臂弯中,东村直起身,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东村问:
  “你是什么时来这的,你不是一直在江山公寓吗?”
  “我刚被带到这来的。这也好,只要你来了,怎么样都行。”
  加代子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泪水顺着青肿的脸颊狂流不止。
  “我知道,我让你受苦了。”东村说。
  加代子一句话不说,拼命地摇头。
  东村托起加代子的下巴,伸直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因为他想门外肯定有监视的人。加代子望着东村点点头。东村把嘴凑到加代子耳旁悄悄说。
  “别担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家的。我已做好准备,并把准备的东西存放在阪泉见附地铁站的存放处,我想把存放箱的钥匙放在你的身体里行吗?”
  加代子点头。
  “为了做好准备,我花了很多时间,所以来得太晚了,不过,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担心,我不会让这帮家伙得逞的。”
  东村一边说,一边从手袋中掏出手帕,为加代子擦干眼泪。然后以警惕的目光审视着这个狭窄的房间。当他确认没有窥视的地方和隐蔽的监视器后,从袜子中取出钥匙,包在手帕中,团成一个小包。
  “你自己放进去吗?”
  东村把用手帕包着的东西给加代子看了一眼,在耳边悄悄对她说。加代子表情一变,稍带甜蜜地悄悄说。
  “你给我放进去吧……。”
  东村点头同意。
  加代子把双手放在东村肩上,双膝跪地沉下身子跪坐在地上,把脸伏在东村肩上。东村用手支着加代子的后背。另一手伸入她的大腿之间,把手帕包着的东西插入她的体内,加代子屏住呼吸,等待结束刚放进去,加代子就深深吐出一口气,坐在了榻榻米上。
  “无论如何不能答应这件事。”加代子把脸埋在东村的肩头说道。尽管如此,也不能平息东村对长连集营的愤怒和仇恨,东村抚摸着加代子的后背说。
  “无论那帮家伙把你怎么样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你之所以遭此不测也有我一半责任。”
  加代子默默地搂着东村。
  早晨快10点时,房间的门开了。
  平井头一个走了进来,后面是长连集营青目山家的总长原田井次郎——白发矮小,身着深色西服。平井等原田井次郎进屋后关上了门房。跟随原田和平井上了二楼的随从都守候在门外。
  “让你久等了,东村。早晨家里有客人,所以来迟了。”
  原田井次郎盘腿坐在东村面前说。加代子紧缩赤裸的身体,躲在东村身后,东村已有很多年没见过原田井次郎了,而且以前见面也是大的集会上屈指可数的几次。
  平井站在原田的斜后方,他的西装下面鼓出了一块,东村明白,那里别着手枪。
  “很久不见了呀,原田先生,这一次恕我不能为您效劳呀。”
  东村坐好后,对原田低头说。
  “岂止是不效劳,简直是来打麻烦嘛!”
  原田面无表情地说道。
  “谈正事之前,我想让妻子先穿上衣服,另外,对于你们将她的体毛剃光之事,我希望听到你们的道歉。”东村说。
  “混蛋。”
  平井大喝一声,越过原田的肩头仰头看着东村。
  “干这事的是你吗,平井?还是你指使手下人干的?”
  “我让手下干的,因为你总是磨磨蹭蹭,对那事一拖再拖,为了让你改变主意,才这么干的。”
  平井答道。盘腿而坐的原田,抓住平井的手,用力往下拉。
  “平井,跪下向东村道歉。也许是为了保证那事成功而出于无奈,但怎么说,那样做也确实太过分了。”
  原田说完,被他拉着手的平井,膝盖一弯跪下,两手扶地。
  “对不起,东村。也请夫人原谅,我做得实在过分了。”
  平井虽如此说,但却是言不由衷,不服气的腔调。”
  “平井,去叫人把东村夫人的衣服拿来。”
  平井听原田这么一说,就站起身,走到门边,向外吩咐了一句,等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人拿着加代子的衣服走进来,平井接了过来,东村刚要伸手去拿衣服,被原田挡住了。
  “且慢,东村。在让你夫人穿上衣服之前,你要先告诉我录相带放在哪,帮你保存录相带的人的名字和住址。”
  原田转向东村,仍是面无任何表情。
  “我不会答应的,那样的话,你们不会做成这笔交易。”
  东村清晰地说出这几句话。
  “刚才我们已经对你妻子的事做了道歉了,东村,再以后的事就该另当别论了呀。你夫人身上被剃掉的毛已长不起来了。这一次,我会让人剃掉她的头发,但只要你点一下头,我会立刻打消这么做的念头。”原田井次郎说。
  “原田先生,这么说来,你毫无谈成这笔交易的诚意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录相带一且公诸于众后果可不堪设想呀。如果你不想弄成那个局面,除了让我和妻子立刻回家外,别无选择。”
  “这可开不得玩笑呀,东村。长连集营可是不跟任何人妥协的,以前不妥协,今后也决不会。”
  原田井次郎说着,脸上第一次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却是那样令人畏惧。
  “谈话是想就此结束吗?”
