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修罗七诀轻松败神指


  众人转眼查看,发觉那缠夹先生曹廷分明人在峭壁上,被岩沿挡住,竟不知怎能瞧见下面的情形。
  他们查看之际,瑛姑也只好停止任何动作。最近处的华奎突然大声道:“哎,那厮在这一边安了一面镜子,怪不得他身在上面,却把我们的举动看得清清楚……”
  大家都为之感到惊愕,莫庸这时也找出一条长带,依样葫芦地将另一端拂起,缠卷在竹竿未稍,用口咬住另一端。
  其他的人因找不到可用的绳索带子,故此刚才虽然看到玻姑的举动而动心,但却也只好静候她出困之后,再来援救。
  瑛姑右手在袖中摸摸短剑的剑柄,她的兵器就是这柄长仅一尺的短剑,剑身泛起一泓蓝晶晶的寒光。此剑不但淬有见血立死的奇毒,同时锋利元匹,果真可以斩金切玉。
  却听那颜峰接口道:“诸位不可造次,这厮故意提醒各位,内中必有阴谋毒计!”
  曹廷又是一阵大笑,道:“不错,不错,我索性告诉各位!如果哪一位弄断了细绳,设法借竹竿的弹性飞上来,在下有两个法子对付……”
  他得意洋洋地大笑着,众人都气得瞪眼吹须,面上泛起杀气。
  曹廷接着道:“第一个法子十分古旧平常,那就是在下已埋伏好两队弯箭手,每队十人,个个手挽强弩硬箭,哪一位身形乍现,先得应付这两队弯箭手的连环箭雨……”
  众人都皱眉寻思,发觉这一关虽是普通,却极是有效。如若只有三数挽弓搭箭,以他们的身手,虽然只剩双手可以活动,却也或可勉强挡住。但这些弓弯手竟有两队,每队十人之多,谁也明白无法抵御得住,非变成刺偎不可。
  缠夹先生育廷缠夹不清地咦叨了一会儿之后,接着又道:“诸位可想知道第二个法子?”
  祈北海大声骂道:“他妈的,你要说就说,不讲就拉倒!”
  曹廷也不生气,扬扬自得地道:“这法子甚是别致出奇,那就是我特别做了三个弹架,每具弹架均可把百斤重的石头弹出数丈之远,而且准确异常……”
  他说到这里,众人已悟出他话中含意。内中夏雪和瑛姑两人面色大变。
  曹廷道:“用这弹架上石头,攻击敌人固然是好主意,但在下这刻却已装上人弹,只要哪一位跃上来,除了连环箭雨之外,还可奉送一枚人弹,绝不食言!”
  夏雪恨声道:“姓曹的你除非把我们通通杀死,不然的话,我们骑驴唱本,走着瞧……”
  瑛姑接口道:“曹廷你用心歹毒,可恨可杀,蓝岳目下怎样了?他可曾已死在你手底”
  缠夹先生曹廷没有作答,片刻之后,只听蓝岳哼了一声。
  夏雪大声道:“表哥,你没事么?”
  蓝岳道:“还好……”声音中一片懒懒的意味。
  瑛姑喜上眉梢,大声道:“这下面许多人落伏被擒,你怎生被困的?”
  蓝岳仍然用懒懒的声音,道:“我中了一种迷香暗器,失去知觉……”
  楚南宫怒声道:“这厮好生卑鄙下流,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忽然一阵步声纷沓,这一回众人都瞧不见上面发生何事。
  过了一阵,曹廷笑声又起,却渐渐远去。
  又过了片刻,蓝岳突然道:“无名氏,你原来没有死掉……”
  峭壁下的一千高手,听到“无名氏”三个字,顿时都骚动起来。
  无名氏没有回答,因此他们都不知他的生死。
  祈北海忍不住大声问道:“蓝岳兄,那厮可是死了?”
  蓝岳道:“没有,他不愿开口就是!”
  罗门居士突然开口道:“老朽以为此峡乃是他在暗中主持,却不料他也落伏被擒。”
  灵隐山人道:“目下可说不定,如果他用的是苦肉之计,故意装出被擒的局面,企图以苦肉计混淆视听,也说不定……”
  楚南宫大道:“山人这话对别人也许不错,但无名氏不是这种好狡之辈,绝不会是诈局!”
  莫庸冷笑一声,道:“楚兄维护于他也不中用,越是大好大恶之辈,外表上越是教人测不透!”
  只听蓝岳的声音道:“无名氏,你来干什么?”
  无名氏淡淡道:“没有什么享……”
  灵陷山人突然大声道:“无名氏,那件宝物可是在你手中?”
  无名氏没有回答,蓝岳道:“什么?你已得到那宗宝物?”
  颜峰眼中光芒闪动,似是内心波荡不安。
  过了片刻,无名氏淡淡道:“是又怎样呢?”
  蓝岳哼了一声,道:“那就算你本领大……”
  无名氏没有言语,等如默认失宝当真已落在他手中。
  峭壁上吊着的十余人也都不出一声,个个暗自盘算如何能从无名氏身上夺得失宝。
  不过目下最急的却还是如何脱身之事,假如大家都无法逃脱,死在此地,纵然想出法子夺得失宝,也等如泡影幻梦。
  楚南宫突然长叹一声,道:“难道以我们十多人的身份武功,却死在此地不成?”
  苦行禅师诵声佛号,道:“若是命该如此,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巧手书生雍叔谋道:“可惜元人可以送信,不然的话,长胜将军吕飞前辈赶到此地,何愁不揭开此峡之秘?更不愁我们脱不了身!”
  曹廷大声道:“这话我曹某可不服气,请看此地多少名家高人,还不是照样束手被擒,吕飞何足道哉……”
  他话声歇一下,接着道:“你不妨把吕飞住址说出来,我派人去通知于他。若果他胆敢前来,管叫他也成为瓮中之鳖!”
  雍叔谋双眼一睁,道:“吕老前辈如果不能踏平你区区烦恼峡,我敢用人头打赌!”
  曹廷嘿嘿冷笑,道:“冲着你这句话,我非通知他前来不可,他住在哪里?”
  巧手书生雍叔谋迟疑一下,道:“吕老前辈刻下住在龙泉路三号!”
  无名氏突然插口道:“那位长胜将军吕飞可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罗门居士笑道:“错了,错了,吕飞虽然年逾八旬,但胡发漆黑,看上去真如壮年之人!”
  曹廷阴险地笑一声,道:“居士何须费心,等吕飞赶到之际,诸位已经一命归西,哪管得这些闲事!”
  他口气之中充满杀机,众人为之面面相觑。
  曹廷又道:“本来我打算要各位赌咒不得向我寻仇生事之后,就把各位放了。无奈世事多变,目下已不得不取诸位性命。”
  莫庸低低骂道:“放屁,说了等如不说。”
  瑛姑道:“这厮可恨得恨,真后悔早先没有把他杀死!”
