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贝镇平尚未来得及弄乾自己好见人,便已迫不及待的对恨之入骨的传岩逍大肆挞伐。
  “您瞧,老夫没说错吧?那傅岩逍狼子野心,连畜牲都不如。今儿个全临安城的人都看到了,他硬生生把女儿丢入河中,要不是刘公子的护卫武功了得,只怕那小娃儿是凶多吉少了。所以刘公子,我们两造合作以抵制传家,简直是造福人群,解救我侄女于水火中呀。”
  他急欲告知的对象自然非刘若谦莫属。刘若谦游进出出前堂后院三、四回,亲自医治两名病人,还得抱著一名被掳来的小女娃不敢放手,生怕兄弟醒来后怪他待客不周。马得他生来好耐力、好风度,没有把耳边那只嗡嗡叫的蚊子给打飞了出去。呃……或许将他打黏在墙上当壁饰是不错的主意?
  但想到华陀堂好歹也是个做生意的地方,怎好挂上一张猪皮吓得来客口吐白沫?于是决定放过贝镇平的干扰。
  “刘公子,小犬的情况如何了呢?”总算谤够了傅岩逍,贝镇乎才想起自己的儿子也是病号之一:因为不被允许踏入诊病的内院,他只好眼巴巴在华陀堂的前厅枯候,等候结果。
  刘若谦好不容易让怀中的女娃儿笑了出来,非常有成就感之余,龙心大悦的赏贝镇乎一个答案:
  “令郎受了点内伤,不碍事,你去租辆马车叫人运回去。我们华陀堂内有几辆大夫出诊的马车,一辆租四十两,我们合作一场,算你三十两。再有,人参、当归、乌拉草、灵芝各抓几斤回去,早晚煎煮一次,加了黄连、贝母、苟药、柜子更好,就这样了。”
  药材以斤论价?这些可不是便宜货哩!贝镇平今年开始经营起药材的中间商,至少知道药材以两计量已是名贵不已了。这小子坑人呀?]
  “小犬的伤没那么严重吧?溺水而已,怯怯寒不就成了?”
  本来是的。贝志尚本来只是溺水,胸内堵了水差点没了气息。千不该万不该是贝镇乎坚持儿子必须由名医贵手诊疗。医者父母心是没错啦,但想想看,老弟受了内伤已耗去了它的功力体力,再加上未来弟媳又耗上他几分内力,谁还有心情去救一个不相干的闲杂人等?
  贝志尚唯一需要的只是吐水与怯寒而已。水是吐出来了,因为贝志尚被放在地上,一般人走来走去总会踏到。刘若谦朝他胸腹瑞了两下,通了他的气,也断了几根骨头,这下子可真的叫“没病也重伤”了。
  名医出手,就知有没有。至少他开了一长串名贵的苦药来弥补他不是吗?若随随便便开了张平凡廉价的处方,搞不好会被唾弃哩。刘若谦是名医,当然要闻贵药。相信别人不会有意见的。
  “贝老爷子,令郎五内俱败,骨架酥软,落了一趟水,可不只是吃水而已,还断了四根骨头,吐了几日血水,头有疮、足生脓、筋脉错乱,若再不调养,怕是活不过三十岁了。”刘若谦严肃正经的说著。
  “怎……怎么会呢?小犬平日身子骨很强健的。”贝镇平可不是好耍弄的,此刻严重质疑起刘若谦的功力。
  刘若谦将已有咽意的小女娃交给丫鬟抱下去后,一把握住贝镇平的腕脉,展现自己实力。
  “你每日晨起便胸口淤塞积痰,非要咳上好半晌才能顺气,现下又因刚才落水而心悸胸闷是不?您老的气息短促,吸吐间夹带嘶声。”不待员镇平回应,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只黑木瓶,打开瓶口递到贝镇平鼻下。“吸一口。”
  贝镇平不由自主的照做,被一股沁凉的舒爽气息充塞胸臆,直透开了所有淤塞不适的感受,忍不住贪婪约又吸了几日,并且伸手想握住
  刘若谦收好木瓶塞回袖内。
  “这是我熬炼多年的精华所在,用了八斤天山雪莲、九斤雪山参、十斤百合根,林林总总加减添了几两独家秘药所炼成的救命仙丹。人家常说药方子为“千金方],不就表示了治病救命的药材往往是散尽千金而不可得的吗?既然贝老爷自比世俗凡夫,那么令郎的痛就当作风寒,您老的痛就当普通的胸淤,回头抓个几包怯寒、化痰的药方便成,在下告退了……哦,对了,刚才您老吸了几日我这举世超凡圣丹妙药无敌丸的味道,可以让您老两天起身时不会积痰,看在咱们两造合作的份上,不算钱了。失陪。”还怕笨蛋不上钩?