  东村说。看来这条道路行不通了。东村想孤注一掷的时刻到了。他感到自己浑身的每一快肌肉都僵硬了。
  房间里一片沉寂。东村知道最后的决战时刻正一分钟一分钟走来。
  赤身裸体的加代子紧紧地依偎在东村的背上,仿佛冻僵了似的,动不动。既本哭也不闹。
  东村痛苦地意识到自己想通过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是多么天真,这给加代子带来了多大的屈辱呀。
  其实东村也未尝没想到这是个过于乐观的念头。但是,这是在死路一条的状况下被逼出来的。而把加代子被诱拐一事报之于警方,使事情公开化也是一条可行之路。
  但是,对东村来说,决不能这么做。否则,委托给警方处理只能公然与长连集营为敌,与其正面交锋,即使胜了,在这个流氓无赖黑社会横行的世界里会混不下去的,对于东村来说,自己躲在一边,把与黑社会的争斗交于警方来对付,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对于东村,杀宾明永一事是最不应忽略的,事件一旦公开,东村的蓄意杀人罪将会波及到很深,引起一连串麻烦。
  因此,对东村来说,与长连集营谈判解决就是最佳计策,对双方来讲,从道理到利益都不是一笔吃亏的交易。
  可是没想到,长连集营不吃这一套。原田井次郎无视道义。自己一方占尽便宜,却让东村吃尽苦头。东村无力反击。在敌人的大本营内,他和赤裸的加代子被手持武器的敌人重重包围着。
  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他怎么也会豁出命去拼了,先把眼前的原田井次郎和平井村原杀了,闯出一条血路来也不是不行的。可是这里有加代子,这是他和加代子两条人命,东村可不能无视这一点。为了这个,东村已在黑社会彻底洗手不干了。
  “我可没说要给长连集营一枪,我只想安分守己地在社会的一个角落里隐藏起来过平淡的生活。我已是洗手不干的人了,请您体谅这一点,求您了。”
  东村打破沉默,两手扶地,深深地低下了头:平井突然笑了起来,东村吃惊地抬起了头。
  “哼,先是显示你那精彩的录相带要跟我们做交易,然后是找碴打架,又说自己没有要打击长连集营的企图。东村,下面该哭了吧?快些演戏呀!”
  “录相带交给电视台了?还是报社?或是周刊杂志社了?”
  原田问,东村没有回答。
  “不管你把录相带放在哪里,我只要稍花一点功夫,即使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查出来的。东村。总而言之那个地方,是和新闻界有关的这可是你说。为了你说的事,我会不惜花费时间的。”
  原田井次郎说道。其言外之意就是说:
  “要想活命。要想和加代子生活下去,就得老老实实交出录相带。
  “你要怎么做吧?东村,仔细想清楚!”
  平井发怒地喊道。
  “无论我再说什么,都不肯听是吗?”
  东村做最后一次请求。加代子从身后把手放在他的背上。
  “别固执了,东村。叫人拿剃刀来。”
  原田井次郎说。平井向门外依照原田的话吩咐了一遍。东村的心唰地凉了眼睛发直。浑身肌肉僵了一般。“计划彻底失败了。”这一念头占据了整个大脑,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了。
  东村护着身后的加代子,右手摸到了黑家伙。必须一下子击昏原田,不给平井拔枪的时间,成功与否不知道,东村鼓励自己一定能办到。
  东村屏住呼吸手里握住衣袋中的黑家伙,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正在那时,房门突然开了,进来的是前山警署的平直刑事。
  “总长亲自来谈呀?是东村搞的吧?”