  只听曹廷接着道:“无名氏,你把宝物放在何处?你只要交出宝物,就饶你一命……”
  无名氏淡淡道:“我也不知道那件宝物刻下落在谁人手中?”
  曹廷道:“曹某说得出做得到,你最好考虑一下,再回答我,如果还是不据实供出,我就把你弹出峭壁之外,教你粉身碎骨而死!”
  无名氏不假思索,道:“我不知道!”
  缠夹先生曹廷怒道:“小子你想错啦,你以为死了之后,就查不出宝物下落么?哼,哼,我总有办法查出你曾经到过什么地方!”
  他一挥手,两名站在架后的蒙面人踏前一步,提紧手中绳索。
  这时只要他们用力一扯绳子,那块木板弹起,就可把无名氏弹出峭壁之外。
  曹廷冷冷道:“我这只手一落下,你就粉身碎身。现在你回答一句,说是不说?”
  蓝岳也感到极是紧张,忽然插口道:“且慢,无名氏他一向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你这样迫他,全无效力!”
  曹廷道:“你可是打算劝他供出?”
  蓝岳道:“正是此意!”
  无名氏道:“你何必多此一举?”
  蓝岳道:“你刚才也听见曹廷之言,说是要把我们全部杀死,若果你也死了,还有谁照顾凌姑娘?”
  无名氏心头大震,道:“她目下在哪里?”
  蓝岳道:“问一问瑛姑就晓得啦!”
  楚南宫响亮地道:“她已经在昨夜失踪,不知被推动去!”
  无名氏和蓝岳都为之一震,开声道:“有这等事么?”
  祈北海及辛龙孙也目瞪口呆,祈北海厉声道:“你们这一干人干什么的?哼,都是脓包!”
  无名氏喃喃道:“这样说来,我可不能死啦!”
  他面上渐渐现出光彩,显示出胸中泛起豪情,生机复萌。
  站在一边的缠夹先生曹廷诡笑道:“无名氏,你既然不想死亡,那就把宝物下落说了出来!”
  无名氏倏然侧转头,望着曹廷,道:“你以为真的杀得死我?”
  曹廷顿时骇得目瞪口呆,呐呐道:“你……你怎能动弹?”
  无名氏忽然翻身跳落地上,动作迅快轻捷,丝毫也没有阻滞之象。
  架下的两名蒙面人一齐掣出兵器,急急拦截。
  无名氏缓步走去,那两个蒙面人刀剑齐施,迎头劈到。
  这两人身手不俗,大大出乎无名氏意料之外,尤其右边的一个,左手利刀劈出之际,左手也同时运掌急拍,招数手法极是高明。
  无名氏微一错步,双手齐出,但每只手招数不同,分别应付那两个蒙面人。
  右面那个持剑的蒙面人被他怪异手法,迫得收回剑势,闪开两步,倏地剑走空灵,刷刷刷一连三剑,从侧面攻上。
  持刀的蒙面人也被无名氏的奇奥手法迫得后退两步。无名氏一只手对付一个人,这时偏身迫上,单手进搏,他使出一招擒拿手法,其中却暗蕴修罗七诀中“锁拿”心法。
  只见他的手灵活如蛇,迅快如电。恰好对方刀势削扫出来,无名氏手腕一转,不知如何五指已锁住对方手中之刀。
  那蒙面人运力夺刀,无名氏微微向前一送,一股潜力直袭对方胸口,蒙面人急急运气抗拒,左手五指刷地扫到无名氏夺刀腕臂间,毒辣无伦。
  无名氏虽是占尽优势,可是对方左手这一招指法奥奇狠毒,不得不松指缩手。
  这时他另一只手也使出十二散手中第三招“玉钩斜”,掌势忽拍忽扫,精严奥妙。那持剑蒙面人剑势虽是轻灵迅恶,却被他举手之间震出数尺。
  无名氏向那持刀的蒙面人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
  那蒙面人首先急疾后退,另外那个持剑的蒙面人却反而奋剑力攻。
  无名氏随手发出一招,又把对方震退数尺。
  他目光一掠,只见持刀的蒙面人和曹廷已奔出五六丈远,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
  那个持剑的蒙面人再度扑攻,无名氏迅速转念忖道:“那两个也许知道凌玉姬的下落,我绝不能让他们逃走……”
  此念一生,登时泛涌起盈胸杀机。那持剑的蒙面人还不知进退,挺剑拦劈。
  无名氏剑眉一剔,右手疾出,探人剑光之内,食中二指伸直,巧巧夹住对方长剑剑身。
  那人不舍得弃剑,左手运掌猛劈出来,无名氏身形一侧,反而欺近寻尺,右掌分光错影般拍去,一掌拍在那人胸口。
  那蒙面人惨哼一声,跌开七八步远。
  无名氏更不迟疑,放步急奔,疾追前面两人。
  罗门居士忽地大声问道:“他们都走开了么?”
  蓝岳嗯了一声,他大穴被制,转动不得,故此也全靠两耳查听。
  他本是大行家,因此从无名氏动手时发出的风声已听出无名氏手法奥妙绝伦,功力奇高,不觉沉重而又钦佩地叹息一声。
  罗门居士大声道:“目下趁敌人俱被无名氏赶走之际,我等必须设法在此时脱身……”
  琅姑的手指在袖内摸到剑柄,她知道只须掣出此剑,割断细绳,然后缘着业已卷在竹上的丝带援升上去,抓住竹竿,那时,不论是借竹竿之力弹上峭壁也了,顺着竹竿攀到壁边,再翻上去也好,脱身大概不会发生困难。
  不过她为人深沉阴险,想到此地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定必有人能够像她一般脱身。可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尝试,不知是何缘故,因此她沉住气,不肯轻举妄动。
  这时,上面的无名氏已经不见影踪,敢情对方已经缘索垂落峭壁,他也跟着追了下去。
  蓝岳双目圆睁,屏息静聆。
  一种怪异的沙沙的声音,从两三丈外传来。
  他起先以为是蛇虫之类,后来听听不像,一则蛇虫爬行时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声响。二则这阵异响进行得甚是缓慢。
  蓝岳初时不过是奇怪地聆听,但一会几工夫,俊脸上就变颜变色,露出愤怒骇交集的神情。
  原来他听了一阵,可就听出这阵异响,似是衣服擦在地面的声音。
  他本是聪明机智过人之士,一旦听出声音来历,登时就椎想出内中的情
  峭壁上吊着的十余高手个个没有动静,生似是没有一个人有法子脱身。
  蓝岳望着晴碧长空,忖道:“那一定是早先被无名氏击倒之人,目下恢复了一点气力便手足并用地爬过来,用意欲把我弹出峭壁之外……”他想着此事时,心中一方面愤怒,一方面惊骇。愤怒的原因是自己眼看已可逃脱大难,却想不到将要死在一个垂死的人手底,实在教他难以甘心。惊骇的是那人越爬越近,只要他拉动机关,自己就弹出峭壁之外,粉身碎骨而死!