  “等等!刘公子……”贝镇平深吸了几口气,发现胸口依然呈现前所未有的通畅后,赶忙抓住刘若谦衣袖,早已信了他的话八分。
  “呃,对了。老爷子最近三个月最好不沾女色,也别服用那些捞什子大力丸、回春丸的。患部开始发痒积臭就该担心了,难不成还想等花柳成荫之后再来哭吗?”刘若谦很优雅的甩开那双开始发抖的手,轻快的住门外走去。
  就见得脸色阴晴不定、冷汗直冒的贝镇乎在不久后连滚带爬的迫在刘若谦身后,带著哭嚎声呼唤不休。这下子要他散尽家财也无所谓了。
  “大夫!刘大夫!刘神医!您老等等我啊……”。哈哈哈……一连串再不能抑制的朗笑在落日丘顶彻底得到宣泄,傅岩逍笑得差点滑落马。幸好仇岩早已在马侧接住他,让他安稳坐在草地上笑个够。
  “据闻刘若谦性喜捉弄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怎么……怎么居然在我们面前只有最乎常的表现呢?这与他性情不台吧?他一定忍得很辛苦。”边笑边说,差点说不全自己的感想。
  游河结束后,他立即回府换装,并对好奇至极的赵思尧略说了诸多错综复杂的大概,并请托他派人去查员府内的武师背景;他相信官府方面会有所斩获——既然霍逐阳怀疑贝镇乎是当年恶狼山事件的幕后主使者的话。当然,赵思尧吃惊之余还有更多的疑问,但只得忍下了,因为傅岩逍准备去探望贝凝嫣母女的情况。
  唯一的遗憾是凝妈的突然出现出乎他预料之外。所以啦,现下金城的人都知道傅岩逍虐儿且遭致妻女被“解救”的事。傅岩逍的恶名又大大高扬,而妻女的失踪则大快人心。城内的人一致谈著傅岩逍虐妻的恶形恶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虐儿,想必关起门时更形惨烈,幸好“善心人士”看不过去的加以掳走。
  唉!不知是哪来的路过大侠施援手?光那一手踏叶借方捷纵的轻功身法就教人赞不绝口了。
  赶到华陀堂门外的传岩逍因为远远看到贝镇乎的身形,当下决定了不正式拜访,遣仇岩去查探凝妈的情况如何后,知晓了没事,使与仇岩坐在视野良好的墙头上,借一棵茂密的树来遮身,看了场好戏。
  然后一路笑到落日丘,无力的靠坐在仇岩身畔。
  “我想他打十七岁离开家门时就这副德行了。幸好那时我们没机会遇上,否则找一定会被要得像呆子。”当年十四岁的傅山石逍可还只是个天真纯朴的娃儿哩。
  “你不会。”仇岩难得反驳主子的说法。在他眼中,天下间再没有比傅岩逍更聪明厉害的人了。
  “吸呀,我会的。那时的我仍背负著身不由己的传统伽锁无从卸下,要是当真糊里糊涂嫁为人妇,大概一辈子就那样了吧?崇拜自己的丈夫,以一些小聪明、小娇嗄来博得丈夫的疼爱。无从领会起自身还有比依附丈夫更好的日子可以过。你知道,刘若谦有十足优异的外表与身家,一般女人要的不就是那样?”
