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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世纪传说Part6 第18话:你是谁? 作者:于佳

  度天涯卧房的门缓缓拉开,一只脚贼贼地伸了进来。阿狗警觉地立起身,来人向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它听话地耷拉上眼皮,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睡它的大头觉。

  合着眼,它的身体却在慢慢往门外移动。没办法,万一待会儿王储殿下找东西当出气筒,我绝对是第一个,谁让我没有尽到一只狗……不!是狼,是一只雪狼的看家职责呢!所以,还是先走为上,我去找我的小姐喽!

  障碍除去,来人继续蹑手蹑脚地靠到床边。天涯感觉不对,翻过身想要看个究竟,一双纤细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有好玩的居然不带我一起去,所以我要掐死你!”公主拚命地掐啊掐,动作幅度挺大,危险性却几乎等于零。

  “别闹了,小矮魔女!”度天涯被战野折腾到凌晨三点,这才几个小时,她又来闹!他想出手阻止她,可小矮魔女蛮劲上来了,还真不大好控制。一个倾身,他将她压在身下,用身体的重量束缚住她的双手。

  门口传来一阵阵看好戏般的鼓掌声,宣告着恶魔的降临:    “天涯,真看不出来,你竟然会这么主动……啧啧啧!”

  中计了!天涯忍不住朝公主吼去:    “清晨跑到男生的房间,你有没有搞错?”

  “谁让你有好玩的事不算我一个。”公主理直气壮地顶回去,    “战野都告诉我了,你们昨天晚上去帝国大厦玩去了,可你却没有邀请我。”

  “玩?玩什么玩?”一个车神已经够让我受的了,要是再带上一个小矮魔女,昨晚我就成保姆了。

  卓远之的眼睛眨了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念叨着:    “不管怎么说,天涯你壳下来好吗?这个姿势有点那个,难看耶。”        

  海蓝色的眼睛游荡在身下,他像被烫到一般翻身下床。下一刻空气中传来闷闷的哀怨声,王储殿下在精神上受了极大刺激,捂着脸他冲进了洗手间,不用说一定是过敏症引起的鸡皮疙瘩又爆发了出来。

  公主莫名其妙地偏过脸看向卓远之,闷闷地问道,    “他怎么了?”

  “假正经。”

  十五分钟后,天涯神色黯淡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新鲜果汁,他不时地用眼角狂扫坐在一边的战野。我瞪我瞪我瞪瞪瞪!

  就是这个小子昨天凌晨从帝国大厦回来,就像中了魔一样,中了一种名叫车神的魔。先是缠着他讲到凌晨三点,只为了讨论车神的好与坏。其实根本就是他讲我听,无须发表意见,你只要不睡着就可以,他只是要找一个听众罢了。等我实在撑不住了,他跑去把卓远之挖了起来。结果那个梅菲斯特恶劣得很,跟他说什么女生的事情女生最清楚。好嘛!他一个电话把小矮魔女给挑唆了过来,害得我刚刚如此丢脸。都是这小子的错!

  他这边瞪着,对方压根没时间看他,战野的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耳朵里听着,手指飞快地敲打着。公主坐在他的身边,她的脚下横卧着阿猫、阿狗,它们正在专心地听着讲座。她的手上捧着小姐,她一边为小姐扎出漂亮的小辫,一边说着一些在天涯看来很奇怪的话语。

  “有些女生比较矜持,当她喜欢某个男生的时候,她不会明白地表示。她往往会选择跟对方吵架、斗嘴,或者时不时突然出现在那个男生的视野里,以此来吸引对方的注意。”

  这么说来……小姐,你赶快骂我吧!打我吧!杀了我吧!

  阿猫、阿狗同时仰头朝着小姐发出求爱的信号,小型智能机器人没有这项接收系统,小姐发辫式的信号灯闪了一闪,自动将它们发出的求爱信息排拒在外。

  “真的吗?”战野一副不信的样子,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如果吵架、斗嘴是爱情,那两个人还怎么在一起,成天吵成天吵,头脑都给吵坏了。”

  公主歪着头,细细地想着,    “就是那种小吵小闹才显得比较有情趣啊!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卿卿我我,日子久了会觉得很单调很无聊。”

  “我要把你说的每一句话记录下来,然后慢慢研究。”手指顿了下来,战野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么看来,车神她是喜欢我的喽?你想啊!她总是挑我的刺,总是跟我吵个没完没了,又特意跑来特洛亚酒吧打工,全是因为喜欢我的关系,我分析得对不对?”

  “哈!哈哈!”天涯干笑起来,    “战野,你会不会想得太多?”在他看来,车神那种女生跟每个男生都是哥们,只有她心中的卓冠堂少堂主是以男人的身份出现在她梦中的。

  战野也想到了车神的梦中情人问题,他甚是苦恼地撑着头,    “可是她说她喜欢卓远之。”

  “她可没说她喜欢我。”卓远之急急地辩解着,

  “她喜欢的是那个‘长得不怎么帅,头脑也不属于智慧型的,估计功课也不太灵光,身材魁梧,看上去孔武有力,像电视里的超人。个性冷酷,杀人不眨眼,对待身边的人却真挚诚恳,像一只可爱的哈巴狗’,总之就是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的什么什么人。”

  公主在这儿,他的身份不宜暴露,反正大家心知肚明就对了。    “她喜欢上的只是一个幻想中的人物,实际中压根不存在。”他要是真成了车神想像中的那个人,还能看吗?

  “就算她经常将另一个男生的名字挂在嘴边,也不代表她喜欢的就是那个人。”公主有着女生独特的观点,    “有些女生会故意在她喜欢的男生面前经常提起另一个男生的名字,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如果你表现出吃醋的样子就代表你对她有意思,那她会很开心的。”

  天涯口中的果汁差一点就喷了出来,    “这不是有病嘛!”

  “这个年龄阶段的感情本来就是这样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就是这样才有意思啊!”公主激动地跳上沙发,激动地冲王子发表抗议,    “难道要跟你这个王储殿下一样,在华丽的王宫舞会上,身穿中世纪贵族的衣裳,手上戴满戒指,下身还穿着紧身裤。站在高高的位置上,看着一大帮一大帮的贵族将自己的女儿领到你的面前。贵族小姐穿着占面积的泡泡裙满脸含羞地向你行个屈膝礼,你回一个欠身。她们像傻瓜一样站成一排,你一眼扫过去,感觉谁最符合你的完美要求,你就上前邀请谁跳舞,然后你的爱情,你的婚姻就此被固定下来了。这样看来,你才有病呢!”

  天涯海蓝色的眼睛一亮,心里思忖着:你怎么知道王宫中的新年舞会是这样的?虽然说得不是完全正确,但大致过程倒是没错,难道你参加过?

  见他半天不吭声,公主更是来了劲,    “被我猜中了是不是?”这个家伙的本性她太了解了,如果她说得完全不对,他一定会急着反驳,只有被踩到了猫尾巴上他才会这么别扭地坐着。

  王储殿下面子上挂不住了,    “你怎么可能猜对?我才不会穿什么紧身裤呢!而且也不全是贵族小姐,也有各国政治首脑、大使的女儿、孙女,或者是大财团千金,她们也不会穿那种泡泡裙,都是穿晚礼服的。”

  “是哦是哦!王储殿下你是香胖子吗?这么吃香?”公主眯着眼,小细缝中透出危险的光芒。

  “什么香胖子?什么香胖子?”这是哪国土话,我怎么听不懂?