  平直跟原田和平井打过招呼后,站在东村面前说。东村放松了力气。
  “没谈话呀!谈什么了?和东村。”
  平井淡淡一笑说道。
  原田问平直,平直摇了摇头。说:
  “与其没有目标地瞎找,还不如问东村来得快些。”
  “也许杀了他也不会说的,东村可是死要面子的。”
  平井说完,门又一次被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个年轻的组员,手里拿着电理发器和剃刀,交给平井后,向每个人点了一下头走了出去。
  “原来是这样,是要给夫人剃光了头发吧?”
  平直问道。
  “东村这可是你最亲的人呀,看着你们这样我都心疼了。只有让尊夫人替你哭了。”
  平井笑着说。
  “那样好是好,但最好到另一间屋里去干。”
  说这话的是平直,原田和平井点点头。
  “夫人的事交给我吧。”
  “好,平直君,把她带走。”
  原田答道。平直转到东村身后一抓起加代子的手腕。加代子低声骂道:
  “混蛋!”
  东村低吼一声,把加代子拉到身边。平直从衣服下拔出手枪,枪口直抵东村额头,手指压在扳机上。
  “东村君啊,你可要放聪明点。”
  平直说。加代子抓住东村的手腕。
  “你千万不能杀他,只要他活着什么都可以,请您无论如何要冷静些。”
  加代子直直地看着东村说道。她并没注意到自己的话正是矛盾所在,东村却意识到了。
  “不用我叫来手下把您手脚捆住吧?夫人?如果你不喜欢那样的话,就站起来吧。”
  平直说完抱起加代子的腰让她站了起来枪口仍正对东村。
  “把门打开,”平井向外喊了一声,平直抱着加代子的腰,几乎是拖着把她带了出来,东村浑身发抖,他早已忍无可忍。
  门从外面打开了,加代子不在身后,东村顿时觉得背后的空气仿佛变冷薄了一般。
  “东村,到底怎么办?除了答应,你别无选择。”平井说。
  走廊里传来平直的怒吼,接着是加代子的哭声。
  “看到了吗,这就是洗手不干的下场?”
  原田笑着说,从衣袋里摸出香烟,平井打燃打火机凑到目村的嘴边,东村什么也没想身体却动了动。
  原田叼着的香烟前,是平井打着的打火机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打火机上。
  东村体内仿佛休眠神经似乎条件反射般地兴奋起来。他右手拔出黑家伙,左手握着刀子,但刀刃已来不及推出。
  东村仍是跪着的姿势,猛然将黑家伙在空中一抡,狠狠地砸在了原田井次郎头发花白的脑袋上。猛然受到重击如弹簧般弹起的脑袋上结结实实地给凑在眼前的平井的脸颊上重重一个撞击,几乎同时,黑家伙又从右边抡回来,狠命地打在了平井的下巴上。
  原田仍是盘着腿的姿势,一声也没吭一下,倒在了榻榻米上。跪着的平井呻吟着脸朝下扑倒在地上,又翻过身来,挣扎着滚来滚去已是这副样子的平井仍吃力地拔出手枪,枪口直对东村,张开嘴巴想大叫,不停地喘着粗气。可是最后仍是一番白眼无力地倒下,想扣动扳机的手指怎么也不听使唤。
  东村早已站起身来,用脚踏在平井的喉咙上,用黑家伙打在了平井握着手枪的手上。手枪凌空飞起,又落在地板滑到了墙根处停了下来,平井因为被东村踩着喉咙,想叫也叫不出来,原田井次郎仍然昏迷不醒。
  东村踩着平井的喉咙,又用黑家伙用力打了他一下,被击中鬓角的平井在东村的脚下发出了含混不清一声呻吟,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门外的人虽然注意到里面的动静,但仍没有采取任何形动。东村用牙咬出刀刃,在平井左右大腿上扎了好几下,然后折上了刀子。被扎的地方,慢慢地流出了血,染红了平井的裤子,平井痛得睁开了眼睛。
  东村没有就此罢手,脚又踩在平井的喉咙上,用刀尖挑出了平井西装口袋里的手帕,顶在刀尖上,然后连手帕带刀子轻轻插进平井张开的嘴巴里,刀子割伤了平井的嘴,流出了带血的口水。