  他一点也没有猜错,那个本来持剑的蒙面人此时利用手肘膝盖,缓慢艰困地向蓝岳所卧的弹架爬去。
  那蒙面人移动得虽是迟缓,可是毕竟越爬越近。终于爬到离那具“弹架”两三尺之处。
  峭壁上吊着那一排十多个人,此时仍然没有一个动弹。
  瑛姑突然想起来,大声道:“蓝公子,无名氏可是跑掉了?”
  蓝岳难过地哼了一声,道:“不错,他已经撒腿跑掉,却留下一祸胎送与我受用!”
  夏雪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岳道:“他曾经打倒一个家伙,却没有取他性命,目下那厮用尽残余之力,爬了过来,大概想害了我,好捞一点本钱回去……”
  瑛姑惊道:“那厮离你还有多远?”
  蓝岳道:“已经爬到我身子底下啦!”
  瑛姑不暇多说,倏地掣出短剑,轻轻向细绳挑割,蓝汪汪的光华过处,已把那条细绳割断。
  她利用丝带援升,因怕那根竹竿颤动,故此动作不敢快速。
  旁边的灵隐山的人沉声道:“姑娘!你的宝剑可否借来一用?”
  瑛姑不暇抽手把剑扔给他,一面攀升,一面道:“等一等,你别急……”
  那边罗门居士已和混元手欧充商量好,只见他凭仗双手之力,缓缓摇推吊住他身形的细绳。他那修长的身躯随着他的手势,开始向两边晃荡。
  罗门居士的身躯越荡越高,由于他力量用得十分均匀,轻身功夫又高人一等,是以头顶那枝竹竿并不十分颤跳。
  莫庸也想作邯郸学步,道:“楚兄眼下可肯助兄弟一臂之力?”
  楚南宫道:“只要你脱身之后,发誓不乘危加害于我,自然可以遵命!”
  莫庸道:“兄弟怎会做出这种卑鄙之事,楚兄尽管放心!”
  楚南宫道:“好吧,我尽力替你拔去脚上制穴金针就是了!”
  莫庸立即用双手按住细绳,暗暗运力推摇,只见他的身躯马上就随着手势开始晃荡。
  他也是越荡越高,可是还未到达双脚能让楚南宫碰到之时,头顶上那枝竹竿已经颤跳得相当剧烈。
  楚南宫眉头一皱,道:“莫兄小心,我看你那支竹竿好像就要滑出洞外!”
  莫庸骇得出了一身冷汗,双手赶紧停止加力推摇,一面运气下坠,转眼间已停止了晃荡之势,却总算没有掉跌在峭壁之下。
  这时,罗门居士的身躯已经荡得很高。混元手欧充拿捏时候,蓦然探臂伸手,快如电光石火般把罗门居士双足足踝上的两枚制穴金针拔了出来。
  上面的蓝岳已经感觉出峭壁上吊着的人纷纷有所动作。可是更使他心弦大震的却是那个蒙面人已经当真到达他身子底下。
  那蒙面人喘息之声,清晰人耳,一听而知此人内伤甚是严重,即使好好将养,也不一定能够拾回性命。目下经过这一番挣扎,结局更非死不可!
  但蓝岳并不关心那人将来会不会死,只关心他目前要害死自己之事。
  他想努力挣扎翻下木板,可是身上有数处大穴被人点住,休想移动分毫。
  这一刹那间,他想起那无名氏当真是神通广大,只因他明明像自己一样,穴道被点,只能说话而无法移动。可是他却有本事在紧要关头,自行打通了被点的穴道,反而把敌人打得夹尾而逃。
  那个蒙面人剧烈喘息声中,伸出一手,五指已抓住那条扳动机关的绳子。
  这时,瑛姑恰恰双手搭住峭壁边缘,臂上一用力,头已冒上峭壁之上。
  她是何许人物,目光到处,见到那蒙面人已抓住那条绳子,挽得毕直。一看就知道蓝岳马上就要被那块木板弹出峭壁之外。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浑身都冒出冷汗。最可怜可恨的是她此刻只有干瞪限的份儿,毫无法子挽救危局。
  尚幸瑛姑一身武功不同凡响,这才没有松手掉落在峭壁之下。
  蓝岳瞧不见底下的人,却瞧得见玻姑冒出峭壁之上的面孔。
  他见到她满面均是惊恐之色,便已明白底下的蒙面人已经控制全局,她已无法抢救。要不然以她那等机智之人,只要有一丝机会,她也不会放过。
  既然已经无法挽回大势,蓝岳反而变得十分豁达,仰天朗朗长笑一声,道:“这种摔死的滋味,实在不可多得,玻姑何须为我难过……”
  他的话声陡然停住,漠姑也露出一种奇异的,难以置信的神色。
  同时之间一道人影像巨乌般从峭壁下飞上来,一转眼已落在玻姑身前,正是那罗门居士。
  瑛姑也赶紧用双手之力一捺一按,身形便飞上平地。
  但瑛姑飞上平地之后,尚须赶快起掉足踝上的金针,之后,还得运气行血,恢复双腿机能。
  那罗门居士俯视着脚下那个蒙面人,沉声道:“天下之事,有时实在奇妙难测。这人用尽全身残余气力,好不容易爬了过来,抓住绳子,但只差那么一点点时间,他都支持不下去,恰恰断气毙命……”
  他把眼光移到蓝岳面上,接着道:“不然的话,阁下已遭粉身碎骨之劫,无人能救!”
  蓝岳松一口气,道:“原来那厮刚好断气,我刚才就是在奇怪为何我说了好几句话,仍然未曾被他拉动机括,把我弹出峭壁之外?”
  罗门居士凝眸注视着他,道:“久闻尊驾乃是武林中有名的美男子,今日得睹风采,果然不凡,怪不得那两位姑娘都为尊驾焦急。”
  瑛姑走过来,道:“居士算得是佛门中人,怎的口中尽是些不正经的话?”
  罗门居士笑一笑,道:“我不能和你斗嘴,且待我去把众人救上来。”
  他转身向峭壁边缘走去,迅快地把众人一一弄上峭壁。只有灵隐山人乃是自行脱身的。
  瑛姑先把蓝岳放落平地,查看过他全身之后,就把楚南宫、莫庸等人都叫过来,原来她发觉无法解开蓝岳身上穴道,所以向众人请教。
  谁知楚南宫,苦行禅父、灵隐山人,莫庸、赵七等都不识这种解穴手法,夏雪走过来也束手无策,不一会儿,祈北海、辛龙孙都走过来,他们看了好久,只有皱眉的份儿。
  华奎一直在提心吊胆,这刻趁着众人查看蓝岳身上穴道之时,悄悄溜走。
  不一会儿工夫,罗门居士,十二金钱叶藻、混元手欧充、巧手书生雍叔谋等都围拢在蓝岳身边,一个个查看之后,竟没有一人能解救。
  大家议论了一阵,夏雪突然叫道:“颜峰兄,颜峰兄……”
  众人扬目望去,只见颜峰独自坐在两丈之外,盘膝瞑目,正在调元运气。
  夏雪奔过去,宛如一朵红云般落在他身边,道:“颜峰兄,你们颜家在武林中以渊博著称,可否去看看我蓝岳表弟的伤势?”