  公主把下巴扬得高高的,一副“懒得理你”的模样。卓远之和战野倒是一边一个架上了他的肩膀,“那是广告词啦,不过这么说来,你平时都是那么那么跟女孩子跳舞的?”        

  “什么‘那么那么’?听你们的口气怎么那么奇怪?”

  “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卓远之简直不敢相信,    “就像是一群羊放在那里,你看着哪只更鲜美,你就去找哪只。”

  “说得我好像是狼一样。”低头瞥见阿狗抗议的目光,天涯赶紧解释,    “此狼非彼狼。”再转回头来,他不明白的是,    “这有什么不对吗?我从十四岁踏入社交圈,参加的每一场舞会都是这样的,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战野用一种“你好可怜”的眼神洗刷着他,    “难道你都没有认真地想要邀请谁跳舞吗?”

  王储殿下无辜地辩解起来:    “谁说我没有认真地邀请人家跳舞?我都是很认真邀请那些小姐跳舞的,这是社交礼仪问题。”

  “我是说……我是说……”战野说不出那种感觉。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很想见到车神,很想和她跳一支舞,虽然她并非出身名门,他也不是什么贵族后裔。

  “还是让我来说吧!”卓远之挤到了天涯的身边,    “我问你,如果那些小姐拒绝你的邀请,你会有什么感觉?”

  公主假模假样地为小姐整理着身上的小衣裳,耳朵却都快拐弯了。往哪儿拐弯?当然是往王子那儿了!        

  王子给出的回答是:    “她们不会拒绝的,这不符合社交礼仪。”

  公主控制不住地叫了起来:    “又是礼仪,你烦不烦啊?”她心心念念等着一个回答,结果它跟她想知道的根本风马牛不相及,气都给这个笨蛋气死了。

  卓远之完全能理解她的激动,安抚着她的情绪,他还得诱导天涯说出真心话:    “假设!假设她们拒绝了你的邀请,你会有什么感觉?是会觉得生气,很遗憾,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天涯蹙着眉认真思考着,手指撩拨着金发,他想得很辛苦,身为王储殿下他从未遇到这种假设情况。半晌,他终于得出了答案,    “没什么感觉吧!再找一个舞伴不就好了。”

  “也就是说你根本无所谓,对吗?”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黑色的眼眸瞟过侧过脸的公主,梅菲斯特轻咳了一声,    “那上次在圣诞舞会上,公主以不会跳舞为理由拒绝你的邀请,你为什么非拉她进舞池?你一向是谦和有礼的,不记得你喜欢霸道啊!”

  “我……我哪有?她很不给我面子嘛!所以我当然要强行拉她了。”海蓝色的眼不自在地闪烁着,他在心里回忆着:外交课程中有没有哪一招可以用来金蝉脱壳的?有了!    “战野,你不是找她有事嘛!干吗扯上我?”

  逃避问题?好吧!暂且放过你,卓远之不声不响地推了推公主,    “战野的事就麻烦你了,他好不容易对人发一次春,你能帮忙就帮他一把。”

  前一句听得战野还挺舒服,后一句就变了味,

  “卓远之,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好不容易对人发一次春’?”

  梅菲斯特很无辜地歪歪嘴角亮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平时,你都是对计算机发情的嘛!”说着他还特地瞟了一眼小姐,阿猫、阿狗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战野的身上,真个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这边唧唧歪歪,公主和王子之间却保持着最高级别的安静。没有人说话,公主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一圈一圈让乌发缠上自己的手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野和卓远之都去了三楼平台。偷瞧着坐在她身边的天涯,公主放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度天涯,你知道我喜欢你,对不对?”

  这个问题憋在我心中已经很久了,再不问出来我非疯了不可,    “找机会跟你吵架、斗嘴,缠着你让你教我击剑,其实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这是女孩子的小小心思,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不要不承认,我就是知道!”

  话停在这一刻,他的头却在这一刻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心,漏跳了一拍。小心翼翼地偏过头,她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看到微合着的眼睑。

  睡着了?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居然给我睡着了?公主一把将他从身上推开,连带着还送上一脚,当优惠赠送。

  “度天涯,你是猪啊!”

  睡梦中的王子历经千山万水、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心中的公主,只不过那位公主受了诅咒,变成了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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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洛亚酒吧的夜晚四逸着酒的醇香,今天的战野当班在前台。踩着滑板,他快速地穿梭在客人中间,时不时地还得发挥他的“随拿随掷,随掷随中”的本领,隔空丢上一些小东西。

  这会儿,刚将一颗樱桃丢进客人的杯中,他迅速移动滑板滑回吧台附近,对着站在吧台后穿着男侍应生服的车神傻笑不已。

  “死变态,我有哪里得罪到你吗?”叉着腰,车神像个母夜叉一样对战野吼着。整整一晚上,他就像面部抽筋患者一般对着她笑个不停,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笑成这副德性?”

  战野委屈兮兮地瘪着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笑,你还骂我。”

  公主说了,有些女生会故意跟她喜欢的人斗嘴、吵架,她一定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她对我的爱恋,我要继续努力。

  “神神,我了解你的苦心。”

  车神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好半天焦距才重新回到战野的脸上,    “你婶婶在哪儿呢?我怎么没见到?”

  “什么婶婶?我哪有什么婶婶?”糟糕!她将“神神”听成了“婶婶”。不着急!不着急!

  公主说了,女生都希望她所喜欢的人夸她漂亮。好!决定了!展开阳光大男孩的招牌笑容,战野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你好漂亮,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

  车神一怔,身体在瞬间被冷冻成了冰棍一根。警惕地挑高眉头,她的手放在胸前摆出战斗姿势,    “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让我为你顶班?我先说明哦!这周我没时间,你休想让我为你顶班。”

  “每次都是你让我替你顶班,我什么时候让你替我顶过班?”简直是贼喊捉贼嘛!大口大口喘着气,战野告诉自己: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

  公主说了,男生要有勇气,男生要直截了当,男生要勇敢示爱。把心一横,战野凭着身高的优势将脸贴近她,用他所能做到的最温柔的语气轻声慢语地告白。

  “我喜欢你。”

  不行了!车神的双手来回揉搓着双臂,室内温度是不是没调整好?好冷,好冷啊!

  手一伸,她猛地揪住他的衣领,    “说!你到底想打什么鬼主意?要是再不老实交代我就把你丢出去!”

  “我哪有打什么鬼主意?”战野简直是百口莫辩,    “我只是……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嘛!”

  “还说你没有打鬼主意!”这下可给我逮到了吧!车神一副“你以为你能骗过我”的机灵样,    “你们家是警察世家,你知道我们家和卓冠堂有那么点关系,所以你想利用我这层关系帮你爸、你叔查出跟卓冠堂有关的事情。我猜得没错吧?”