  平井翻着白眼,样子十分可怕,但是他已没有能力叫喊一声了,东村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像一个正在精雕细刻的工匠,冷静地左手握住刀柄,把平井口中的手帕捅到最深处。
  这回不是东村的脚,而是嘴里的手帕让平井没办法发出声来,东村又在平井的双脚上狠狠地刺了几刀,这一下他连站也站不起来了。东村又凑到平井耳边低声说:
  “你不是让我干脆点吗,我干得不赖吧,我本来不想与长迦集营为敌,是你们逼我做的了。”
  东村说完,抓起平井的右手,按在地板上分开他的手指,把刀子架在拇指以外的四个手指根上,平井浑身颤抖,眼珠子瞪得似要进裂出来。东村用膝盖顶在刀背上,突然把全身体重压了上去,随着一声断骨的混浊轻响,平井的四根手指与手掌就分了家。
  “睡吧,那样会忘了疼痛。”
  平井痛得抓住衣襟,探起了上身,却又被东村用黑家伙狠击在后脑勺上,平井登时就象砂袋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东村拾起落在墙根的手枪,看着里面是否装了子弹。又把黑家伙插回到口袋里。然后用拳头狠击原田井次郎的脸颊,将他从昏迷中打醒,原田费了好大劲才醒过神来,一见东村就想叫出声来。东村默然地把枪口抵在他的下巴上,手指按在扳机上。左手一拉住原田的领带,一用力把他揪了起来,站起来的原田,脚底却绵软无力,晃晃悠悠。
  “总长,你给我走稳了,再要是晃晃悠悠,我就开枪崩了你。你要让我在这完蛋,你就得先我一步玩儿完。
  东村凑在原田脸边低声吼道。然后把领带使劲一拉,转到原田的身后,枪口直抵他的后脑勺。逼他往前走,原田想说些什么,却因领带紧勒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
  到了房门边,东村突然朝门狠命一踹,门“当”得被踹开了,站在走廊中的四个手下一见这阵势,齐声喊了起来,其中一人就猛地向这边冲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东村跟原田一调个,用胳膊肘照着冲过来的那个男人的脸上就是一击,那人应声向后连连倒退,正好击碎了楼道里的玻璃窗顺势头朝下栽了下去。东村低声喊道:
  “谁要是再耍花招,死的可就不是总长一个人。”
  手下人听了这话连连后退,有人暗中掏枪,东村以原田井次郎作挡箭牌,还有人掏出匕首。
  东村一边押着原田的肩向前走,一边说;
  “谁都可以,把我妻子的衣服拿来,带我去平直和我妻子在的房间。”
  但是没有人动劲儿,原田呻吟了一声。东村越过原田的肩膀,开了一枪,一声惨叫,离枪口最近的一个手下向后一仰,接着楼梯上一阵响动,那人由楼梯上滚到了楼梯口。从楼梯上飞滚下去的男人将另两个人一起撞翻,也一起滚倒在楼梯上,同时一片枪声和惨叫响成一片。原来他们手上的枪因突来的震动走了火,楼梯的墙上溅满鲜血。
  “拿衣服,然后带路,干还是不干!”
  东村怒声喊道。然后用枪托猛击原田井次郎的脸部,原田的假牙被打出来掉在地上。一个手下从东村和原田的身边溜过去,向里面的房间跑去。房间门口,脸部抽搐的平井倒在那里。
  “平直先生在楼下。”
  双手抱着加代子衣服从房间里跑出来的男人对东村说。
  走廊里的人早已下了楼梯,有两个站在档梯口向上看,另两个人蹲在楼梯上痛苦呻念着,一个肩上满是鲜血,另一个两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耳朵。
  “平直先生在接待室。”
  站在楼梯下的男人说。那个抱着加代子衣服的人先下了楼梯,东村把枪口抵在原田的背后上,跟在那人后面。
  那个人一打开门,就吃惊得叫了起来。门边上倒着一个人,里面沙发上也倒着一位,一个是双眼被打伤,按住眼睛的手指指缝里的鲜血直向外流,另一个小腿被打折了,却不见平直和加代子的踪影。
  “平直在哪儿?”