  “你……觉得他……很好?”向来无表情的面孔条然凝重了起来。
  傅岩逍看向远方,露出了整齐的白牙与晒黑的面孔相辉映。“他不错。不再是我心中决定讨厌的那个人。事实上他的存在对我有著贾献,让我成为傅岩逍。人世间的恩怨情仇要怎么算呢?许多在当下恨之欲其死的人,也许在物换星移后,成了你该感激的人。”
  仇岩不语,但眼光紧盯著它的侧面看,压抑著心中的慌乱,只绝望的在现下还能妄想自欺的每一刻,多看看他、多记忆他。也许,能这么依恨的时刻将不会再有了。
  摘了株杂草咬著,傅山石逍轻呼口气:
  “我对他并不分乎。原本我该感谢他的,但你想想,我打一出世,就被一只玉佩订下了终身。所学、所见、所被要求的,全是因为这是刘少夫人应该俱备的才德。为了一个不曾谋面的人而活著,从来不是因为我是萧于薇而被期许些什么。仇毁,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是刘家的少夫人,只要她才德学了全,而不是非我不可。为了一个不是非我不可的位置活了二十年。最后,没有回报,只有冷落、奚落,然后可有可无的被遗忘在别院:要是我性情传统一些,我八成在奶娘过世后跟著含羞自缢了。因此当刘若谦来了临安,我在不是存心之下,依然没让他好过。”当然,自己本性不太善良也是原因之一啦。
  “他配不上你。”
  “咦?”傅岩逍诧异的转头看他。难得听到仇嵌乎板生涩的声音里添了抹咬牙切齿。怎么不开心了?
  “他不配。”他又强调了一次。
  傅岩逍点头。
  “他当然不配。打我廉价当掉天马玉佩之后,便真正与他恩断义绝了。我还想当一辈子的傅岩逍,才不要当什么贤妻良母,成日持家绣花的。当年奶娘告诉我,让成群佣仆前呼后拥是一个女人毕生最大的专荣。现在我自己得来了这种风光,何必卑屈在妻子角色里重新建立另一个妻以大贵的可悲角色?仇岩,你以为我对那家伙动心了?”
  仇岩别过头,不敢相对。
  “他可以成为朋友,不能成为丈夫。”傅岩逍自认从来就不是宽恕处世的人种。许多往事可以释怀,不代表原谅。至少这辈子刘若谦休想得到比朋友更好的待遇。倒不是说刘若谦不好,而是住在刘宋六年,并不是很好的回亿,而那都是因为刘若谦无意中造成的。
  “何况,我才不想当任何男人的妻子。”拍了拍衣袜,他轻快地站了起来。见仇岩还愣坐在地上,很自然的伸出手想拉他一把,就像仇岩总是这么做一般。
  仇岩避开它的手,迅速起身并且退了一大步,让傅岩逍的手悬在那儿。
  望著自己伸出的手半晌,他挑眉问:
  “为何躲开?”
  “我太重。”双掌背负于身后,悄悄搓著。对主子的全意注视有著慌乱。
  “我又不是什么弱女子。”话甫落,就见傅岩道疾冲向仇岩,想像自己像回纭的摔角力士,欲把对手扑倒。不过他忘了两方的身形事实上有著巨大的差异,使他的行为反倒像螃姊撼柱。
  仇岩不敢承接,也怕他伤到自己,在轻巧闪开后,抓握住傅岩逍手臂,不便他跌跋。想不到傅岩逍反倒利用这个优势伸脚楞住他腿。但这一招仍未奏效。仇岩双褪一个弓弹。闪过傅岩逍的扫蹬腿。傅岩逍一个不稳往前扑倒,仇岩替他稳住,但岂知这只是个诡计,趁两人体肤相近时,傅岩逍伸出一脚抵在仇岩的后脚跟,双手死抱住他身子;在别无退路又不能出手挣脱,怕伤到主子的情况下,仇岩只得乖乖的被扑倒在地,并极力以自身当肉垫,不让傅岩逍摔疼了。
  “嘿!我赢了!”傅岩逍坐在仇岩身上欢呼。
  仇岩见他兀自开心,不自禁扯出个浅笑,痴迷的看著上方那一张发亮的面孔。觉得世上再不会有人比他更美丽了。一种来自丰沛心灵与见识的绝世美丽。
  他只求上苍允许他这残缺且一无所有的人能终生跟随在主子身边,让他贫脊的一生中,奢侈的收藏一些关于美丽的记忆,润饰他乾涸的生命。
  只是,他的心将会因此而知足吗?