  战野一副快晕倒的模样,我干吗要知道卓冠堂的事?就算我真想知道,问卓远之就好了,费那么大心找你做什么?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在战野的瞪视中,车神继续自以为是地说下去:“我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上当受骗的。要知道,卓冠堂少堂主那可是我的梦中情人,我对他的心永远不会改变,才不会因为你一两句听得直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就倒戈呢!”

  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说出口的爱意就被你给这样否定了?有没有搞错?战野火大地耙了耙棕色短发,他现在觉得头都大了。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

  车神手一挡,先一步阻止了他的话,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休想从我这儿得到半点和卓冠堂有关的消息,我绝不会泄露卓冠堂半点秘密。要知道,我对少堂主的感情那可是‘曾经沧海那个什么什么水,除却巫山什么什么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好熟悉的声音,战野眉头一紧顺势望了过去,是一位女生,看样子年龄和他们差不多大,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他看她的时候,她也正在回望着他,美丽的眼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好像花了很大功夫才从超市的特价商品架上挖到宝藏似的。

  拿出侍应生该有的服务态度,车神主动招呼:“你要喝点什么吗?”

  她默默地摇了摇头,视线始终没有从战野身上移开,似乎她只要稍一不留神就会再度失去他。

  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战野倒了一杯冰水递过去,    “喝点冰水吧!”

  一把抓住战野的袖子,她显得很激动,    “你还记得我喜欢喝冰水?”

  “不是啊!我们特洛亚酒吧免费提供给客人一杯冰水。”什么叫还记得?难道我们以前认识?这些话战野没有问出口,他有严重的面容健忘症,这个缺陷他再清楚不过,所以还是不要乱说话得好。

  即便他没有乱说话,他依然为人家女生带来了伤悲。悲伤地坐在高脚椅上,她的头垂得低低的,    “你忘了我,你果然还是忘了我,对不对?”

  战野沉默地站在她的身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对不起!我……”

  “你有面容健忘症,所以你从来就记不住别人的相貌。”女生替他作了回答。

  “真的假的?还有这么奇怪的病?”车神压根不信,    “什么记不住别人的相貌?那你怎么认识我的?”

  “那是因为……”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游移到车神的胸部,脑海中有一股尴尬的记忆复苏开来,那是届于他们初次相识的记忆——当时你罩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牛仔服,那上面沾满了机车油渍,个子那么高,头发却跟我差不多短,还有那因为感冒而变粗的嗓音,使得我将你当成了男生。你跑到303寝室为你的哥们跟卓远之算账,因为打扰了我看<<蜡笔小新》的兴致,惹得我跟你大打一架。直到我的手触到你的胸部,我才意识到你的真实性别。

  再次见到你,我不自觉地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自然也就记住了你的脸,你的名字,你的一切。后来,对你所有的记忆都变得那么顺理成章,我的脑中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    “你是谁?”

  回想一下,在我将近十九年的生命中,你是第一个我可以毫不费力就记住的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从一开始,你对我而言就是不一般的人。

  “喂!喂!”车神粗鲁地捣着他,想要拉回他的注意力,    “你发什么楞?人家女生跟你说话呢!”

  回过神的战野不好意思地冲对方笑了笑,    “对不起,你是谁?”

  她咬紧嘴唇,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抽过一张杯垫,她从口袋里拿出笔写着什么递到了战野的眼前。

  看着那三个字,战野不自觉地念了出来:    “高脉脉?你叫高脉脉?”

  随意一瞥,车神提出置疑:    “为什么你叫她高脉脉(音同    ‘默’    )    ,而不叫她高脉脉(音同

  ‘麦’)?    ‘脉’这个字可以读两种音的。”

  是啊!为什么?潜意识里,他似乎知道她就是叫脉脉(默默),而不是脉脉(麦麦),    “我们以前认识,是吗?”

  高脉脉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当然认识。”

  “是同学?”战野挑高了眉角。

  “比同学的关系更近。”

  “是……朋友?”他的眉头微微靠拢。

  “还要更近。”

  “是……”一双剑眉纠结在了一起,后面的话他问不下去了。

  “我们是情侣。”

  沉默是为了接受被宣判死刑的命运。

  “光当”一声,空气中传来酒杯落地的声音,那是车神手中的酒杯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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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个脑袋凑到沙发后面,五张嘴以最小的音量叽叽呱呱。

  由卓远之开始发表评论:    “战野病得不轻啊!”

  “这是绝对的。”度天涯非常赞同他的观点,“对着正在播放的《蜡笔小新》,他都没有反应,这简直是病人膏肓了。”

  小姐的CPU快速旋转得出以下结论:    “公子的表现名为‘反常’,也就是和平常的状况不一样,可能是由于生病、刺激或在特殊状况下产生的个别反应。”

  “唔——”

  “嗷——”

  阿猫、阿狗用它们的声音附和着,小姐……小姐是什么?小姐是它们心中的爱神,她说的话那还有错?

  他们的议论战野听得一清二楚,今晚的《蜡笔小新》的确对他失去了吸引力,这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情况。找盒空白的录像带将它录下来,他决定还是等自己心情好的的候再看吧!

  “我有事要说。”

  早说我们也不用费这么大劲吸引你注意了!四个生物加上一个机器人将战野团团围住,大家挤在沙发工兴致勃勃地等着听故事。

  “今晚在特洛亚酒吧打工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女生。”

  出现了一个女生?不奇怪,特洛亚酒吧处在罗兰德学院内,就是为学院里的师生开设的,出现一个女生有什么可奇怪的,一点也不奇怪。

  “她说地认识我。”

  她认识你?你在学院也算红人一个,又在特洛亚酒吧打了那么长时间的工,她认识你也不奇怪。

  “可我不认识她。”

  你不认识她?你有严重的面容健忘症,你认识人家才奇怪呢!

  “她说我们是情侣。”

  情……情侣?这下子事情大条了!

  撑着下巴,卓远之的眼神闪过一抹狐疑,    “你对她就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虽然不愿承认,但战野还是要说:    “有那么一点印象,她的名字很奇怪,叫高脉脉,可以念两种音,可是我一脱口就叫了她‘脉脉(默默)’,似乎从很久以前起我就是这样称呼她的,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情侣?”天涯不确定地问。实在是很难想像战野这种人在大学以前就有女朋友。        

  他们越问战野越感到困惑,    “我不知道,我反覆想反覆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虽然我有面容健忘症,可是对于相关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如果她真的是我女朋友,即便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也应该记得喜欢她这件事,可我现在好像什么印象也没有。如果她不是我女朋友,她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又怎么会记得她名字的读法。”总之一句话,    “烦死了!”

  瞧着他的表情,卓远之想到了什么,    “她出现的时候,不会正好车神也在旁边吧?”

  他的问题一出,战野的脸立刻挂得老长,什么也不用说,全明白了。        

  “这下子你完蛋了。”天涯的口气怎么听怎么有点幸灾乐祸,    “车神原本就单恋她想像中的卓冠堂少堂主,现在你又冒出这么一档子事,我看你们这辈子也不会有戏了。”

  战野烦躁地耙着头发,不时地发出“咕吱咕吱”的声响,    “我已经很烦了,你们帮忙想想办法,别再打击我了,好不好?”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梅菲斯特的眼神闪烁着笑意,有人要倒霉了,    “听你的形容,那个什么高脉脉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女生,我看你就凑合凑合与人家双宿双飞、海誓山盟吧!”