  颜峰仰头看着她,他长得面孔甚长,因此虽然五官端正,可是仍然令人感到丑陋。
  这时,那边的人仍然在讨论蓝岳身上的点穴手法来历,没有人注意他们。
  颜峰低声道:“夏姑娘既然找到在下,只好勉强应命,前往看看。”
  夏雪道:“那就快一点吧!”
  颜峰道:“我如果懂得那种点穴手法,能够为他解救的话,那就真是我的不幸!”
  夏雪眼中望着他的面孔,心中泛起蓝岳及无名氏挺秀英俊的容貌,忽然涌起作呕之感。
  不过目下她为了蓝岳的原故,暂时不敢得罪这人,反倒嫣然一笑,道:“他和你无仇元恨,你如果救得他,他还须感激你,必图报答,你却说是你的不幸,这话未免无稽……”
  她还要说下去,但颜峰已经举手止住她的话头,道:“我晓得姑娘乃是在装糊涂,但不要紧,我颜峰一生以坚毅自励,从来没有办不到的事……”
  他含有深意地对她笑一下,接着道:“在下以往也知道姑娘对令表弟很有点意思,但又深悉令表弟性善浪迹天涯,有如不羁之马,所以没有十分在意。最近听到一些消息,得知姑娘居然对那无名氏印象极佳,竟然超过了令表弟……”
  夏雪玉面忽然泛起红晕,皱眉道:“你别胡说八道!”
  她口中虽然这样斥责对方,但心中涌现无名氏俊美飘逸、落寞遗世的容貌时,禁不住泛起一种又甜又苦的味道。
  颜峰点点头,道:“对不起,在下不知不觉中竟失言啦!”
  夏雪怕他心中不高兴,等一会儿明明识得解救蓝岳的手法,却诈作不识。因此忙道:“我也出言太重,颜兄请勿见怪!”
  颜峰诡笑一下,道:“姑娘好说了,我这就过去瞧瞧。”
  他站起身,忽然又道:“但在下还有一句腑肺之言要告诉姑娘。那就是姑娘这等退而思其次的想法要不得,尤其是男女之间,更须专一,不然的话,即使将来如你之愿,这一生也未必会快乐……
  他的话分明是说夏雪心中最爱的是无名氏,但因知道得不到无名氏,所以退一步缠上蓝岳。因此他预言夏雪日后即使能嫁给蓝岳,但未必快乐。
  夏雪怔了一下,寻味对方话中的深意。
  两人先后挤了人去,只见罗门居士正以本身绝高内功,替蓝岳按摩穴道。
  颜峰看了一阵,道:“在下功夫虽是有限得很,但这种点穴法似乎听寒家前辈讲究过!”
  罗门居士马上释手起身,道:“颜世兄家学渊源,武林同钦,敢问这是哪一家派的点穴手法?”
  众人却肃然起敬地望着颜峰,个个都觉得他真不愧是颜家弟子。
  颜峰道:“这等手法甚是歹毒,如果不在半个时辰之内加以解救,被害之人奇经八脉自行锁闭,不出一盏茶时分,就气绝身亡!”
  夏雪若有所悟地眨一眨眼睛,这时她才明白适才颜峰何以会走到一边打坐之故,敢情是希望混过半个时辰,好教蓝岳死掉。
  不过她这刻却无法表示心中不满,一则这颜峰对希望蓝岳被害,乃是天经地义之事。焉有人不想假别人之手,害死情敌?
  二则如果她表示心中不满,那颜峰可能一怒之下,撒手不管,谁也奈何他不得。
  只听颜峰接着道:“这种点穴手法源出凤阳,不过据在下所知,凤阳在近数十年来,似乎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
  他说话之际,罗门居士及瑛姑两人却流露出一派深思冥索的样子。
  颜峰开始动手解救蓝岳,只见他左敲右打,手法繁复,一共推揉拍击了十五处穴道,每一处穴道所用力量俱不相同。
  之后,蓝岳长长舒口气,翻身坐起,道:“颜兄赐救之恩,兄弟决不敢忘!”
  颜峰道:“些须小事,何用客气。蓝兄目下不可多言,即速运功调息为要。”
  他本视蓝岳为情敌,可是此刻的态度却十分深情款款,除了夏雪一个人心中明白之外,谁也瞧不出那颜峰蓝岳的真实情绪。
  蓝岳如言闭目盘坐,运功调息,过了片刻,似乎已恢复过来。
  瑛姑找不到华奎,便不再追究,回来问蓝岳道:“蓝公子怎生被擒的?”
  蓝岳道:“我在那片竹林顶碰上一个蒙面人,与我动手。那厮轻功之佳,是我平生仅见,在那等柔软枝梢之上,还能够使出雄浑的硬功掌力。我接不上五招,就被那人以极为神妙的手法,点中我的穴道……”
  这一千人大都知道蓝岳一身本事,不比等闲,是以听他这么一说,都骇讶交集,面面相觑。
  祈北海大声道:“蓝兄你如果没事,我们这就动身走啦!”
  蓝岳道:“这敢情好,留在此地也无用处!”
  瑛姑柔声道:“蓝公子意欲何往?”
  蓝岳瞧她一眼,徐徐道:“我想找两个人,一是凌玉姬,另一个是无名氏!”
  瑛姑道:“婢子也得查出玉姬姑娘下落,如果顺便碰上无名氏的话,却也甚为理想!”
  她转眼看一看楚南宫等五人,他们都点头示意。
  颜峰瞧瞧夏雪,道:“如果蓝兄不弃,兄弟也愿追随!”
  蓝岳怔了一下,道:“颜兄肯与兄弟一同走,自然是求之不得,但令叔知道的话,恐怕有所未便!”
  颜峰道:“不要紧,关于寒家失宝的事,到时我们互相不侵犯,若是蓝兄先行取到手中,兄弟便放手走开,等家叔自行处置!”
  十二金钱叶藻似乎甚感不悦,嘴巴略动,却又忍住,只低哼了一声。
  当下众人缘绳垂落峡壁,四下一片静寂,他们跟着巧手书生雍叔谋平平安安走出峭外。
  由于大家都先返洛阳,所以结伴同行。一路上颜峰对蓝岳显得十分亲近,谈长论短。这颜峰面貌虽是丑陋,但武功心思都高人一等,雅擅词令,不久工夫,就使得蓝岳感到十分投契。
  他们从西门走人洛阳之际,正是无名氏从东门出城之时。无名氏一直紧紧追赶那个蒙面人,反把曹廷轻轻放过。
  那蒙面人人城之后,已取下蒙面黑中,拼命设法想甩下无名氏。
  无名氏现下已不是从前那个混饨的无名氏,自从他被凌玉姬拖出消杭之海,屡经忧患,饱历沧桑,江湖阅历已甚为丰富。故此那蒙面人在洛阳.城中施展金蝉脱壳,瞒天过海等计策,都骇不过无名氏的眼光,终于吃他一直缀出东门之外。
  两人相隔七八丈远,走了数里之遥,前面那人突然停步,似是等候无名氏追上来。
  无名氏并不客气,笔直走到那人面前。他面上虽然仍旧笼罩着淡漠的神色,但双眸之内,却射出机智坚决的光芒。
  那人道:“你老跟着我干吗?”
