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旧人新恨 毒手仁心


  猛札站住没有继续攻上,那虬髯大汉迷惑的望着寒山重,他心里正在七上八上,是的,围袭寒山重的那些人呢?那些响当当的好汉们呢?都到哪里去了?寒山重又如何有机会站到这里来?
  撇撇嘴角,寒山重冷漠的道:
  “在找你那些朋友?不用找了,他们都已到一个永无忧虑的极乐之境去等你去了,很快的,你也会跟着去,别让你的朋友埋怨等得太久了。”
  那虬髯大汉愣了一会,又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惊叫道:
  “什么?你……你是说他们都死了?河魔金易,玄月四鹰,大扁担,苍山七翼……都死了?你一个人解决了他们?”
  寒山重阴沉的一笑,道:
  “寒山重一个人宰过比这些更多、更卑鄙的无胆匪类。”
  虬髯大汉如被雷殛般踉跄退后一步,张大着嘴巴,目光已隐约看到一例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看到那些洒溅得斑斑驳驳的血迹!
  猛札呵呵大笑,指着他的对手道:
  “汉狗,你放心,由红狮专门服侍你上道,用不着再麻烦寒兄了。”
  这位仁兄一声“汉狗”,叫得寒山重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寒山重道:
  “朋友,报上你的万儿。”
  虬髯大汉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道:
  “猬子庄地支堂总执事八掌蜘蛛祝晓光。”
  寒山重笑了笑,道:
  “你们猬子庄好象老与姓寒的过不去,几次三番寻姓寒的麻烦,哦,猬子庄也太过份了。”
  说到这里,寒山重面色一沉,缓缓地道:
  “祝晓光,你放心去吧,摘了你的脑袋,姓寒的会亲自到涓子庄一行,那时,将有许多人到阴曹伴着你了。”
  虬髯大汉一哆嗦,惶急的道:
  “不,寒山……寒大当家,不,在下此次出来,庄里上上下下谁也不知道,这完全是在下自己的主意,怪不得庄里……”
  寒山重“嗤”了一声,道:
  “金易许了你多少财宝,使得你连一条老命也豁上了?”
  呆了一呆。虬髯大汉又吞了口唾液,吶吶的道:
  “他……他答应事成之后,将你们得到的宝物折合……折合七千两黄金分予在下……”
  寒山重哼了哼,道:
  “金易如何知道我们来此寻宝?又如何知道我们一定可以寻到?”
  虬髯大汉犹豫着,空白一口口的咽着唾液,寒山重踏前一步,凶厉的道:
  “说呀,朋友,你的胆量呢?”
  吓得全身一震,虬髯大汉忙道:
  “是,是,在下说……”
  他擦了一把冷汗,嗫嚅着道:
  “玄月四鹰,苍山七翼,以及在下,都是河魔金易分别寻找游说的,金易许了他们什么好处,在下不得而知了,金易是从边疆市墟里一个老汉口里打探出来的消息,这老汉多年来一直由桃花源按时运送牛肉,桃花源上下他都十分熟悉,大当家和那姓猛的一离开,金易与在下等即已知道,不瞒大当家说,在下等潜入边疆已有八个多月了……”
  猛札大吼一声,暴跳如雷的叫道:
  “好,好,一定是那个宰牛的老王八达骨,这老不死的混蛋,红狮待他不薄,他却出卖红狮,这一次可要将他当牛宰了,割肉剔骨,凌迟碎剐……”
  寒山重摆摆手阻止了红狮的大吼大叫,冷冷的道:
  “说下去。”
  虬髯大汉舔舔嘴唇,忙道:
  “得到消息之后,金易与在下等实时赶来此处,在下等看见这里的形势险恶,根本就没有抱有什么希望,但金易却告诉在下等,他说只要寒大当家出马之事,必定有十成十的成功把握,不论倩势如何,寒大当家亦会有所斩获,因此,在下等就耐心等候下去,在下等分布成十个点,每个点一至二人不算,专门伏伺大当家出水登岸之处,在大当家与姓猛的上岸之际,恰巧被金易亲自发觉,即刻就用暗号将我们召集过来,下手夺宝、残命……”
  寒山重半阖着眼,道:
  “流瀑之旁,我们还有很多人在那里,你们是如何应付的?”