  “你这是什么臭主意?”

  战野顺手拿起一颗柚子掷了出去,    “随拿随掷、随掷随中”的本领让他可以非常准确地砸中目标。可卓远之岂是那种会等着被砸的主,闪电般拎起卧在他脚下的阿猫结结实实替主人挨了一家伙,    “呜!呜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到底我是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谁让你摊上一个具有恶魔本性的主子。战野没好气地瞪了卓远之一眼,    “我对她什么感觉都没有,我怎么和她交往。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小男生春心动矣!”天涯帮他说下去,    “你现在心里只有一个车神,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高脉脉反而成为了你的负担,对吗?”

  “负担谈不工,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不过才一个小时的工夫,虽然我还记得“高脉脉”这个名字,但我已经想不起她到底长什么样了,面对这种情况,我要怎么和她交往下去?

  好歹朋友一场,天涯很有良心的帮忙想办法,

  “小姐的硬盘中没有储存任何相关信息吗?”

  “小姐是在我高三的时候制作出来的,当时还没有记忆存储这顶功能。在我来罗兰德学院之前,她才增添了现在这么多的功能。”早知道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他一定早早地将她的记忆存储功能给开发出来。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抱着小姐,战野步履蹒跚地向卧房走去,    “我还是好好睡一觉吧!说不定睡饱后会想出一个最完美的解决办法。”虽然那是不可能的,但我逃避总行了吧!        ?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的后面,天涯将目光调向卓远之,海蓝色对抗着沉黑色,他有一个办法当着战野不便说出来:    “你可以利用卓冠堂的力量帮战野调查一下这件事的始末,这样不就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嘛!”

  卓远之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们该相信相信战野,他是有面容健忘症,可是他没有失忆,他的感觉更不会错。那个女生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他到底有没有爱过人家,没有人比他自己的感觉更正确了。只要他找对了感觉,他会知道所有事情的真实情况。至于现在嘛!就当是考验他对车神感情的时刻吧!”

  天涯无奈地笑了起来,瞧你那一脸义正词严,还不是你自己想看热闹,装什么装?要是换成你那位身在英国的神秘人物出现这等麻烦事,你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他这边想着,卓远之已经拨通了电话。不用说,绝对又是一个打到英国的国际长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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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季的早晨,罗兰德学院沉浸在一片学习气氛中,计算机系也不例外。能容纳千人的大课堂内,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请来的计算机信息技术权威教授正在上课。教授说到兴头处,底下人头攒动跃跃欲试,互动气氛极为良好。

  战野身为计算机专业天才辈人物,更不会错过如此大好机会,站起身他一边打着手势一边用不大流利的美语跟教授进行全方位交流。教授也很赏识这位年轻人的才华,一老一小,两个人就像多年未见的朋友在课堂上聊得极为投机。

  “咚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一个小小的人头伸了进来,是个女生,    “对不起,打搅了!”她怯生生地瞅着站在讲台上的外教,再看看台下的学生,非常抱歉地欠了欠身,    “我来找我男朋友!”

  她的出现非常不是时候地打断了战野未发表完的观点,他有点生气,    “这是谁的女朋友?竟然找到课堂工来了!有没有搞错?”

  外教倒是挺通人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他微笑地看着她。

  女生朝战野这个方向招了招手,她找谁?谁是她男朋友谁赶紧出去,别耽误时间啊!战野狐疑地看看四周,没人动弹。        

  她又朝他这边招手,还是没什么动静,底下开始有人议论起来。女生在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自己去拉人,她直直地朝战野走了过去,拉起他就向外走。战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口中的男朋友就是他啊!

  “你干吗拉我?我……我认识你吗?”

  “我是脉脉,我是高脉脉。”她委屈地咬着下唇,一副快哭起来的模样。

  她的脸,战野没什么印象,    “高脉脉”这个名字倒是让他想起了点什么,就是昨天在特洛亚酒吧说他们之间是情侣关系的那个女生嘛!

  战野无奈地耙了耙头,他向外教打了声招呼,拉着她向外走去。外教在他身后说了一句话,即便他的美话再烂也能听懂,人家说的是:    “好男人不该让心爱的女孩受委屈。”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他连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谈“心爱”二字啊?

  此时的战野哪里知道,高脉脉的出现,她所说的话,她所做的举动已经引起哗然一片。你也不想想,战野是谁啊?那可是与拥有恶魔般神秘气质的卓远之、优雅贵族气质的度天涯相齐名的阳光牛仔,整个学院最受欢迎的三人物之一。他要是真的有了女朋友,那女生还不得哭倒一大片?瞧着吧!等记者团团长柯柯一出马,所有的问题将达到白热化程度。

  将她领到离课堂最近的一处花园,战野随意地坐了下来,    “你找我有事?”

  她垂着头,小小声地说着:    “我怕你会忘了我。”

  我已经忘了你了。    “很抱歉,我记不住别人的脸,所以下次你要找我还是先报上你的名字吧!我会尽量记住你的名字。”

  “我的出现是不是给你带来很大困扰?”

  你也知道?看着她那一副委届状,战野不忍心再数落她:    “还好。不过下次你要是找我,请别在上课时间。”

  她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一副小媳妇状。就是她这个样子让战野觉得奇怪,    “你很怕我吗?”

  “我很在乎你对我的感觉。”她连眼中散发出来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偏过头,他自认自己承担不起那份太重的感情。他只是想知道,    “从以前开始,你和我相处就是这样?”

  “你不喜欢?”        

  看她都快哭了,他决定还是换个安全一点的话题,    “你都不用上课吗?”

  “我今天上午没课。”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罗兰德学院的学生。”                

  总算是对她有了最起码的了解,战野呼了一口气让自己放轻松,他需要将感觉理清楚,    “我们是高中同学,对吗?”

  “对,我们的座位隔着一条走道。”高脉脉小心翼冀地注视着他每一个神情的变化,轻声追问着,

  “你……你想起了什么吗?”

  “只是猜测。”

  战野心里明白,因为他有严重的面容健忘症,所以在进罗兰德学院之前他几乎不交朋友。别人对你投入友情,你也回报了那份情感,可是到头来你却连那张脸是谁都不记得,在伤害了别人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的心。那种感觉,他不想一再的拥有。卓远之和天涯是两个例外,他们用他们的方式让他记住了这两个朋友。而车神是上天给他的惊喜,所以他们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但你又是哪种呢,高脉脉?

  站起身,战野选择离开,    “我还有课,先走一步,你也早点回去吧!”他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这个女生,所以现在他不可能给她承诺什么或者保证什么,说他不负责任也好,说他没胆也好,他所需要的并不是她可以给予的。

  看着他高高的背影,她在后面叫了起来:    “战野!战野……”

  她的呼喊逼着他转身,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叫着:    “这张脸叫高脉脉,你要记住!不可以忘记!”

  一刹那间,他脑中的中央处理器运转起来。好像曾经有人这样对自己叫过,连措辞都是一模一样。那么改变的,又是什么呢?

