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滚!我不想跟龌龊小人讲话。”
猝然,一阵重物翻滚下楼的碰撞声,伴随着凄惨的哀嚎--
“啊--季、葳、葳!你好……好狠!”
“哼!你再敢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进来我房间看看!我铁定打得你满地找牙!”轰然一声,门板砰砰作响。
“哇……妈!你看你教出来的女暴君啦!她把季家唯一的命根子,从二楼踹下来了,呜……好痛喔!”
季家主母悠哉游哉的姗姗而来,把歪趴在楼梯底层的季家长男搀扶到客厅坐定,拿出“虎标万金油”帮儿子推拿。这种场面每个星期至少上演一次,她早已司空见惯了。
“儿子呀!早告诉你别惹毛你大姐,你偏不听,看!又跌得鼻青脸肿了。”
“妈!你和爸都重女轻男啦!我要抗议!为什么别人家的儿子都被宠得无法无天,只有我惨遭家庭暴力,呜……我要抗议!”
“抗议无效!”季家主母捶了一下儿子瘀青的大腿,引来伤者哀嚎连连。
“你看看你,好不容易申请了间破五专念,才专一就已经被当了三科,我都不知道你往后四年要怎么过喔!”
“妈--你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独生子被女暴君蹂躏,而下出来主持正义呢?”季家长男发出忿忿不平的声音。“嘶--轻一点啦!很痛耶!”
“唉--谁教你陷害你大姐,害得她在她暗恋的学长面前抬不起头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妈可救不了你。”
“都过一年了,那个学长都从学校毕业了,姐怎么还记仇咧!再说,姐的追求者一拖拉库,干嘛老记得不愉快的往事嘛!女人的心胸最狭窄了。”
“季堇,你说谁心胸狭窄啊?”二楼楼梯间传来女暴君冰冷的声音。
“呵呵!我什么都没说。”季家独子一见苗头不对,马上当起缩头乌龟。
“葳葳呀!下次出手别那么重,你弟本来就呆呆的,要是头脑撞坏了,可得养他一辈子喔!”季母出面调停。
“妈--”季堇大嚷。“我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妈,季堇又把一大堆垃圾塞到我房间了。”季葳葳步下楼,手里抱着一个小纸箱。
“小堇,你又把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到你姐房间去了?”季母为儿子擦完药,起身到厨房洗手。
“姐,不要这么吝啬啦!借我放一下,几天就好了嘛!只要躲过老爸的‘临检’。”
“不行!我怎么可能为了你这个扶不起、又爱看色情VCD的阿斗背叛老爸呢?!我要把它拿去扔掉。”
“不要啦!”季堇冲过去抢过纸箱,紧紧抱住,誓死捍卫宝贝。
“姐--你这种行为,简直……简直就是‘焚书坑儒’嘛!”
“哈哈哈!草包不要乱用成语!要我不丢箱子也行,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季葳葳笑得好不奸诈。
“什么事?我可没有零用钱再被你A去配隐形眼镜喔!”季堇没由来全身打着哆嗦。
“不需要,上回隐形眼镜特价时,我多买了一副备用。”
去年犯了那场认错人的乌龙事件,她就立誓告别丑陋的“四眼田鸡”岁月。打从脱下沉重的黑框眼镜那天起,她整个人生好像瞬间变成绚丽的七彩般,一夜之间,她成了大家眼中的小美女,居然还有男同学为她争风吃醋!这可是戴眼镜之前的自己始料末及的。
“那……那你还想我怎样?我已经是被你压榨光的‘残花败柳’了。呜……”季堇发现自己好像在跟恶魔打交道。
“请家教帮你补习。”女暴君露出邪恶的笑容,公布答案。
“我可不可以不要?”季堇哭丧着脸,要他读书,还不如先杀了他。
季葳葳嘿嘿奸笑。“今晚老爸回来,我会钜细靡遗地向他报告,在他不在家的这一个月里,你又进了多少‘好货’。”
“啊--不要啦!姐……好啦好啦!我答应就是了。”唉!有把柄在恶魔手上,只奸任人宰割了。
“葳葳,你要找谁帮你弟补习呀?”季家女主人优雅的从厨房端出水果拼盘,随口问道。
“就振旭学长咩!”季葳葳原本母夜叉的脸突现红晕。
季母立即会意,不住点头赞同女儿打的如意算盘。“那孩子考上哪间学校呀?”