  虬髯大汉又舔舔嘴唇,低低的道:
  “在下等事先已打探清楚,知道跟随大当家前来寻宝之人,除了黑云司马长雄及无缘和尚之外,只有猛札手下的双六飞豹还有点道行,其余的就不足为惧了,因此……”
  虬髯大汉似是在考虑该不该说出来,他的双眼微微有点闪晃,寒山重已经发觉,他淡淡的道:
  “因此,你们就选出一个或者两个轻身功力较佳的人物前去诱使司马长雄等人往另二个方向追了下去,也好分散寒山重的力量,加强你们的主力,是不是,昭?”
  虬髯大汉呆了一呆,楞楞的点点头,寒山重微笑了一下,笑容又随即冻结,他阴森的道:
  “现在,你可以说出那一两个人的号了。”
  一咬牙,虬髯大汉回避过寒山重那两道仿佛可以一直透入他心扉里的尖锐目光,吶吶的道:
  “那是……那是于燕子郭双双与小行孙陈鸽……”
  “郭双双?”寒山重有些感到意外的低呼了一声。
  猛札奇怪的看了寒山重一眼,迷悯的道:
  “寒兄,你认识这人?好象是个女人的名字……”
  寒山重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这妮子真是太任性了,若叫长雄追上,她第一个得送命……”
  猛札呵呵一笑,道:
  “寒兄,莫非这叫什么双的果真是个女子?”
  寒山重有些尴尬的抿抿嘴,低低的道:
  “昭,她的轻身功夫确实十分高明,已可达登萍渡水,踏雪无痕的地步了,只是,只是也未见得能强得过司马长雄!”
  猛札揉揉面孔,道:
  “你认识她,寒兄?”
  寒山重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猛札又神秘的道:
  “可是个年青的姑娘?一定很美吧?”
  寒山重瞪了猛札一眼,转向那虬髯大汉:
  “祝晓光,姓寒的问你的问题,你都回答的爽快,姓寒的知道你是为什么,也罢,姓寒的不亲自动手,你自裁了吧。”
  虬髯大汉神色黯淡,身躯有些微微发抖,是的,寒山重对付敌人的手段,他是听得太多太多了,他明白他不会有一丝可能致胜的希望……假如他与寒山重动手的话,只会落个更悲惨,更痛苦的下场,寒山重令他自行了结,迷在寒山重一贯的作风来说,已是够得上宽大与仁慈了。
  于是……
  弃掉手中的银链短锤,他单膝向寒山重屈了屈,探手入怀,摸出一柄只有五寸来长,却精亮闪烁的锋利小匕首来,颤声道:
  “谢寒大当家恩典……”
  闪耀的小匕首一晃,强劲的插向他自己的喉咙,但是,隔着只有寸许,他握着匕首的手肘却蓦的一麻一软,呛啷一声,那柄小巧的,却可以夺魂残命的小玩意已掉在地下,旭阳之下,溅起一溜火花。
  虬髯大汉一时想不透这是怎么回事,呆若木鸡般愣在那里,两只牛眼睛睁得大大的,满面孔的迷悯与茫然。
  寒山重拋掉手里蓄存的另一粒小小的,有如黄豆般大小的石块,撇撇嘴唇,语声显得出奇温和的道:
  “祝晓光,你去吧,记着以后别再与寒山重为难。”
  这是真的么?这会是出自那煞神口中的话?这会是浩穆一鼎所曾做过的事?但,这却是真的,每个字,每个音节都是真的,它们代表的意义也是真的,不是么,这些字音还那么确实的组合成一个意思,又这么确实的进入他的耳鼓,老天,得救了啊,虬髯大汉祝晓光“扑通”一声跪到地下,泪水淌满了一脸。
  寒山重吁了口气,微微一笑道:
  “起来,祝晓光,现在我年纪也大了几岁,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喜欢血腥与杀伐,不过,喂,主要的还是我是否会忽然记起一个人告诉过我的话。”
  祝晓光跪在地下,哽咽着吟吟叩头:
  “大当……家……大当家再生之德,在下便是来世生为犬马,只怕也永远报答不尽……大当家……在下一辈子都会存心中……”
  寒山重让开一边,温和的道:
  “起来吧,祝晓光,你的生命,原本属你自己,我是说,假如你不想去残夺别人生命的话。”
  洒着泪,祝晓光爬起身来,朝着寒山重深深一揖,又向猛札深深一揖,洒着泪,他粗壮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嵯峨狰狞的怪石堆后,只留下尘埃上那柄银链短锤与那只小小的h首,还在朝阳光里眨着眼。
  猛札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演变,良久,他才一拍寒山重肩头,赞道:
  “好家伙,寒兄,你真是大人物,能收能放,可毒可仁!”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小柔一直说得对,饶人命,到底比残人命更来得欣慰与快乐。”
  猛札大嘴一咧,正想说什么,远远的,一个娇嫩却又渴切的呼喊已遥遥传来:
  “山……重……山……重……”
  像触了电一样,寒山重极快的转身望去,在那片起伏嶙峋的岩石之间,呢,那不是梦亿柔么?隔着还有数十丈,但是,只要一眼,只要一眼寒山重就能认出那个令他魂萦梦系的小娇娘来!