  时间,感觉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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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学生餐厅里,望着眼前的那张脸,战野真的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坐在他身边的度天涯和卓远之也没什么力气,可惜是过度大笑,笑出来的结果。

  紧瞅着战野,高脉脉像一只小老鼠胆战心惊地问道:    “我是不是让你觉得烦了?”

  不烦!怎么会烦呢?你每隔五分钟出现在我面前一次,问我还记不记得这张脸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会觉得烦呢?绝对不会!捣着餐盘里的食物,他只是食不下咽而已。

  “你……你没课吗?”他尽可能用最婉转的方式暗示她,“如果你有课,还是早点回学校吧!做学生的,旷课总不太好。”

  高脉脉使劲摇了摇头,    “我们学校和罗兰德学院合作开展一顶主题活动,我特意跟辅导员申请过来帮忙。所以最近这一个星期只要有时间,我都会留在这里。”        

  好家伙!这等于监禁嘛!

  卓远之坏心眼地瞟了一眼脸色死灰的战野,凉凉地说道:“这样也好!你们也很久没见了,趁这次机会将以前的恋爱感觉给找回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她倒是不懂得客气。

  看着战野亮起了死鱼眼,天涯也忍不住给予临门一脚,“高脉脉,是吧?那你就安心地在这里待下去,有机会去我们寝室看看,303寝室——很好找的。”

  你让我死了算了!战野真的有想撞墙的冲动,他现在渐渐开始觉得她的确有可能是他的女朋友。因为照这样给她缠下去,她就是要他娶她,他也会二话不说地答应下来。

  但是心里好像总有一块东西的感觉是什么呢?锤炼吗?

  锤炼来了!记者团团长柯柯消患灵通地得知战野女朋友新鲜出炉,趁着午餐时间,她带着梅忍礼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她要挖到第一手资料,让校报的销售额再创新高,这就是她记者团团长的本色。

  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她一屁股坐在了高脉脉的对面,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    “想必这位就是现在罗兰德学院传疯了的战野的女朋友吧?”

  梅忍礼充当润滑剂:    “这位是我们罗兰德学院的记者团团长,战野在学院的人气很旺,很多人想知道你们的恋情故事,所以由她出面做报道,你不介意吧?    ”

  “哪里哪里!”高脉脉热切地摇着头,“我怎么会介意?先作个自我介绍,我叫高脉脉,是战野的女朋友。”

  瞧着她那兴奋的样子,一旁的战野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直觉地想否认,可是当着高脉脉的面,否定的话却又说不出口,真是麻烦——他又开始耙头了。

  “高脉脉是吧?请问你怎么认识战野的?”打开小型录音机,柯柯抽出笔随的准备做记录,快的话今天下午这篇特别报道就会在学院网站、广播和校报上发表出来了。

  高脉脉终于逮到机会可以侃侃而谈,扬着一脸幸福小女人的笑容,她不介意将自己的快乐和大家一起分享,    “我和战野是高中同班同学,那时候我们的座位隔着一条走道。他很聪明,数学、物理、化学都非常棒,我就比较惨了。每次有不懂的题目,我都会请他教我,久而久之我们就走得很近,后来就发展成现在这种关系了。”

  柯柯在心里下着评语:老套的情节,跟编出来的一样,    “战野在罗兰德学院待了这么久,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出现,你不担心他会被别人抢走吗?”

  她倒是很坦率,    “我们曾有段时间失去了联络,我以为他进入了警察学校,因为他生在警察世家,他们家人一直想让他当警察。高中毕业后,我试着和他家联系,可惜没有成功。我以为他在警察学校,所以就常常跑去那里想找到他。在那里我碰到了他的小姑姑,从她那里我才晓得他在‘罗兰德’,所以我就找来了。”

  “既然是情侣,为什么他不和你联系?莫非你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是你在自作多惰?”柯柯到底是柯柯,问出的问题一针见血。顷刻之间,高脉脉的脸色红一块,白一块,难看到了极点。

  梅忍礼这个新好男生最见不得这般,他连忙上前打圆场:    “我们团长说话比较直,她的意思是:你和战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出现了什么波折?”想让采访顺利进行下去,他这个“口头翻译”果然不能少。

  高脉脉不在意地摇着头,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战野有个毛病……”

  “这个毛病就是……”卓远之适的地插话进来,截断了高脉脉的发言。可不能让柯柯知道战野有面容健忘症,否则她还不得大做文章,这会影响到战野日后的前途。不过,除了面容健忘症,战野还会有什么毛病呢?    “他的毛病就是——越是喜欢一个人,他就越害怕被那个人拒绝,所以不敢主动去找自己所爱的人。”

  “这才造成了他们到现在才重逢的局面。”天涯贵族气息十足的脸容不得旁人不信。想成为一个成功的政治家,没有睁眼说瞎话的功底可不行。

  对于他们所说的,柯柯将信将疑,反正写下来让大众去评价就好。将小型录音机朝战野移了移,在她的记忆中战野并不是一个喜欢沉默的人,今天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装酷啊?

  “战野,从一个男朋友的角度对你女朋友发表一些评价吧!”

  她的话一提出,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紧张到了极点,谁知道他会丢出什么炸弹来,谁又知道他到底对高脉脉留有什么记忆。

  沉默一直在延续,梅忍礼自觉有义务打破这份尴尬,    “柯柯的意思是:从一个男生的角度对你所喜欢的女孩发表一点感慨,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

  战野很困惑地追问:    “真的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吗?”在得到肯定答案后,他脸上的阴云在一点点散去。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总觉得第一眼的感觉会骗人。可是走到今天,我突然发现原来第一眼的感觉对我……很重要。第一眼,就是那第一眼的感觉让我记住了那个女生。”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有些扑朔迷离,旁人或许无法理解,卓远之和天涯心里却很透彻。怕是这小子又想起了那尴尬的一刻吧!

  没有理会他们暖昧的眼神,战野的脸上露出一片坦然,    “我没有卓远之的神秘莫测,也没有天涯高贵典雅,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大男生,甚至是有点俗气的城市男孩。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会像所有的同龄男孩一样期待一个有着飘逸长发,笑起来很甜美的温柔小女生做我的女朋友。我一直将自己女朋友的标淮定在这个范围中,直到遇见她。我们吵架、斗嘴,甚至大打出手。我似乎从不把她当成女生看待,她也不把我当成心仪的对象。我们两个就像有宿怨旧仇的死对头,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半点爱情味道。在骂来骂去的过程中,我始终以为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交集。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在她面临危险的瞬间,我竟然发现自己会呼吸困难,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早已把她当成了我的呼吸。是苦痛也好,是挣扎也好,是烦恼也好,是沉重也好。有她,就有了氧气,失去她,阳光也少了活力。”

  梅忍礼简直要为他的这番话鼓掌叫好,他根本就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嘛!在旁人看来,他待在这个霸道、蛮横又无理取闹、自以为是的柯柯身边,简直是活在地狱深渊。其实他们不了解,能守在她的身边,即使只能这样默默地看着她,即使明知她另有所爱,即使是备受心灵折磨,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享受——这就是恋爱中的傻瓜箴言。

  抬起头,战野换了一张平静的表情,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该了解的,我都了解了。”柯柯开始收拾东西,她从不浪费时间,既然这里已经没有新闻需要她来挖掘了,那还干坐着干吗?又没有人请客吃饭!