  无名氏缓缓道:“敢情名列爵榜中的神指丁岚,不过是个以诡计阴谋害人之辈……”
  他挖苦了两句,便即住口。
  对面的神指丁岚面上可有点挂不住,但仍不发作,道:“你跟我这么久,只是为了说这两句话么?”
  无名氏淡淡道:“你何须明知故问。”
  神指丁岚哼了一声,道:“无名氏,你不要迫我太甚,不然你将终生后悔。”
  无名氏漠然一笑,道:“我这一生,还有什么事值得后悔?”
  神指丁岚怔一下,道:“你纵是不要性命之人,总也有些事情能够令你动心。”
  无名氏道:“废话少说,我本该取你性命,但看在你助我取到宝物之事的份上,饶你一死!不过,我却不相信凭你在幕后主持,就能困住那么多的高手。”
  神指丁岚道:“笑话,你就是在竹林上被我擒住的。”
  无名氏道:“你的轻功尚不及我,这话明明乱吹牛皮!”
  神指丁岚道:“在那竹林顶端枝叶之间,暗藏有坚固钢枝,可供提气借力之用,此所以我在上面能进退自如,并可施展雄浑掌力。”
  无名氏哦了一声,眼珠一转,道:“乍听甚是有理,但我仍然知道不是你出的手。如果你要我相信,我有一个法子……”
  丁岚道:“什么法子?”
  无名氏道:“我记得那个蒙面人的点穴手法极为奇奥,喊力无穷。只要你此刻比得出这一招,我就相信了。”
  神指丁岚怔一下,道:“你信与不信,与我毫不相干!”
  无名氏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那蒙面人点穴的一招,手法之奇,威力之大,乃是我平生所见最高明的一招,你哪里骗得倒我?”
  丁岚皱皱眉头,道:“不是我又怎样?”
  无名氏迫前一步,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出手擒捉住你,送给瑛姑!”
  神指丁岚被他迫得无法再退让一步,不然的话,一世英名,便讨诸流水。但他对面前这个强敌,却又委实有点心怯。
  他心中尽管念头起伏,面上却毫无变化。无名氏又迫前一步,这时如果动手的话,已经够得上部位。
  神指丁岚阴阴一笑,道:“你如果一定要动手的话,此地乃是官家大道,行人不绝,我们到路边旷地再拼个高下……”
  无名氏道:“悉随尊便!”他那副漠然的神色,确实使对方莫测高深,不知他心中有什么玄虚。
  神指丁岚首先向路侧的树林疾跃,刷地蹿了人去。无名氏双肩微晃,跟踪纵人。
  这片林子甚为稀落,神指丁岚在林中转来转去,无法隐起身形。不一会儿,两人已穿出林后,却是一片平坦草地,正合动手之用。
  神指丁岚停住身形,运功蓄势,等到无名氏奔到面前五尺以内,倏地出”手发招,抢制先机。只见他掌指并用,带起一片有如利刃劈风般锐烈风声,每一招一式都指向对方身上要穴。
  无名氏被他制了先机,只能见招拆招,用心招架。那神丁岚武功甚强,这时凌厉扑攻,迫得无名氏连连后退。
  只见这两人忽而静如渊岳,忽而有如星飞电掣。那神指丁岚满面杀气,眼中凶光四射,手上招数也狠毒元伦,用尽全身功力,一望而知存有毙敌的决心。
  无名氏虽是居于劣势,但表面上神情依然那等冷漠,只偶尔在眼中掠过一线湛湛神光。
  两人片刻之间,已激斗了三十余招。神指丁岚已竭尽全身之能,仍然无法伤到敌人。而令他最惊心动魄的,便是对方用来封架他凌厉攻势的招式,俱甚为平凡。不过这等平凡招数在无名氏手中施展出来,却别具威力,不管丁岚如何用心揣摩,也找不出一个道理来。
  要知无名氏全仗那修罗七诀融化在招数之中,是以能化腐朽为神奇,举手投足之际,威力环生。自然这等妙绝的绝艺心法不易测破,否则的话,也就不能称为绝艺了。
  丁岚锐气大挫,指掌出手时便不似早先那等凌厉。无名氏淡淡道:“你最好还是把幕后之人告诉我!”话声中招化“黑虎偷心”,暗蕴修罗七诀中“圈打”大诀。只他的拳头,不知怎地就闯入对方掌指影中,直捣前心。
  神指丁岚暴退两步,但敌人拳头仍然跟上来向他前心猛击。迫得他指拂掌劈,一面大弯腰斜栽柳,侧蹿数尺,才算是化解了对方这一记“黑虎偷心”。
  无名氏淡然道:“你再不肯说,我就要施展毒辣手法啦!”
  神指丁岚目光一转,迅即看清四下形势,知道想逃也逃不掉,忽然感到一阵颓丧,道:“好吧,我把知道的告诉你就是!”
  无名氏道:“快点说,我还有事!”
  神指丁岚大感诧异,道:“你夺去那只玉猫之时。曾经说过那是你唯一的心事,只要玉猫离开了你。就可以无牵元挂了,怎的现在又有事啦?”
  无名氏道:“我不告诉你!”
  丁岚叹一声,道:“当初我找到你做伙伴时,一心以为你这人既不贪心,也不使诡弄诈,武功又高,满以为可与你合力揭开千古之谜,谁知等到我们费尽心思,甚且把同伙的天鹤派南宗三友的老三孔灵杀死,方始从他们师侄李佳口中迫出玉猫藏处,取到手中,而你却把玉猫抢跑……”
  他停歇一下,又道:“那次你仗着轻功高妙,把我撇下,但分手前曾说过只要玉猫脱手,就可恢复元牵元挂之身!现在却忽然有事,看来我以后谁也不能相信啦!”
  无名氏道:“我纵然有事,也与你不相干,你何须说一大堆话,非迫我说出心中之事不可?”
  丁岚道:“因为我认为你身上之事,必与千古之谜有关!”
  无名氏摇摇头,道:“不对,毫无关系!”
  丁岚紧接着道:“我知道了,必是关于凌姑娘失踪之事,对也不对?”
  无名氏摇摇头,道:“也不对,关于玉姬失踪之事,我只须回去把那一干人放出来,他们自会设法找回她!”
  丁岚诡笑道:“你不须回到烦恼峡去啦,那于人早就逃出来了……”
  无名氏讶道:“你怎生知道?”