  为什么他一无所有并且丑陋?没有丰美的内在,更没有俊美的表相?如果……他能有好一点的身世、好一点的文采,或不是这般高壮如牛、丑陋如鬼……那么……那么……也许他就不会运仰慕她的资格也没有了。
  粗鄙人等,对神只倾心就是亵渎。
  他运仰慕的资格也没有。
  霍逐阳睁开疲涩的眼,努力要将昏浊的视力眨回正常的情况。但一双软软的心手却阻碍了它的工作。捧住他脸后,缓缓出现在他视线中。
  原来压住他胸口的重量不是来自棉被,而是个小小女娃儿妍儿,它的女
  他还没学会怎么去当一个父亲,便已是一名四岁女孩儿的爹了。心头不禁后悔起这些年来从不参与帮内管事们的儿女经,甚至还觉得他们婆妈得不像话。现在可不就是遭报了。他该怎么对待它的女儿,表现出最大的善意?
  “大爷,您醒了?”妍儿好奇的问著。外面的叔叔说眼睛睁开就是醒了,也没有痛痛了。
  “大爷?为什么叫大爷?”他忍不住问。伸出双手轻轻握住脸上的一双小手,搓抚著属于稚儿的柔嫩以及感受著自己血脉的延伸。
  “他们都叫您大爷,我也就叫了。”
  “叫叔叔好吗?”他轻声要求著。
  “好的,叔叔。我叫妍儿,您是会飞的叔叔,崖哥哥也想要学飞喔,您会教他吗?”
  “崖哥哥?”是那个略比妍儿大一些的男孩吗?
  霍逐阳没发现自己皱起眉头,就像全天下大惊小怪的长辈一般。忘了去年他曹嗤笑过旗下护法因为自己十个月大的女儿不小心被王总管四岁的儿子亲了一下,便拿著大刀要那小娃儿选择死亡或负起男人的责任。
  “叔叔,可不可以教崖哥哥飞来飞去呢?他说他们有很多要杀他们的坏人,如果可以飞,就不怕被杀掉了。”妍儿好认真的转述封崖由他娘那边偷听来、一知半解的消息。
  “坏人?妍儿知道什么是好人与坏人吗?”霍逐阳发现自己露出了笑容,声音更是柔得不可思议。对这种与稚儿谈话的兴致高得离谱。
  “嗯……。”妍儿皱眉的想了一下。霍逐阳心中一动,为这肖似他的习惯而悸荡不已。
  “好人就是阿爹、娘娘、姨娘、赵叔叔,好多好多。坏人就是舅公、叔公,他们好坏,会打我。”小小的身子抖颤不已,连忙趴入霍逐阳的怀中,为著莫名的恐惧而发抖。她太小,不复记忆许多事,但那些狰狞的面孔却是她恐惧的来源。
  霍逐阳半生起身,下意识紧搂著女儿,努力压抑倏然勃发的怒气,柔声问:
  “他们很坏吗?”
  “他们骂我呢。有一次舅公还说要抓我去卖掉。那时阿爹不在,我们都好怕,还好艳姨陪我们住,让一些会飞的人来帮我们打坏人。”
  霍逐阳紧紧闭上眼睛,悔恨著这些年只顾封闭自己,却让她们母女吃足了苦头而不自知。以为做了对她最好的决定,浑然不知却因此而让她遭受苦难。就算当不成夫妻,他对她,仍是有深深的眷念牵挂。男女之情外,更混合著兄妹、亲人、挚友的关系。只是爱得太深,虽能不怀怨恨的看她另嫁,却不能乎复自己的伤痛,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不踏上临安,再不听她的讯息。
  而今是源源不绝的悔恨,他让她受苦了。
  “小妍儿,病人醒了吗?有没有睁开眼啊?睁开的是白眼还是黑眼?若是白眼就快逃,因为怪吓人的……”刘若谦一路由外边的庭院喳呼进来,手上捧的不是药汁,而是特地出门买来的凉糕。直到踏入内室,对上了霍逐阳的眼,立即改口道:“兄弟,料想你该醒了,等会丫头们会端来补汤,你得喝完。来,小妍儿,瞧义父为你买来了什么?这叫水晶皂儿,是好吃的凉糕。等会还有甘草冰雪水,正叫膳房丢弄了。”一屁股坐上床沿现宝。
  “义父?”霍逐阳的声音打鼻腔哼出来。
  “刚才我问过小嫂子了,她没有意见。对了,她也醒了,没大碍,只是被吓到比较多。等会一同用晚膳。”他伸手抱过小女娃,将她安置在桌边吃零嘴,舍不得放下的逗道:“小妍儿,叫声义父来听听。”
  “义父。”嘴内被塞满了凉糕,音发得含糊。
  “好乖。”
  “我可没答应你。”霍逐阳不是滋味的冷道。
  刘若谦嘿嘿一笑,不理会他的抗议。瞧他精神已大好,也就准备谈正事了。
  “中午送走了贝镇乎父子,我去了趟赵府。”
  “赵思尧那儿?”