  “梅忍礼,开路!”发着话,她自己先冲了出去。

  “好!就来。”跟在她的身后,梅忍礼最后看了一眼坐在战野身边的那个女孩。他几乎可以肯定,在战野一片深惰描述中的女主角绝对不是她。

  高脉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千算万算,单单漏算了一点——他早已有了所爱之人。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根本记不住别人的面容,这样的他要如何主动地去爱人?完全不可能!难道说有女生比我还有毅力,每分每秒都跟在他的身边?不行!我要好好弄清楚所有的一切,我要理顺和他相爱的每一条道路。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拎起包向外走去,这么主动地将自由空间还给战野,倒是让他大吃一惊,“她不是被刺激得过了头吧?    ”

  卓远之嘴角上翘,梅菲斯特的本性展露无疑,

  “我看是你被刺激得过了头倒是真的,那么感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的嘴巴在动,我还以为自己得了幻听症呢!”

  回顾他刚刚说的那番话,卓远之不禁感叹起来:像我这种火眼金睛,也只是觉得你和车神之间会有戏。从不知道你小子对她的感情竟有这么长久而深远,怎么有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味道?

  天涯倒是感觉出那么点滋味,只是没想到战野会如此坦率直接,如此色彩鲜明地将感情吐露出来。阳光大男孩就是阳光四射啊!

  那么有一天,自己是否也能如此直臼地将爱说给一个人听呢?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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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野,你还记不记得这张脸?”

  “记得!记得!高脉脉嘛!”

  战野在心中默默算着,这是今晚第一百四个五次,第一百四十五次被问到同样的问题,被迫做出同样的回答。现在只要有人问他“还记不记得我是谁?”他都会机械地作答:    “高脉脉”。再这样下次,他非疯了不可。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女生的分上,他早一拳把她揍晕了,还容得她一直在他眼前放肆?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出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发作之前先将她从眼前挪开。剪断了导火线,总不存在什么爆炸隐患了吧!

  “高脉脉,你听着:这里是特洛亚酒吧,是我打工的地方,我要专心工作,没办法跟你待在一起。所以,你先回去,好吗?”算他求她了!

  “你工作你的,我坐在这里就好。”她的坚持如滔滔海水,汹涌不绝。她坚持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不让他忘记她的脸,如果她就这么离开,万一明天他又不记得她是谁了,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战野最后的容忍正在流逝,他不耐烦地提高了嗓门,    “麻烦你先回去,好吗?”        

  “你不喜欢我待在你身边?”高脉脉一下子红了眼眶,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你怎么这样对你女朋友说话?”车神最见不得男生欺负女生,她早就看死变态不顺眼,这下子逮到了吧!    “你女朋友坐在这里陪你还不好?你这个死变态真是不懂得珍惜嗳!”

  他所剩无几的耐心在车神面前完全挥发殆尽,扯着嗓子他叫了起来:    “我懂不懂得珍惜不要你这个臭人妖管。”

  “我今天还就管定了。”她卷起袖子一副要好好干一仗的样子。

  高脉脉慌了手脚,一下子拉拉这个的衣服,一下子扯扯那个的袖子,    “你们……你们不要为了我打架。”

  “是她先多管闲事的!”战野火气上来也跟着失去了理智,将手中的酒杯丢下,他扬了扬拳头,    “打就打,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会让着……”

  “轰”的一声,他话未落音,她拳头先上去了。他的脸被揍歪在一边,手直觉地伸了出去。车神躲闪不及,只能闭上跟等待疼痛的降临。

  不疼?她慢慢地睁开眼睛侧望过去,他的手停在距离她的左脸两厘米处,他的眼直直地留在她的脸上,眼中闪烁的全是不舍。她怔怔地回望着他,在他的眼眸深处看见了自己吃惊的表情——他为什么用那

  种眼神看着我?好像,好像很舍不得似的,是自己看错了吧!

  “喂!”她高傲地叫着,    “死变态,你要打就打,停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      

  “不行……”他喃喃自语,手缓缓地落了下来,“不行,我根本无法对你动手。”

  什么叫无法动手?你装什么绅士?车神挑衅地瞟了他一眼,    “你得‘青年痴呆症’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冲我挥拳头可没留情,当时我肩膀上的淤青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消去。”

  “现在不行了。”他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拿起酒杯,脚下的滑板朝目标滑动着,速度却比平时慢了许多。

  呆呆地瞅着他的背影,车神伸出中指朝他比了比,“死变态又在变态了!玩什么深沉?哼!”

  拿起另一个托盘,她去收拾酒杯什么的,从战野身边走过的的候,她还顺道挤了挤他,算是小小的报复吧!谁让他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害得她伤脑筋。

  透过酒吧里的灯光,高脉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俩交叠的身影。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明白了中午战野在学生餐厅里所描绘的那个女生究竟是谁。

  可是,不甘心啊!她努力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多心思,为什么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什么也没做,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战野?这大不公平了,大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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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特洛亚酒吧接近关门的时间,客人已经渐渐离去。侍应生们忙着打扫,吧台这边只剩下战野、车神和一直守在这里的高脉脉。

  鼓足勇气,战野觉得是该他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我想和你谈谈。”对像自然指的是高脉脉。

  “好!”她点了点头,坐上高脚椅,等着听他开口想谈的内客。

  车神看着他们两个,随口说了一声:    “我过去那边帮忙。”

  “不!你留下。”战野出声阻止,    “我想你留在这里可能会更好一点,如果让我单独面对高脉脉,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谈起才好。”不是借口,他是真的这么想。

  车神瞟了高脉脉一眼,    “你不介意我留下吧?”

  我介意有用吗?微笑着,她摇了摇头,    “你就留下吧!”

  一切就绪,战野倒了三杯冰水放在每个人的手边,他自己先喝了一大口,或许冷却的心情更能让他坦率地说出心里话。

  “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对吗?”

  高脉脉眼神一颤,连背脊都变得冰冷,但很快地用笑带开了,    “我知道你有面容健忘症,可是你不能因为记不住我的脸就否定我们的感情。”

  战野双手向下压了压,他要压的就是她激动的心情,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有面容健忘症,并不代表我失忆了,即便我真的失忆了,我的感觉还在。我的感觉告诉我,我并不爱你,或者该说我爱的不会是你这种类型的女生。”

  他的直截了当让车神和高脉脉同时楞住了,两个女生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一个人身上,战野下意识地耙耙头发,    “跟你相处的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观察你,感觉你,开始的时候我是想回忆起你所描述的过往,就在我极力去回忆的过程中,有一个问题反反覆覆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既然我们是情侣,以我的个性一定是因为很喜欢你,所以才会把你当女朋友,可是我在你身上找不到任何爱的感觉。”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否认我们的爱情?”高脉脉跳了起来,大跟睛里一点点泛开水花。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终于还是要放弃了吗?不甘心啊!

  车神也跟着帮腔:    “喂!死变态,你想不起来就说想不起来,干吗要说这种话?”

  “我们真的有爱情?”棕色的眼紧紧地追着高脉脉那张他完全没有印象的容颜,他的语调却是异常的坚定,那是最后的宣判:我们之间不曾有过爱情,不曾!