  在梦忆柔的身后,紧随着司马长雄与无缘大师,再后面,就是跳跃如飞的双六飞豹了,双六飞豹中有两个人的肩头,好象还另外扛着两个人呢,呢,缚得结结实实的两个:
  猛札龇牙一笑,道:
  “寒兄,你的心上人来了。”
  他摸模脸,有些羡慕的又道:
  “多舍不得啊,就这一会功夫,你那位美娇娘已经急生生的了……”
  寒山重眨眨眼,笑道:
  “早结心幕,自是难以分舍,猛札,阁下还不是相同么?啊,是了,你方才挨了一鞭,伤得可重?”
  猛札嘻嘻一笑,掀了掀他隐于衣衫内的护身甲,目光一转,急道:
  “咦,马太与力鲁格肩上好象扛着两个人……”
  寒山重知道猛札口中的马太与力鲁格定是他属下双六飞豹里两个人的名字,他目注着梦忆柔等人逐渐奔近,低低的道:
  “一定是那两个诱引司马长雄等人的朋友被擒住了。”
  猛札小小的三角眼一瞪,狠狠的道:
  “杀!”
  寒山重看了他一眼,猛札忙笑道:
  “当然,留下那个女的,美丽的女娃。”
  轻轻摇摇头,寒山重转过视线,呢,朝阳之下,梦忆柔的脸蛋洋溢着红艳艳的光辉,她的鬓发微微有些散乱,隐隐闪眨着汗珠反映着莹亮的芒星,周身散发着一股芬芳的,充满了活力的青春气息。
  心里爱极,心里想极,寒山重不管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大步迎上去,张开双臂,于是,梦忆柔像一只小鸟般投入他的怀中。
  美丽绝伦的面庞上有着掩不住的激动与兴奋,梦亿柔紧紧将面颊贴在寒山重多琵的下颔上,她那窈窕的躯体不可抑止的抖索着,两只手臂死命搂着寒山重的腰际,终于,她轻轻啜泣起来。
  寒山重怜惜的吻着她那一头乌丝,低柔的道:
  “别哭,小柔,乖,别哭。我答应你一定回来,现在,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梦忆柔抽噎了一声,低泣着道:
  “你不知道,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夜的时间是多么漫长……天像永远不会亮了。四周是一片黑暗……我想,你不会回来了,你己舍弃我了……”
  寒山重温柔的吻吻她的面颊,低沉的道:
  “小柔,不要胡思乱想,你应该对我有信心。小柔,我是不容易死的,何况,有了你,我又怎能死,怎舍得死啊!”
  用小丝绢儿抹抹泪,梦忆柔的语声里仍旧带着哽咽:
  “我好怕,一直望着那片瀑布,就像傻了一样。好几次,我都仿佛看见你从那瀑布里飞了出来,但是,仔细瞧却又什么都没有,那瀑布仍旧淌泻得那么浩荡,那么激烈,我骂这瀑,我要它流到地狱去吧……”
  寒山重轻轻拍着她的肩头,细悄的道:
  “不论如何,我总算回来了,小柔,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冒这种险了,以后一定好好和你长相厮守……”
  “真的?”梦忆柔深深凝视着寒山重,眸子里露出一股祈求的光芒,寒山重点点头,有力的道:
  “当然,真的。”
  一朵春花也似的笑容,绽展在梦忆柔那足可倾目的美艳面庞上,她望着寒山重,兴奋的道:
  “谢谢你,山重。我想,我现在可以亲亲你?”