  了岚道:“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害死他们,不然的话,何须多费手脚,把他们吊起来?”
  无名氏眼睛一亮,道:“我明白了,那些被吊之人当中,必有内好,是也不是?”
  丁岚似是料不到他这等机智聪明,愕了一愕,道:“胡说,没有这等事……”
  无名氏道:“我绝不会猜错,你可以走啦!”
  丁岚于咳连声,掩饰住面上窘态,无名氏也不理他,径自转身向官道走去。
  他穿过树林之后,走上官道,却见神指丁岚随后跟来。于是停住脚步,道:“你最好不要跟踪我!”
  神指丁岚道:“我不必瞒你,即使你走到滑影,我仍然跟得到你的踪迹!”
  无名氏道:“你这种心地狠毒之人,我不喜欢和你一块儿走!”
  丁岚道:“俗语有道是无毒不丈夫。若果我处处都存有妇人之仁,什么享也不用办了!我晓得你是指我设下毒刑,威迫那天鹤派南宗三友时,致令孔灵丧命之事而言。但要是我不那样做,使得李佳明白了我真有杀死他们所有人的决心,所以才把玉猫藏处供出的话,我们只好任得那天鹤派南宗三人带走玉猫啦!”
  无名氏哑口无言,过了一阵,道:“我此去与玉猫之事全不相于,你跟着我做什么?”
  丁岚道:“我必须跟你谈一谈,那就是关于那千古之谜,我实在不肯死心,要是你能够把玉猫借来,我们先去揭开那谜,然后把玉猫还给人家,岂不是大家都有益?”
  无名氏道:“等以后再说……”
  丁岚道:“我跟你结伴同行的话,彼此可以照应,你看怎样?”
  无名氏缠他不过,只好答应。当下两人向城内奔去,不一会儿工夫,已进入洛阳古城。
  他们才走人城不远,神指丁岚突然道:“此地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故,不然的话,绝不会平静至此。”
  无名氏没有什么感觉,只淡淡一笑,放步向西城走去,不一会儿,已走人一条狭窄的街道中。
  神指丁岚忽然举手把他拦住,道:“你再往前走,可就得碰上罗门居士瑛姑那一于人啦!”
  无名氏面色微变,道:“定是找到长胜将军吕飞那儿去啦!”
  丁岚恍然道:“原来你雄心未泯,竟是要找长胜将军吕飞较量武功。”
  无名氏微微一笑,并不解释。丁岚突然把他拉到一边,缩在篱笆后面。
  片刻间步声纷沓,十余人蜂拥而至,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名氏几乎低哼出声,敢情这十余人正是罗门居士,混元手欧充,十二金钱叶存、瑛姑、蓝岳等人。他们簇拥着一、位须发如银的老人,却是无名氏见过一面的那位老人家。看这一干人的阵仗,那个老人无疑就是名满天下的长胜将军吕飞。
  他们转出这条窄街,无名氏和丁岚随后跟着,远远吊住。
  丁岚道:“那个老人步履龙钟,神态间毫无火气,难道真的就是以好勇狠斗,武功高强,震动天下的长胜将军吕飞么?”
  无名氏道:“不错,他就是吕老前辈。你可想得出这些人怎生对付他么?”
  丁岚笑一笑,道:“按照江湖规矩,他们人数众多,个个都是有身份的名家高手,大概要在什么地方设下筵席,公开比武……”
  无名氏道:“我们混得进去么?”
  丁岚道:“只要你肯把玉猎借来,我们一道去揭开千古之谜,你想怎样我都替你办到!”
  无名氏沉吟一下,道:“这事以后再说!”
  丁岚感觉出已经有机可剩,便不亟亟迫他,道:“我们改变一下样子,就可以混人去!”
  那罗门居士等十余人簇拥住长胜将军吕飞,走人一间镖局。这间镖局大门敞开,门内门外已经有许多武林人打扮的劲装大汉。罗门居士等十多人毫不停步,一直走人镖局后面的一片旷场中。
  这时旷场内也有不少人,个个都是劲装打扮,兵器随身之辈。
  他们涌人旷场之后,内内外外的武林人物都跟了过去,片刻间已把这一干人围在当中。
  混元手欧充环视四周一眼,突然仰天豪放地大笑数声,道:“目下此地的武林朋友已有百余之多,我欧充今日若然能够在诸位面前,击败这位长胜将军吕飞,多年耻辱雪于一旦,也不在我多年来理头苦修了……”
  他不但声音激烈,而且神态豪壮,因此围观的上百武林人物都轰然叫好。
  那位白发飘萧的老头子龙钟如故,一派衰颓老迈之象。
  围观的人墙中顿时传出窃窃私语之声,怀疑这个老头子到底是不是那位曾经威震天下,以好勇狠斗著称一代的长胜将军吕飞。
  罗门居士缓缓道:“欧兄难道忘了这位老朋友还不肯自认是长胜将军吕飞之事么?”
  混元手欧充道:“他是与不是,我欧充一眼就认得出来,别说他还活在世上,就是化为飞灰,我欧充也断然不会认错……”
  他的话声陡歇,转头望着那位白发老人,举步走到他面前。
  瑛姑等人不知不觉退开一点,只剩下那位罗门居士还留在那儿。
  于是旷场中的形势变成那位白发老人及混元手欧充,罗门居士等三人站在一起。外面一个小圈子,却是瑛姑,楚南宫,蓝岳,夏雪、颜峰等十多人。再外面便是闻风而来,想瞧一瞧百年罕见的剧战的武林人物。
  混元手欧充转到白发老人面前,洪声道:“吕飞,你何以不敢自认?”
  那白发老人干咳一声,缓缓垂头。
  混元手欧充又道:“你如果不是长胜将军吕飞,那就当众说出你的身世姓名!”