  “或许你是我的同班同学,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曾经很好,可是我敢肯定的是:我一定不曾爱过你。”

  如此残忍的话他不想说,却不得不说。他不要自己的爱情在她的纠缠中永远沉寂,他更不要她的生命就围绕着一段幻想中的爱情。爱……是容不得欺骗的。

  “你可以编出一大堆的故事,你可以拿出很多证明,你可以永远跟在我的后面,但是你骗不了我的感觉。”

  泪水,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到冒着寒气的冰水中。泪被冻结成心伤,冰被熨烫到融化。

  再次抬起头,高脉脉的双眼中已满是悲伤,“你总是记不住我的脸,也总是记不住我的感情,可你却能清楚地记得你不爱我的事实。”

  “这么说,你和他之间,真的,不是……情侣?”车神吃了一大惊,忙用冰水灌下去,堵住自己惹事的嘴,“当我没说,当我什么也没说。”

  吸吸鼻子,高脉脉捧着冰水如捧着自己心上的冰冷,“我们是高中同学,我们是同班同学,我们是隔着走道比邻而居的同学。就像我说的那样,你很聪明,数学、物理、化学都非常棒,每次我有不懂的题目,都会请你教我,久而久之我们就走得很近。不!应该说是我总想走近你的生命,可是你却总是不自觉地躲开我。于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总是记不住别人容貌的秘密。我想让你记住我,只记住我一个,你的心中只有我一个人那该有多好。”

  “然后,你就每天不分时间段地出现在我面前,就像现在一样,对吗?”战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那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他或许有严重的面容健忘症,但是他的记忆力并不坏,他记得那些事,只是无法将它们和主语对应起来,再加上它们又不属于愉悦的那一部分,所以他的大脑主动将它堆进了垃圾桶,只等着做最后的“清空”。        

  没有后退的余地,高脉脉哭哭啼啼地瞅着她所爱的这个有严重面容健忘症的男生,    “我早上在学校门口等你,等着问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进了班级再问你一遍,坐到座位上问第三遍。接下来在课上传纸条,课下追着你跑。你参加足球比赛的时候,我在绿茵场边追着问你,结果你踢进了一个乌龙球……”

  “那是我高中最后一场足球比赛,也是最重要的一场。”记得!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虽然记不清主语,但是谓语、宾语、定语和补语他都可以回忆起来,    “我的乌龙球害得学校足球队失去了进军最后决赛的机会,虽然大家以理解的态度原谅了我,但我却不能原谅我自己。所以……”

  深吸一口气,高脉脉将这个“所以”说下去:“所以你第一次开口骂了我,你说我好烦,打乱了你的生活。结果……”

  “结果你哭了。”第一次把女孩子给惹哭,那种感觉在一个男性的生命里是很难忘记的。

  她却笑了,为了他的善良,    “明明就是我的错,可你面对我的眼泪却显得手足无措,你结结巴巴地道着歉,说你并不讨厌我,只是不喜欢我用这种方式对你。知道吗,战野?就是你那番并‘不讨厌我’的表白,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这才鼓起勇气向你表白——你还记得,对吗?”

  那是我一生的败笔,我怎么会不记得?就是为了那段话,我足足捶胸顿足了三个晚上,后悔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嘴都给缝上。因为我不仅给了你表白的勇气,我还没有勇气毁了我们的约定。

  他那种表情,高脉脉或许还能自欺欺人地当成“感慨万分”,车神很诚恳地将它划归“悔恨莫及”。

  “之后呢?之后怎么了?”她在意的果然只是故事情节——没良心的家伙。

  高脉脉不介意为她演奏那段青涩时节的恋曲,“之后我们约好:如果高三暑假结束,你还没有忘记我就给我打电话,那就意味着你接受了我的感情,你承认我是你女朋友。”

  “这么说,死变态完全将你忘光光了,是吧?”车神话已出口才想起要后悔,捂住嘴巴地补上一句,“你当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她的话高脉脉可以当做没听见,然而发生的一切她又怎能忘记。手指轻触着杯子中透出的冰气,她不知道该如何将所有的遗憾排空。

  “高三的暑假,我一天一天在家里等着,用最甜美的表情等待着爱的降临,我总想着或许下一刻……或许就在下一刻你就会告诉我,    ‘我发现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就是这么点念头支撑着我每天坐在电话旁边,一步也不肯离开,整整两个月,我甚至没有走出家门。我害怕你的电话会在我睡梦中来临,所以我将电话放在床边,每天临睡前都要检查它是否挂好了,就怕你打来了电话,我却接不到……”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我去大学报到,离开家去学校的那天,我仍然不肯从期待的美梦中清醒过来。我告诉自己:你一定记得我!一定记得!你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你的感情。既然你不知道,那么就由我来告诉你。我去找你,先去警校,找不到我就在那里等,一天一天只要有空我就去警校。终于我等到了知道你消息的人——你的小姑姑战郁。”

  她浅浅地喝上一小口冰水,那等待的心情随着语气的起伏急待冷却,    “即使只是知道你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我来到了罗兰德学院,我找到了你。可你却已忘记了我!干干净净地忘记,彻彻底底地打破我所有不想醒来的梦。”        

  “所以你就利用我有面容健忘症这个弱点来骗我?”这才是战野最不能忍受的地方。

  “是的。”她不为自己找理由辩解,骗了就是骗了,利用了就是利用了,说再多也只是另一次欺骗,“我知道你有面容健忘症,我想如果我说‘高脉脉是战野的女朋友,战野曾经很爱高脉脉’,你会因为自身的弱点而无从辩解,我期盼着你会在这层关系的诱导下,发现我的美好,真正地爱上我——我就是用这样的心情欺骗你的。”

  从一个女生的角度,车神明白了她谎称自己是死变态女朋友的理由。因为她也那么想成为卓冠堂少堂主的另一半,她也如此努力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如果有一天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他突然走到她的生命里,用一种极端强硬的态度告诉地:我已经有了少堂主夫人的人选,你是谁?一边去!或许……大概……差不多她也会受不了地采取这种骗自己的方式,让未完成的梦继续演绎下去。        

  双手握着杯壁,高脉脉再一次地让那种冰冷的感觉痛澈心扉,    “我以为一切会顺利地进行下去,没想到换回的只是又一次伤害。千算万算,我万万没有算到的只有一个:这世上竟然存在那个让你不会忘记的人。”

  车神尴尬地两边看看,在心里抱怨起来:你们俩干吗都瞧着我,又不是我主动让这个死变态记住我的,我才不稀罕咧!

  “其实我该谢谢你。”晃动着手中的冰水,战野向高脉脉举杯,以水代酒做感谢,“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想要一个温柔、害羞,凡事都会以我为中心的乖巧小女生做女朋友,你的出现让我明白了自己期待的爱情是多么可笑。那种女生并不适合我,我要一个活力四射,可以将我的坏毛病骂出口的家伙。一颗真诚的心,一个真实存在的女生,一段真挚的爱情,这才是我所需要的爱情。”

  和高脉脉相处的几天,每当她用那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瞅着他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臭人妖跟他叉着腰叫喊的模样。烈酒过喉,醇香入腹,那就是她给他的感觉。

  他那是什么痴迷表情?看得高脉脉来气,将目光停留在车神身上,她的语气不乏酸意,    “你找到了,对吗?”