  寒山重俯嘴到她耳边,低低的道:
  “等一会,找个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好不?”
  梦忆柔的脸儿配红,她温驯的点点头,寒山重又道:
  “让我们去看看那两个被掳的朋友,长雄他们大约也等久了。”
  于是,寒山重挽着梦忆柔向前行去,司马长雄与猛札等人早已在两丈之外,无缘大师则垂眉闭目,面含微笑,两个被掳者置于地下,他们身上捆缚着密密的牛皮索,呢,其中果然还有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似乎年纪不大,身段儿非常炯娜,她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紧身夜行衣,头上包着一块纯黑的丝巾,丝巾外还露出一大束云雾似的秀发,此时,她深深垂着颈项,不过从侧面看去,美得带甜,有点水蜜桃的韵味。
  在这少女旁边,是一个猴头猴脑,留着几根鼠须的中年汉子,他有个大疤顶,却将脑袋后面的一把黄松松的头发结了个小辫子,看去十分有趣,这汉子也是一身黑色夜行衣,背后却不知怎的被撕去了一大块,衣裳撕裂之处,有隐隐的血迹沁出。
  轻悄的,梦亿柔在寒山重耳边语道:
  “山重,这两人都是被司马长雄捉住的,那个女的轻身功夫好高,飞跃起来就像一只掠波的燕子,她长得也很美,但是,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一见了我就露出一种非常……非常仇视和古怪的神色……”
  寒山重舔舔嘴唇,有些窘迫的道:
  “这……这女孩子我认识,她叫郭双双……”
  梦忆柔一怔,吶吶的道:
  “你,你又认识?她……她爱你吗?”
  寒山重咽了口唾沫,道:
  “我只爱你。”
  “你呀,哼,就是一张嘴巴会骗人,风流鬼!”
  寒山重知道梦忆柔的个性,碰到这种事,她如果郁侣着闷声不响,那么,事体可能要闹大,反之,她只要一气一嗔,当时发发雌威也就过去了,这时,寒山重暗里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梦忆柔行到各人面前。
  无缘大师睁开眼睛,合十为礼,枯干的脸上,洋溢着至诚的安慰与感佩,他迎上几步,有力的道:“佛佑施主,施主果然化险为夷,真是可喜可贺……”
  寒山重还礼道:
  “谢谢大师,只是大师重托未能应命,在下实觉汗颜。”
  湛然而和祥的一笑,无缘大师道:
  “只要施主能平安归来,即是天下苍生之幸,更乃老僧心中专诚之祈,财宝之得与失,施主,已不关紧要了。”
  一侧,司马长雄躬身道:
  “浩穆右卫司马长雄恭请院主福安。”
  寒山重微微颔首,一笑道:
  “高兴么?”
  司马长雄敬肃的道:
  “院主安返,长雄较之自己拣回一条命更为欢欣,不过,院主可以渡此难关,亦早在长雄预测之中。”
  猛札呕呕嘴巴,奇道:
  “那流瀑的威力你老兄也尝试过了,怎能知道你们的头儿一定可以拖着这条命回来?”
  司马长雄看了猛札一眼,冷沉的道:
  “浩穆一鼎,大威震天。”
  猛札伤了一愣,寒山重豁然大笑道:
  “长雄,以后对猛大当家要客气一点,现在,本院主与他已结成好友了。”
  司马长雄也不禁怔了一下,他想不出自己院主如何能够在一夜的短短时间里,便和这个阴毒诡异出了名的边疆枭雄结成了好友,猛札原是个老狐狸般的恶徒啊!
  猛札似是也看出了司马长雄的怔愕,他碟碟一笑,道:
  “不用猜疑,老弟,红狮的确不是容易交的,尤其站在你我双方这种关系上,不成仇人已是奇迹,又如何能与你们头儿结成好友?”