  全场百余人寂然无声,都凝神定虑地聆听这位老人回答。
  白发老人道:“老朽实在弄不懂你们在于什么……”他的声音苍老异常,并且显得年衰气弱,有点接不上来之概。
  罗门居士突然咳嗽一声,虽不高亢,却沉劲震耳,使得四周围观之人都微微骚动。
  他接着道:“吕飞啊吕飞,想你昔年英雄一世,脾阴天下,何等威武雄壮,想不到今日相见,竟自苦口抵赖,见笑天下之人……”
  这罗门居士的名声在武林中甚是崇高,是以他这么一开口,四周的人都不能不信。
  那个白发老人仍然不做声,颤巍巍地站在当地,宛如年老力衰,不耐久立光景。
  一团红影突然飞坠在白发老人身畔,现身时却是个盈盈佳丽。
  这个身披大红斗蓬的女子正是夏雪,她冷笑一声,道:“老头子你如果真的不是长胜将军吕飞,那就向我下跪,叩三个头,待我替你向这两位说说情……”
  她的话尖锐胜剑,锋快赛刀。四周围观的人听了都不禁面面相觑。
  要知尊老敬贤乃是天下公认应该格遵的道理,目下这位白发老人岁数已逾八十,而夏雪却不过是个青春少女,似这等情况,纵然吕飞千不该万不该抵赖不认,可是要他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向她下跪叩头,未免太过刻薄。
  那位白发老人果然怔了一怔,抬起那双昏花老眼,望着夏雪。
  一片寂静之中,忽又有一个青衣女子纵落在夏雪身边,扬声道:“这位夏雪姑娘的话甚有道理,老头你如果下跪叩头,托她求精,也算上我一份……”
  这女子居然助长夏雪气焰,更令人感到大违常理,顿时从四方八面传来嘘嘘之声。
  这个青衣女子正是美艳夫人座下饯婢玻姑,她自幼生长在夫人府中,耳懦目染,尽是些不三不四之事,从来没有所谓人伦道德的观念灌植心中,是以她这一回挺身而出,并无一点矫情,反而乃是出自真心。
  她那双凤眼中倏出煞气威光,四面瞥视。但四面仍然传来不屑的嘘声。
  瑛姑心中大怒,反身一纵,宛如掣电般纵到人墙之前,举手指着三个一式装束的大汉,冷冷道:“你们嘘什么?有种的讲出来!”
  那三名劲装大汉全是一式衣服,背斜插长剑,气字不凡。
  当中一个紫面大汉洪声道:“姑娘既然下问,在下只好掬诚奉告,那就是大家都认为姑娘的话,有欠考虑。那位老人家年逾……”
  他下面的话尚未说完,瑛姑已冷笑一声,道:“本姑娘也奉劝你们一句,如果想保存性命,最好闭住狗嘴,不然的话,哼……”
  那三名劲装大汉哪里吞得落这种话,齐齐向前跨出两步。
  瑛姑抢先道:“怎么啦?你们居然不服气姑娘的美言么?”
  那个紫面大汉哼了一声,道:“姑娘虽然不是等闲之辈,但我们崔家三虎也不是好欺之人!”
  瑛姑仰天冷笑一声,反而退开几步,接着冷冷道:“你们三人一齐上来只要能够在我手下走上三招,我就当场自杀!”
  她口气的骄狂自大,不但四周的人听了,耸然动容,连楚南宫、灵隐山人等都面上变色。
  罗门居士沉声道:“姑娘武功虽是高强,但崔家三虎也是武林知名之士,家传武功。不比凡俗之流……”这位高踞侯爵宝座的高手尚且这等说法,可知连他也自认无法在三五招之内取胜崔家三虎。
  要知这崔家三虎的一身武功,均是家传绝学,他们的父亲崔真曾以三盘剑法享誉江湖。而这套剑法最适合于防身御敌,尤其是三人同使,更加别具威力。以崔家三虎目下的功力,三剑联手施展,连罗门居上也不敢夸口能在一二百招之内取胜。
  崔大虎盘算之后,立即大声道:“这位姑娘言重了,若在三招之内,胜不得在下兄弟,双方就此罢手如何?”
  楚南宫洪声道:“如此甚好!”
  瑛姑却冷笑一声,道:“不行,我素来话出必行,你们兄弟三人一齐上来,如果走得上三招,我一定在天下英雄之前自杀,但如果三招之内,被我杀死,可怨怪不得我手段毒辣……”
  崔大虎气得怒哼一声,二虎三虎同声大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今日这场架可打定啦!”
  瑛姑点点头,招手道:“都上来一齐发招吧,我劝你们小心一些为妙!”
  崔家三虎心中尽管气愤,却真个不敢小觑于她。三人一齐上去,掣剑在手,分三面色围住瑛姑。
  崔大虎低喝一声道:“姑娘接招。”喝声中一剑平刺而去,势急力猛。
  二虎三虎也同时递出长剑,一攻上盘,一攻下盘,这三剑虽是三个人施展,可是混然一体,宛如一位绝代名手使出的一招,分击对方三处。
  这一招的时间部位,无不显出严密奥妙,俱是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手法。
  会场百余人元不屏息静气,看那瑛姑如何收拾这个局面。
  瑛姑冷笑一声,倏地扬袖拂去,袖影中掌指并发,忽扫忽拍。脚下所踏方位,神奇异常。忽然之间,对方三支长剑全数落空。
  她的双袖及指掌反而迫得对方三人回剑自保,说得迟,那时快,但见蓝汪汪寒光一闪,崔三虎在吼一声,长剑撒手,身躯旋了开去,然后跌在尘埃。
  她这一手神奇毒辣,世上罕见,四周的人元不惊嗑出声,连楚甫宫等武林高手也都看不出痪姑这一招如何制敌取胜,虽然他们见到痪姑乃是趁敌人们回剑自保之际,掣出袖中短剑,一发即收。她那短剑剑身上发出蓝汪汪的颜色,一望而知淬有剧毒,可以见血封喉。可是她竟能在对方攻守兼顾的情形之下,以短剑剑尖划破敌人皮肉,实在玄之又玄。是以他们这一群武林高手也都露出讶骇之容。
  崔家三虎已死其一,看这种形势,那瑛姑分明准备好一招杀一人,恰好三招就把崔家三兄弟都杀死。但崔家兄弟此刻却反而因三弟之死激起满腔仇炎恨火,忘了畏惧,齐齐大喝一声,挺剑奋攻。
  此时虽是剩下二人,但剑气仍然凌厉精严,颇具大匠风度。
  瑛姑身形忽进忽退,同时挥袖拒敌,袖影之中掌拍指扫,功力奇强,震得对方二人都感到有力难施,无法迫近。
  崔家兄弟一招快完,疾忙退守,哪知瑛姑急旋斜掠中,蓝芒又现,这一回崔家老二惨叫一声,噗的一响栽倒地上。
  崔家大虎不禁呆了一下,满腔悲痛之情泛涌起来,顿时眼都红了。
  瑛姑冷笑道:“还有一招,你如果怕死的话,那就跪下求饶吧!”
  崔家大虎厉吼一声,身剑合一,猛然冲去。
  瑛姑口中笑声不绝,却不闪避,双袖一抖,接着并掌迎面劈去。
  她的掌力发出一阵啸风之声,威势惊人。四周观战之人,这刻才晓得她功力极为高强,不由得都替那崔家大虎担心。
  崔家大虎那等猛烈凌厉的剑势,被她掌力迎面劈到,倏地震得退了回去。
  但瑛姑掌力犹劲,源源向他身上涌劈。
  一道人影落在崔家大虎身边,一拳劈出,发出一股强劲拳风,接住瑛姑的掌力。
  但听“膨”的一响,瑛姑和这人各各退了一步,竟是势均力敌。
  崔家大虎已被掌力震得头昏眼花,几乎栽倒。那人伸出左手,在他后心穴道上拍了一掌,顿时把他拍醒。
  这人洪声道:“哪一位肯出来帮忙把地上之人搬出去?”当下果然有两人跃出来,把地上尸身抬起。那人接着把崔大虎推出人墙以外,这才转头望着瑛姑。
  瑛姑面上甚是不悦,道:“楚南宫,你可是替他们接下这场过节?”