  东村叫道。
  “带着那女人跑了。”
  躺在地板上抱着打折的小腿的男人说。
  “我可没跑呀!”
  平台上有人讲话,东村急忙转过身,站在那里的却是左手垂手松握手枪的平直。他眼睛闪着光笑着说。
  “夫人在车里等着您呢,快走吧,东村君。从二楼下来,我就一直在等着您呢。”
  平直说道。东村难以相信,问道:
  “你是让我们逃走吗?让我们?”
  “你们能不能彻底逃脱这场灾难,我还不能断定,但是我会帮你们逃出这里的,我是个易变主易的人,快走吧。”平直说。
  原田井次郎喊着平直的名字,其他的人也喊着他的名字。东村拖着原田井次郎走到平台,穿上了鞋。然后将他按倒在平台上,二话没说,朝着原田的膝关节就连开了两枪,原田没有假牙的嘴巴大张,痛苦地喊了出来。
  “你就是追上来也是自费。既然做不成交易我就不可能在日本过上安宁日子。我要去自首:怎么杀宾明永的,怎么绑架的,而且那盘录相带也会被公开的,你就给我死心吧,原田,我也已经万念俱灰了。
  东村说完走了出去,平直打开门等在那里那些人竟丝毫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平直不知何时,把加代子的衣服夹在了腋下。东村一走出平台,平直就默默地把衣服递给了他,两人都没有开口讲一句话。
  平台旁边停着一辆汽车,后面有前山警署的车号牌,这是平直的车。车里坐着加代子,她用一块窗帘似的布包住了赤裸的身体,蹲坐在座位上。东村从旁门上了车,平直一句话没说发动了汽车。很快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一个小人影出现在那。
  “是警察,可能有点小麻烦,不过我会解决放心好了。”
  到了那人跟前,车子减速行驶,平直边从车窗向警察出示警察笔记本,边问站在那里的人讲话,加代子蜷缩在座位上,开始穿衣服。
  东村对平直说“在公用电话处停一下,平直点了点头。
  没走多远,有一个电话亭,平直把车停在旁边,东村一进电话亭,就拨通了良吉高原出租别墅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东原条木。他要求东原让警察知道人质的下落,然后返回东京。
  “东原问东村君,一切进展顺利吗?”
  “我已救出了妻子。以后的事再说。详细情况你很快就会知道,真是给你和千山添麻烦了。”
  东村只说到这,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又给太平洋电视台新闻部拨了电话,要求对方做好公开录相的准备。佐良木儿想问明事情经过,东村没有回答挂了电话。
  平直又启动了汽车。
  “平直君,我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怎说,我都要对您说声谢谢。”
  东村在平直身后说。加代子也深感此话有理,对着平直的后背深深低下了头。她仿佛仍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中。
  “道谢就不用了,我只是改了主意而已。”
  平直轻轻笑道。
  “您为什么要把加代子被监禁的地方告诉我呢?”
  “说不上为什么,只是突发奇想吧,可是如果这是一场赌博就好了,但却没有对手可赌。”
  “你说的是什么赌博?”
  “就是这次事件的始末,你被长连集营所胁迫,我想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了门啡组组长,一是象现在这种解决方式,如果有人跟我打赌,我打赌你选择后者。”
  “平直君,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打算怎么向长连集营交待呢?”
  “现在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在我眼中,你可是为长连集营卖命的人呀!”
  “听说的吗?是龟田大山对吗?说我被长连集营收买的事?……”
  “是他说的,而且这些都录进了录相带中了。”
  “收贿、嗜酒、好色是吗?我被描绘成一个恶贯满盈的警察了呀!长连集营给我的钱原本出自知事,开始只想打算把这笔钱作为知事行贿的物证,这是千真万确的。但是,却没能做到,穷人,没办法嘛。谁能面对一大笔钱仍不为所动,一点一点地收下了,原本想一把它当行贿证据的念头消失得一干二净。”
  平直说完,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
  “龟田和青山就要被警察救出来了,他们在良吉高原的出租别墅里。”
  “你刚才打电话就是为了联络这个吗?”