“台大物理。”
“哇!好聪明的孩子。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给我们家这个呆瓜补习,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才不会,振旭学长最有耐心了,而且他教数学很有一套呢!”
“那要不要顺便帮你补?你的理科好像怎么念都没办法超越八十分。”
季葳葳正有此意。“那是再好不过了。”
“姐,那你自己补就好了,干嘛拖我下水呀?”
“哎呀!你这猪头不会懂的啦!”
“我--”被叫猪头的季家长男还想上诉。
“这是你将功折罪的机会。你、得、认、命!”季葳葳龇牙咧嘴的威胁着。
“是,我认命。”只要收藏的宝贝不要被老爸抄了,要他做什么都成。
☆
家教补习第一天。
季葳葳一下课就赶回家,沐浴更衣,特地穿上星期天在百货公司买的粉紫色无肩小洋装,擦上今年最流行的珠光色系的粉色口红。
七点整,门铃准时响起,可是学生居然不见踪影。亏她昨天下叮咛万嘱咐,要季堇今天一下课就立刻回家,不准去网咖打电动泡美眉,没想到这个笨小弟居然敢放她鸽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回头叫老爸扣他下个月零用钱。
拉开大门,一见来人,原本堆满的笑容,当场受地心引力吸引,眼角眉梢下拉成晚娘面孔。
“你来做什么?学长呢?”她引颈望向来人身后,门外除了这痞子,哪还有别人?!
“呵呵!小猪学妹,好久不见了。”
天底下会叫她“小猪学妹”的只有一个人--
“请你放尊重点,岳沛阳!我跟你不熟。”
“哟!一年不见,学妹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小女孩长大了,想必不会再穿小猪图案的小裤裤了--”
“干你屁事!”呿!一看到这痞子,原本的好心情全都蒸发了。
“长那么漂亮,讲话不要那么没气质嘛!”
“跟无赖不必讲究文明礼仪。”
“小猪学妹不请我进去?”岳沛阳作势要进门。
“你来我家做啥?”她手一伸,挡住不速之客。“林学长咧?”
由于林振旭从高中时代就因为不明原因,长期寄住在岳沛阳的家里。几年下来,大伙儿都知道他们两个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还曾经有谣言指这两人搞同性恋。
“我受你振旭学长的托付来当家教。”岳沛阳张着一口白牙,笑得好开心。
“家教?你?我是请振旭学长来当家教老师,可不是你耶!”她一脸“你算哪根葱”的睥睨神情。
“振旭昨天半夜急性盲肠炎开刀,没办法来上课--”
“他还好吧?”季葳葳紧张地截断他的话。
“盲肠炎开刀是小手术,不碍事。”
“学长在哪一家医院,我要去看他。”她忧心忡忡。
“明天再去也不迟,现在先上课。”
“可是我不要你呀!”季葳葳发出抗议。
“噢!这可伤脑筋了,你也知道你振旭学长的死硬脾气和强烈的责任感,若不让我代课的话,他一定会拖着刚开完刀的身体来上课的,你忍心看他连休养的时间也没有吗?”
“我们可以等他康复了再来补习。”
“你说得没错啦!只是听说你弟这次期中考如果没考好就等着被退学,不是吗?你弟要是真的被踢出校门,你振旭学长可是会自责的哟!”
“呃……”她一时语塞,当时为了要振旭学长点头答应当小弟的家教,的确把小弟形容成白痴,虽然小弟那烂成绩也差不多快被勒令退学了。
“振旭担心你弟的成绩,所以要我帮他代课到出院为止。”
“可是……”
“葳葳,干嘛杵在门口说话?”季母冷不防从岳沛阳身后冒出来。
“吓!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溜回来的,那个庆功宴好无趣哟!一堆自以为是的狗屁专家,烦死了。”季母偏头看着岳沛阳。“这位是?”
“季妈妈好!季妈妈看起来好年轻,跟学妹站在一起,真像一对姐妹花。”“痞子岳”连忙献慇勤。
“呵呵呵!这孩子嘴巴真甜!你就是我们家葳葳赞不绝口的那位学长吗?”
“妈!他不是啦!”