  楚南宫朗声道:“楚某岂敢与姑娘相拼,只是崔家三虎已死其二,我知道你不是怕人报复之辈,所以出手为他们崔家留下一人。”
  瑛姑傲然环顾全场,朗声道:“武林之中强存弱亡,乃系不易之公理。如果哪一个学艺不精而又多嘴多事,崔家三虎就是榜样……”
  她这番话不啻向百余群豪挑战,但她目光流盼四顾,所至之处,当真没有一个胆敢出声。
  身穿大红斗篷的夏雪尖声道:“老头子怎样啦?若果你肯当着天下武林之人,向我下跪叩头求饶,那就算你不是长胜将军吕飞!”
  白发老人望望她,又转眼望望四周豪,眼珠转动,似是难以委决。
  空气像凝结住一样地沉重,令人十分不安。要知这长胜将军吕飞在武林中已属英雄偶像,谁都不忍心当真见到这位以胆勇著称的英雄人物受到此等屈辱,竟然当真向一个女子跪叩求饶。
  假使那位白发老人真的向夏雪下跪的话,这些人自然都会打心底拒绝相信这个老人就是那威名赫赫,宛如神话中人的长胜将军吕飞。
  正在这等尴尬之时,忽然一阵朗越话声冲破了沉寂,说话之人乃是丰神俊明,英挺异常的蓝岳。
  他道:“这位老人家一大把年纪,看在须发如霜的份上,表姊你最好回来……”
  夏雪怔一怔,转头道:“你说什么?若果不是这样,焉能迫得他承认?”
  蓝岳摇头道:“回来吧,还有你瑛姑也别多管此间事……”
  瑛姑倒是听话得很,一声不哼,走回他身边。夏雪迟疑一下,当真走了回去。
  百余群豪万万想不到这两个其势汹汹的女子,被那蓝岳三言两语就弄了回去,顿时都泛起钦佩之情,一则蓝岳他表出敬老尊贤的风度,二则这两女子并非好惹之人,却都听从他的话。
  混元手欧允仰天大笑道:“姓吕的,你昔年的威风何在”
  白发老人叹一口气,眼睛转到别处。
  罗门居士无奈何地耸耸肩,道:“吕飞你虽然不肯承认,但此地不止我和欧兄两人心中明白,还有别的人认识你,只是不便也出来指出你的真面目。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再放过你这一回!”
  白发老人霜眉轻轻一皱,目光四转,似是查探罗门居士口中所说认得他的人。
  混元手欧充厉声大喝道:“居士且慢,我欧充苦修多年,为的就是今日的一战,挽回昔年颜面,这个老匹夫如若不认帐,我欧某今日就把他毁在当场!”
  他话声音亮而坚决,白发老人面色微变,不过别人却不易看出。
  罗门居士道:“欧兄如何打算,本人不便参加意见,欧兄尽管施为。”
  混元手欧充厉声道:“欧某多年以前被这老匹夫所辱,以致无颜在江湖上立足,遁隐数十寒暑,此仇此恨,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若然欧某这一掌劈下去,老匹夫愿意送命,当场死在欧某掌下,我欧某为了多年仇恨,自然只有快意。若然诸位以为欧某只会欺凌老弱,不以为然的话,尽管出来……”
  他把话交代完毕,铁掌迅即举起。
  祈北海倏然大喝道:“欧充你满口强词夺理,我祈北海第一个不服气
  要知那混元手欧充在武林之中名声甚是响亮,人人都听过他独门混元掌力厉害。不比那玻姑武功虽强,但江湖上却少有人知悉。是以这刻全然无人胆敢出声。
  祈北海话声出口,人也随之前纵,蓝岳一把没抓住他,摇头道:“这人大急躁了,欧充的混元掌力可不容易招架。”
  辛龙孙阴阴一笑,他与祈北海本来就是情敌,虽是日夕形影不离,其实却没有深厚友情。
  祈北海纵落欧充身前,还待说话,混元手欧充冷笑一声,道:“废话少说,先接老夫三掌……”
  他斜踏一步,铁掌疾劈出去。掌势一发,顿时狂陇呼啸,声势猛恶异常。
  祈北海运足功力,呼地一拳捣去。他的拳力非同小可,拳头一动,也自发出猛烈风声。
  双方力量一触,“膨”的一声,两丈以内风柱冲激排荡,砂石乱飞。
  这等威势,只看得四下群豪都骇然色变。祈北海接实对方掌力之后,忽感对方的内力刚猛中暗蕴韧性,身子不由得震退半步。
  混元手欧充似乎也想不到这个眉粗口阔的少年,具有这等沉雄的拳力。更不多言,铁掌一翻一劈,掌风再度呼啸卷去。”
  祈北海虽是硬碰不过对方,但他心眼不够活动,仍然用老法子发出拳力碰击。
  “呼”地大响一声,砂石纷飞中又退了一步。
  辛龙孙疾跃出去,落在祈北海身边,一手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我看你真气业已被他震得浮动,若然你再扑上去,更是吃亏。不如装着被我硬拉口去,面子上便可过得过去……”
  这辛龙孙见祈北海已经落败,所以立即出去把祈北海拉住。
  祈北海一听辛龙孙的话有理,便跟他回去。
  混元手欧充拼了三招,却也不免耗损真气,连忙运功调息,不再理会祈北海。
  罗门居士道:“吕飞,你如果不肯动手,那就说点道理出来听听,总比不明不白地死在欧兄掌下强些,你说是也不是?”
  白发老人仍然没有回答,他已忍受了不少耻辱,似乎已不再把荣辱放在心上,但也像是真的不是长胜将军吕飞。
  沉寂了半晌,混元手欧充已经完全恢复,手掌一举,厉声道:“吕飞,你果真甘心做一个蒙耻受辱而死的老匹夫么?”
  白发老人举目望望他,全场之人元不紧张异常,等候事态发展。
  白发老人微唱一声,白皑皑的头又垂了下去。
  混元手欧充怒哼一声,手掌再举高了一点,正要劈下。
  突然有人大叫一声:“欧老手下留情……”叫声中一条人影飞纵出来,落在他们身侧。
  混元手欧充举目一瞥,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巧手书生雍叔谋,你可是要接夫老三招?”
  巧手书生雍叔谋退了两步,道:“小可接不住,欧老万勿发掌!”
  他话声一顿,接着走到白发老人面前,突然双膝跪下。
  全场群家包括混元手欧充在内,都露出惊讶疑惑之色。
  巧手书生雍叔谋长叹一声,道:“师伯在上,不孝师侄雍叔谋向你老请罪来了!”
  白发老人望住地上之人,缓缓道:“你是谁?你干什么?”
  雍叔谋沉声道:“师怕住处,乃是师侄大意泄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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