  “是的,除了那事还跟电视台的人商谈录相带的事,录相带中也有涉及到你的内容,我想拜托电视台的人把有关你的那部分内容删掉应该可以的,不过那好象没用。知道内情的人,一听他们的话便知你的真相。”
  “您能为我担心,我真是很高兴,我已做好准备。不管怎么说,我打赌你会这么了结这件事。我想这么打赌的时候就已做好心理准备:被警署扫地出门,因犯渎职罪坐牢。”
  “平直君,我们俩个一起去自首吧!”
  “用不着这么急。我要在东京车站下车。你和夫人在东京住一晚吧,很久没见面了嘛,真不错,有个妻子……”
  平直又一次笑出了声:车果然向东京站的方向开去。
  东村问道“车,借给我是吗?”
  “它对我已没用了,用吧。”
  “好吧!”
  “对了,门啡组的田木已起诉了。据说好象是想通过宫井署的刑事脱离门啡组。”
  “能脱离吗?”
  警察这边同意,门啡组也不会同意的。”
  “平直君,我明天就目前山,自首之前我想拜见一个人。”
  “田木的女朋友吗?”
  “是的。”
  “东村越来越循规倒矩地做人。”
  “我想能闭上眼睛睡安稳觉。”东村说。
  平直连连点头。
  离审判还有一段时间,加代子说想在车里消磨时间。东村买来饮料,把车子向晴海码头开去。
  东村一边开车,一边开始讲话。事情必须从杀宾明永开始说起。又不是三句两句能讲清楚的。
  车开到了晴海码头,在海边,东村停下了车,继续说。加代子透过边窗望着停泊在码头的船只,一句话没说地听完东村的话。
  “我不知道要坐几年牢,假如你还能接受一个杀人犯丈夫的话,就等着我。虽然我盼望你等着我,但是你还这么年轻,我又不忍心牵累了你。”
  讲完事情的经过,东村说。
  “不要这么说,你为什么不对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等我吧。杀人我也不在乎。”
  加代子满含泪水说道。
  “那你会受苦的。”
  “放心吧。你可以拼了命来救我,所以也可以安心地离开我几年。千万不要在狱中不安心呀!”
  泪水流淌在加代子的脸颊上。
  “是那样的。遗憾的是我恰恰不会焦燥。”
  东村说。加代子身体一软,倒在东村的膝腿上。东村抱起她的肩。
  “我要离开前山,找一份护士工作,在一个农村里等着您,一定等着你。”
  加代子伏在东村的腿上说。
  “那样做也许不错。如果碰到什么麻烦,去跟叫东原条木和千山俊男的人商量吧,两人以前都是小枝组的人,现在已洗手不干了。两人都住在东京,一会儿我给你留下他们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将来可以在牢里见面吗?”
  “没关系,当然可以!”
  “平直先生也要去坐牢吗?”