  “是。现下金城的人都传言傅岩逍虐妻女的事迹——哎哎!别动怒,听我的劝,你只有白气的份,搞不好日后你得拜谢那小子哩。”
  “别说笑。”霍逐阳不予采信。
  “你糊涂了。再奸险的恶人也曾在人前摆出良善的嘴脸:而傅岩逍倘若是十恶不赦的人,也不致于当众虐儿不是吗?他又不是疯了。你瞧,最有力的证据是小妍儿从头到尾没哭没闹,甚至笑停开心。当时赵公子也在船上,以他的性情,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所以找才特地去拜访他,因为也只有他会秉实回答了。结果你猜怎么著?”吊人胃口的恶心又起,就想博得向来不动如山的冷面人赏一枚慌乱的乞求神色。
  但霍逐阳不配台,迳自陷入思索中。是的,傅岩逍的行为不合理,而妍儿刚才还说过她的阿爹是大好人……小孩子不会说谎,至少不会掩饰自己好恶的感受。
  “逐阳,回魂啦!”等得不耐烦,眼见夕阳都要落人西山了,这小子依然不理他。好!算他狠。他不问,难道自己就不说了吗?才不!
  “赵公子说傅岩逍只是要让女儿到河中泅水,并且摘一朵莲花回来孝敬量鞘的娘亲。结果“行侠仗义”的大侠客就飞来了,掳走大的捞走小的,让临安河添了一笔英雄事迹。”说到此,刘若谦移近妍儿问:“妍儿,你会泅水呀?”
  妍儿点头。
  “大家都会,只有爹爹不会。拢春姨娘笑阿爹笨。”
  刘若谦笑了起来,知道那浑小子不是无所不能页今人感到开怀。转头对正在下榻的霍逐阳道:
  “去年傅岩逍游河时给贝镇乎的船撞落了水,险险溺死。后来傅岩逍便叫人在宅邸内掘了一个水池,要男女老幼都来学泅水,结果别人都会了,他自个儿却不行。”啧!笨嘛。
  “他的手势分明像要丢人入河。”
  “恐怕他是看我们也在河上,便做了这举动。”
  “没有道理。”这种刻意寻不出来由。
  “你还看不出来吗?傅岩逍刻意败坏自己的名声。”
  霍逐阳不置信道:
  “莫非他想成全我与凝嫣?他当自己的妻子是什么?任他让来让去的!”
  刘若谦示意他别动怒、一扯上贝凝妈的被轻慢,遂阳总有十把火气旨在头上。
  “傅岩逍并非世俗之人。你不警与他正面交锋,所以不明白在生意以外他这个人的性情。我了解的他至少比你多上许多。想想看,以它的能力,要钱平贝、林两家的土地易如反掌,但他为何不做?思尧指出两、三年来,傅岩逍被行刺十数次,暗算三十多次,若不是他无意间收了个忠心耿耿又武功高强的巨人,他死上十次不止了。我趁现在也向你招了吧。傅岩逍曾要求我与他合作,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你隐瞒了我?”霍逐阳不置信的质问,在未辨傅岩逍善恶之前贸然私会,他疯了吗?