  战野的回答是——沉默。他是找到了,可人家连甩都不甩他,心心念念只有一个幻想铸造的卓冠堂少堂主。要是有个真实存在的情敌,他们也好比照牛仔的方式用枪比一比。现在要怎么办才好?他的头都大了!

  静静凝望着他,高脉脉忽然感慨起来:原来战野也会有为爱烦恼的一天,虽然不是为了我。但上帝到底是公平的,一报还一报,她有一种宿怨终了的畅快,“看样子我所受的罪,你也要经历一遍了。”

  是啊!我这不就在受罪嘛!说到这个,战野抬起眼很认真地冲着高脉脉说了一声:    “对不起。”无论如何,这个“对不起”都是他该对她说的。

  轻轻地摇看头,高脉脉轻轻地笑开了,    “你不欠我什么‘对不起’,我也不要你的‘对不起’。”因为是我亲自将这种伤害的权利给了你,是我让你有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来伤害我。

  交出了心的同时我们将快乐、幸福、痛苦和被伤害的权利也同时交给了那个人,这是一场生命的赌注,没有人会百分之一百地赢,也没有人掌握着百分之一百的主动权。抽回爱的同时,我抽回了我的心,从你手中抽回了可以给予我快乐、幸福、痛苦和被伤害的主动权,我要告诉你:真正可以伤害我的只有我自己,可以放飞希望的也只有我自己。

  “梦醒了,我该去寻找我的新希望了。”走下高脚椅,高脉脉拿出自己的招牌笑容冲看战野和车神轻轻地笑着,    “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不会不会!”客套地摇着头,战野在心中蓦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说不出来是酸是甜,是苦是涩。

  看见他尴尬的表情,车神忍不住糗他:    “其实有你待在这个死变态的身边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哪里还敢嫌?”

  她这家伙,真是个很坦率的女孩,一个让人很难去恨的女孩,    “他所期待的福分还等着你送给他呢!”拍拍她,高脉脉话中有话。背上包,她知道,这一次真的要走了,    “我不希望再见到你,战野。因为,再见你,你依然不记得我是谁。与其让我一个人活在回忆里,我希望这段回忆变成失忆。”

  只是,战野……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你。你曾是我如此用心去爱的人,你是我努力创造的初恋,即便没有任何的结局,那份苦恋也是独一无二的,它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个篇章。等我白发苍苍只能坐在摇椅里回想往事的时候,我依然会记得在我年少的岁月中曾经有个人让我如此深爱过——这大概就是青春的撼动力。

  为了那一刻的回忆,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边映上一吻。在整个酒吧的哗然声里,在车神和战野还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时候,她和她最后的话已消失在特洛亚酒吧门口。

  “不要‘再见’,因为‘再见’的,战野再见的已不是高脉脉,而只是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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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野反反覆覆看着钱包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张照片,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    “这是谁啊?明星吗?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将一张明星的照片放在钱包里。难道是我认识的人?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姐的机器眼扫瞄一圈,得出最准确的回答:

  “姓名:高脉脉;性别:女;身份:公子的高中同学兼追求者——报告完毕!”

  “高脉脉?”横横坚竖看了好几遍,还是没什么印象,抽出照片他想丢进垃圾桶。脚已走到垃圾桶边,手却没有送出去。烦恼地耙了耙棕色头发,他掏出相册将那张照片放了进去,并在底下注明所有和高脉脉这个名字有关的信息。

  高脉脉啊高脉脉,或许等我年老翻开相册的时候还能想起你,至少我会记得你奇怪的名字有个奇怪的读法。

  收拾好东西,他踩着滑板把自己甩进沙发,心情不好,需要拿出来晒晒。可惜大家手中都有事,没人愿意帮他。

  “这个记者团团长柯柯还真厉害!”甩动着手中的报纸,卓远之对柯柯佩服起来。

  战野对她可没什么好感,一把抓过报纸,他凑了过去,    “她有什么厉害的……《掩盖性别取向的作秀——评议战野女友的真实性》……”整篇报道他看了一半,就受不了地丢在了一边,    “她这写得都是什么?简直把我说成是……那个那个了嘛!”

  度天涯瞟了他一跟,半真半假地丢出一句:    “你喜欢的人居然是车神那一型的,你不那个那个,也已经那个那个了。”

  “度天涯,你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我已经够烦了,你们还来凑一脚,还是不是朋友啊?

  黑色漩涡一卷,    “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听听。”反正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海蓝色潮水涌起,    “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谁也帮不了我,总之这次我是死定了。”他的头靠着沙发,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根本不听我的表白,心里就只有一个幻想出来的卓冠堂少堂主。卓远之,你干脆走出去告诉地:我就是你所说的卓冠堂少堂主,我和你想像的不一样,我也不会喜欢你,你还是放弃吧!”

  “你以为我向她坦白,她梦幻似的爱情就会结束吗?你太不了解少女心了,我告诉你:如果我真的告诉地我就是卓冠堂少堂主,不仅我自己会惹上麻烦,你的麻烦会变得更大。”卓远之才不干呢!这样做还有什么戏看?梅菲斯特绝对不会放过发挥恶魔本色的机会。

  烦死了!    “那要怎么办才好?”

  战野愁苦的当口,一阵乐曲声响起。是歌剧!那种他听了腿就发软的歌剧。不用说,303寝室里会用这种高雅的东西折腾人的就只有王储殿下一个。

  “度天涯,闭嘴!”随之而去的还有抱枕一只。

  “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王子以最高贵的姿势打开抱枕,撩动着散在肩头的金发,    “这是歌剧《卡门》中的《哈巴奈拉舞曲》。”

  战野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我管它是‘哈巴奈拉’还是‘哈巴哈达’?反正,总之,不要烦我!”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

  真是没品位!王储殿下配合着歌剧中的唱腔用纯净的男中音缓缓念道:    “若是你讨厌我,就由我来喜欢你,被我爱上了,你就要小心了。”

  卓远之明白了天涯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放这段舞曲的用意,虽然他总是冷冷淡淡,一副不管事的模样,原来还有这番心境。只怕战野那个笨小子弄不明白,瞧吧!

  战野怔了怔,四肢齐动爬到CD机边听了又听,再凑到天涯身边嗅了嗅,    “为什么?为什么‘若是你讨厌我,就由我来喜欢你’?到底为什么?”

  海蓝色的眼不客气地瞪着他,    “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你到底想不想继续这段爱情?”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阳光男孩带着灿烂的笑脸,把头点得快要掉了下来,话锋一转,他英气的眉头纠结到一处,    “但是,为什么车神讨厌我,就由我来喜欢她?还有……还有为什么被我爱上了,她就要小心?这是什么歌剧?意思不通嘛!”

  做了一个晕倒的姿势,天涯痛苦地合上了双眼,上帝啊!被战野缠上了,该小心的是随便播放高雅音乐的我吧!

  哎,谁来救救我啊I

  卓远之微笑着举起手里的咖啡,向他敬一敬,

  “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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