  “他可是个奇怪的人,他脑子里想些什么我总是搞不清。”
  “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是的,让咱们俩人见面,又把车借给我们。”
  “但也要有个分寸,他虽然是好意,但如果我们总是见面,对平直先生也不太好。”
  加代子说即使很长时间见一回,也只是看看脸而已吧,声音却振作了些。
  在高地的饭店里吃过午饭,二人进了旅馆。
  刚一进房间,加代子就说:
  “我想洗个澡一起洗吧。”
  东村放了水,进了浴室。加代子把双手放在东村肩上,光脚搭在浴盆边上。
  “拿出那个钥匙吧,当初放的时候可真疼呀。”
  加代子嘴角挂着笑说道。
  东村弯下身,目光停在加代子的身体上,强压住重又升起的怒火,重重地吻在她的身体上,双手拿出钥匙,紧紧地拥抱着加代子。
  洗完澡。加代子就象虚脱了一样身无半点力气地爬在了东村的身上。东村款款地抚慰着加代子的身体,喃喃地说着动情的活。加代子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样洒落在东村的肩上。东村搬过加代子的脸,正对着自己,轻轻地吻起加代子流泪的脸颊。
  “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会有我们的孩子和我们的家的,不要哭了,加代子我始终如一地爱着你。”
  加代子紧紧地抱住了东村,把头伸进了东村宽阔的胸怀。东村抚摸着加代子的后背,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加代子,我对不起你,让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你受苦了。”加代子无言地沉浸在东村的怀里,象个受过惊的孩子得到了母亲的抚爱一样,安安全全地躺着,浑身充满了幸福。第二天,报纸上披露了青山正原等的丑闻,广播电视在报道着这件事,关于平直受贿之事根本没有涉及。
  东村和加代子起得很晚,十点钟左石,东村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加代子的俊脸,打算轻轻地把自己的胳膊从加代子的头底下抽出来,但是加代子似有觉察地抱紧了东村,东村只好作罢。从床头上取了一根烟点燃了。
  东村回首这一段经历,静静地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首先想到的是老大。他觉得一想起老大,就无限悲凉。他目睹了老大的经过。他最终知道了谁是真正杀死老大的凶手。
  “是平井村原。”这是后来东原条木和千山俊男说的。
  原来,上级要老大率其小组歼灭门啡组。老大借故人手不够没有答应。又让他参与青山正原之事,老大也知道这将是把自己的手下当替罪羊来用,他没有应承。这时,长连集营已经怀疑老大不忠,密秘地开始注意其行踪。他们知道,老大身旁最得力的就是东村。他们不想杀死东村,因为东村这样优秀的人才太难得了。
  于是,东村被派往了欧洲大陆。行动开始了。老大和部下照例隔周去抽检他们经营的赌场。赌场里那天一片混乱,格外地人多。老大没注意到这点,他看见好多生面孔,以为是外地来的旅游者。
  老大正在柜台上看本周收入的备案时,就听见不远处的赌桌上吵吵闹闹起来。老大叫服务员去调停。结果吵得更凶了,互相打起来了,老大亲自带部下走过去制止他们,这时候,打架双方突然一致拔枪向老大射击,东原和千山拔枪还击。一下子赌馆里大呼小叫,乱作一团。老大倒下去了,另外还被打死了两名贴身保镖。东原抓起一个尚未击毙的案犯,踢了几脚,然后问:
  “是谁指示你的,竟敢又这样的狗胆。”那小子痛苦地在地下滚着。稍停一会说“平……平……。”“嘭”一声枪响,是平井村原开的枪。他说:
  “竟有职此胆大妄为之徒,竟敢在长连集营杀人。”看起来异常气愤。这时候,老大已昏迷不醒。平井命令东原和千山赶紧进老大去医院。
  “那个人说了什么?”老大醒过来后问东原。
  “那个人只说‘平……平……’这时候,平井君来了,给了那家伙一枪。那家伙就一命呜呼了。”
  东原他们不知道老大拒绝执行平井所下的两次命令之事,只有东村是知道的。所以后来,东原知道平井抓走东村的妻子威逼东村时,他一下子明白了当初平井打死那家伙的原因。所以,他说老大是平井杀死的。
  其实,东村早就知道是自己内部的人干的,只不过没有详细知道是谁干的。
  东村想到这里,他突然一下子蹦起来,加代子也吓也一跳,惊讶地问:
  “你怎么了?”
  “加代子,没有时间给你做解释了。快,快起来。我们得逃跑,这里已不是我们久留之地,日本不是我们生存的土地。”
  加代子也不问什么,慌慌张张地开始穿衣服。东村和加代子急急忙忙收拾好一切备用行李后,出了旅馆。他们边走,加代子问道:
  “不是说好要去自首的吗?”
  “不可能,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那平直警察什么意思呢?”
  “加代子,别再天真地作梦了。走,快走,咱们乘他们正以为我去自首的当儿,赶紧去机场。”
  “去哪里呢?”
  “意大利,那里有我的朋友,虽说那是黑手党的地盘,但是,你要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意大利黑手党从来就对日本黑社会看不惯,我料想,日本黑社会也没有胆量追我到意大利。”
  东村在机场给东原和千山挂了电话,叫他们安心地生活,说谁也不知道他们俩参与了此事。然后,和加代子融进了人群。
  飞机起飞了,这时候,东村和加代子住过的旅馆发出“轰隆”的爆炸声……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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