“哦?那你是……”
“季妈妈,我叫岳沛阳,是小……呃--小葳的高中学长。”他赶紧咽下差点脱口的“小猪”解释着。“原本要来上课的林振旭昨天盲肠炎开刀,所以由我来代课。”
小葳?瞧他叫得多亲热,恶心死了。季葳葳用鄙视的眼神砍了他一刀。
“快进来坐、快进来坐。”季母眼瞳闪过一抹光彩,满意的笑了。“葳葳,你弟呢?还没回来呀?”
“还没……”
“既然你学长都来了,那你先上课好了。”
“我?先补?”有没有搞错呀?!
“对呀!”季母一脸顺理成章。
“我才不要咧!我要等振旭学长好了才补。”
“我说今天就今天,别吵了,我肚子好饿,刘妈煮好饭了吗?”
“嗯,煮好了。”季葳葳点头,试着跟老妈讲道理。“妈,我不要让他教啦!”
“着毋庸议。”季母不耐的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仰头笑望着身边高大俊俏的年轻人。“岳……”
“沛阳,季妈妈,叫我沛阳就行了。”岳沛阳露出百试不爽、老少咸宜的谄媚笑容。
“你吃饭了没?先吃饭再说……”说着,季母迳自拉着岳沛阳进屋。
“妈!这……这太夸张了吧?!”留下季葳葳在身后跳脚。
☆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当然啦!这个“宾”是指狗腿子--岳沛阳;而“主”呢!自然是那个被哄得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芳龄四十有六的季家主母是也。
吃完饭、参观完季家女主人专属的工作室、闲话家常,终于,三个小时后,季葳葳在母亲的威胁下带岳沛阳去书房,先做初步沟通。
“小猪学妹……”
“姓岳的,我警告你哟!不要以为我妈对你好、请你吃饭、送你画,你就自以为多了不起喔!”季葳葳张牙舞爪的和他画清界线。
“你妈真的画得很棒耶!”岳沛阳仔细端详季母送给他的画作,忍不住赞叹着。
她骄傲地从鼻孔哼了哼。“废话!我妈在台湾画坛也算小有名气,你这种俗人怎么看得懂?”
“对了,你母亲叫……”他将画凑近,辨识出右下角落款处画着一朵桂花。“你妈的名字有一个字是‘桂’吗?”
“嗯。我妈叫谢桂桦。”虽然打定主意跟岳沛阳势不两立,可是一提到画家母亲,她仍忍不住炫耀。
他沉吟了一会儿。“我看过她今年初在美术馆举办的画展。”
“你?去看画展?哈!笑话。”
“陪一个美术系的系花去的,不过我对你妈的油画,印象特别深刻。”
“哼!我就说咩,花心萝卜也懂画,原来是为了泡妞。”她翻着白眼,对他的评价越来越低。
“咱们是半斤八两,母亲是画家,可是你看起来却一点气质也没有,还看那种色情漫画哩!”
“你别污蔑人,我是被栽赃的!”
“款!事实胜于雄辩啦!”他挥挥手,不想听她的解释。
“那是我弟偷藏到我书里的,我事先一点也不知情……”
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看了下手表。“哇!十一点了耶!该回去了,星期四见罗!”
“喂!你听说我嘛!”她气极了他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态度,冲上前要拉他手臂。
猛然,绊到椅脚,一个重心不稳,直挺挺地往岳沛阳身上扑去,眼见岳沛阳的“禄山之爪”就在她胸前三十公分--
不要--如果被岳沛阳吃豆腐,她宁可一头撞死!
“哇--”她尖嚷,两手力图平衡,拚命的前后划动着--
砰!
“呜……你扶我一把会死吗?”等她意识到疼痛时,才知她的额头着地了。
“是你的眼神告诉我,宁可撞死也不愿我救你的哟!”岳沛阳说着风凉话。
“岳沛阳,你这个王八蛋,我讨厌你、讨厌你,我不要你当我的家教啦!”她老羞成怒,随手抓了一本书就往他身上丢。
“是是是,我走我走。”岳沛阳举步离去,冷不防冒出一句话,“学妹呀!你怎么
还是对小猪内裤情有独钟呀?”
她低下头一看。
“啊--”尖叫连连。
噢!呜……她又曝光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