  “别……别吓著了小孩子。”刘若谦退了好几步,掏出扇子煽风,觉得这个老弟发起火的面孔著实不太好看。
  霍逐阳抱起桌边的妍儿,柔声道:
  “妍儿去找娘娘好吗?告诉她要吃晚膳了。”的确,场面如果不太平和,最好先遣开孩子,而他确定他需要找人练拳以测试自己内伤恢复的情况。
  “别走,妍儿。等会义父当马给你骑。”刘若谦飞身过来要拐带一张护身符。
  霍逐阳岂肯如他的意,以擒拿手阻断他伸过来的妄想之手。“别想躲过,我要一个交代,现在。”他边打边返到外听,拉开了门便要唤人来带走妍儿。趁此空隙,刘若谦朝他露出的空门攻击,直直攫向他颈穴。
  霍逐阳不客气的挥手打开。两个正打上兴头的人原本已不打算收手,却在妍儿的惊呼声中匆忙住手,以为不小心误伤到了她。
  “怎么了?妍儿。”两人同时问。
  妍儿百直看著两个大人的喉头,天真道:
  “你们也有果子。”
  “果子?”刘若谦自认应不缺乏与小娃儿相处的经验,也对小娃儿毫无章法的童言稚语感到习惯,但——果子?他们今天没吃果子呀!
  你的女儿有点怪异,像你吗?刘若谦以眼神询问义弟,得来霍逐阳的冷眼。
  “什么果子?”霍逐阳确定妍儿没受伤后,轻问著。
  妍儿指著它的喉结:
  “阿爹说这是果子,因为吃东西时狼吞虎咽,所以无法吞下全部,便了一颗在这里,以后吃东西要小心,才不会被果子梗了住。”
  “傅小子居然这么教小孩?”刘若谦惊叹不已。哪天回驿帮可以用来唬弄那些小鬼头。
  “这不是果子,你阿爹说错了。”他开始头疼的感觉到刘若谦倘若与传岩逍成为好友,天下即将大乱。“你阿爹喉口也有这个不是?”
  “才没有。”妍儿一向崇拜阿爹,坚持自己听到的是真的,无意间泄露了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叫“才没有]?”霍逐阳与刘若谦同时惊觉的问。然后出刘若谦更加小心的求证:“妍儿,告诉义父,你是指你阿爹的脖子上没长……果子是吗?会不会是你没看到就说没有?”
  “才不是。赵叔叔有、仇叔叔有,容德的阿爹也有,强叔也有……。”小小指头扳著传家上下有长“果子”的名单,直到数满了十根指头就不知该怎么办了。小脸呆呆盯著大张的十指,最后顿了顿,可怜兮兮道:“数不完。”
  不过两名大人并未为难她。事实上他们早已吓呆了。
  不……会……吧?天爷,不可能吧?再怎么说傅岩逍也不可能不该是个
  噢!他们无法相信!要他们相信傅岩道是怪物还容易些,因为他的言行举止与怪物十足吻合。但……要他们相信他是……不!想像不出来!
  那种欠揍的嘴脸、邪恶的脾性、损人的天赋,那种让人无力招架的狂妄,怎么会是……?
  “你醒了?”
  一声轻轻柔柔的女子声音飘入他们轰然作响的耳中。
  还没来得及走近门廊,便教两道黑影攻掠至眼前,花了她的眼。霍逐阳甚至失态的忘了避嫌,以空置的右手抓住贝凝妈的肩:
  “傅岩逍是个……”欲吐出的问句在瞥见数名佣仆的身影后,忌惮了下,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问完:“他是个女人吗?”
  “啊!”贝凝嫣楞住,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这毕竟是岩逍的隐私,不该由她的日来宣之于世。
  但她的无以言对已明白昭示了事实。没——错!那浑小子果真是个——女人。
  “兄弟,我们似乎与临安城犯冲,我上辈子一定在这里做了什么坏事,以致于今生今世专程来这里当个傻子。”刘若谦无颜见江东父老,不断的哀鸣不休。
  而霍逐阳根本无法言语,狂震与狂喜在他体内激烈的交错奔腾,翻涌出热沸的血液,再无法掩饰他压抑多年的深情。
  丢它的礼教:去它的世俗:与其窘怒于自己的愚蠢,还不如及取眼前,以一个拥抱宣泄它的挚情。他要的,一直就只有这个——这个他珍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用力揽她入怀,百感交集得无法成言,只能低低呼唤著她的名
  凝嫣、凝嫣,我的拟嫣……
  星月已上,取代了夕阳的光华;万家灯火燃起,其中有一盏,将是他与她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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