  他用手摸摸面孔,笑了笑,又道:
  “但是,如果在一夜之间,红狮一连被你们头儿救了好几次命,那么,这种情形就会完全不同了,红狮是说,你们头儿是真正出于好良心的救了猛札几次命,而你要明白,他原可以不救猛札的。”
  寒山重哧哧一笑,摆摆手,道:
  “算了,猛札,用不着替姓寒的吹嘘了。”
  无缘大师望望寒山重,又看看猛札,再度合十道:
  “善哉,善哉,自古以还,便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猛札嘴巴张了一下,似是想对无缘大师说些什么,寒山重晓得这位边疆大豪要提起白玉宫内珠宝之事,他连忙咳了一声,打岔道:
  “晤,现在,似乎应该先问问眼前这两个陌生朋友的来龙去脉了。”
  司马长雄凑前一点,低声道:
  “院主,这一男一女的轻身之术十分高强,他们故意到长雄等人停身之处露出行迹加以诱引,长雄与无缘大师费了极大的功夫才生擒了这两人,本想立毙掌下,但那女的却说……却说与院主有旧……”
  寒山重颔首一笑,道:
  “是的,而且,老朋友了。”
  说着话,寒山重已行到那位被捆得像棕子一样的少女面前,他尔雅的一揖,清朗的道:
  “郭姑娘,久违了,多年未见芳颜,却不料会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下重逢,姑娘,你可好?”
  那黑衣少女郭双双,蓦地抬头瞪视着寒山重,一双明媚却又憔悴的眼睛里有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感,寒山重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习惯的撇撇嘴唇,低低的道:
  “可要为你松了绑?”
  郭双双秀丽而甜蜜的面容上这时没有一丁点笑容,她咬着牙,语声自齿缝里传了出来:
  “寒山重,五年没有遇见你,见了面,你就是刚才那几句话?”
  寒山重半闭上眼,谈谈的道:
  “不错,你或者是觉得里面讽损的浓度太大,可是,你要先问问自己,此来何为?”
  郭双双冷凄凄的一笑,道:
  “报复你。”
  寒山重哼了哼,道:
  “金易允你多少珠宝珍玉?”
  郭双双那两道柳叶似的眉儿一竖,怒道:
  “住口,寒山重,你休要如此污蔑姑娘,姑娘一点好处也没有要,只是要看看你成为阶下囚以后是什么样子,你,你高高在上已经太久了。”
  寒山重抿唇怔了一会,忽然哧哧笑道:
  “这就是你的报复方法?呢,很可惜,姑娘,你一直应该明白,要使姓寒的成为阶下之囚,只怕不太容易呢。”
  郭双双忽然抽噎了一声,眼圈儿一红,两串晶莹的泪珠儿己扑簌簌的淌了下来,她哽咽着道;
  “我……我知道不容易……我知道他们不会成功……但……但我恨极了……我又不忍心真的见到你有什么悲惨下场……我知道你不会再要我……我只要看看……只要藉这个机会看到你也就够了……”
  寒山重冷冷叱了一声,生硬的道:
  “郭双双,你就专挑这种方式与姓寒的见面?你明不明白你也在协助他们算计寒山重,你知不知道你也是他们凶杀群中的一份子?”
  郭双双伤心的吸泣起来,她耸动着双肩,垂着头,呜咽着道:
  “我只是想看看你,……我没有想到这么多……真的……我没有想到这么多……”
  神色沉了下来,寒山重转过身去,冷冷朝那猴头猴脑的角色道:
  “你,朋友,你叫小行孙陈鸽?”
  脑后的小辫子一甩,这位朋友一挺胸道:
  “正是,寒大当家。”
  寒山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
  “朋友大约是在黑道上混的吧?”
  小行孙陈鸽面不改色的道:
  “夜行千家,日走万户。”
  哼了一声,寒山重冷漠的道:
  “知道江湖上有句‘宁劫勿盗’这句话么?朋友,可惜你一付好身手,却干上下九流的行当了。”
  小行孙陈鸽蓦然仰天大笑一声,道:
  “寒大当家,只要良心摆在正中,拉一个义字讨生活,对得起行规,对得起祖师爷传下的教训,干哪一行都见得了天日!”
  寒山重微感一凛,有些意外的盯着这年已四旬的江湖汉子,半晌。他缓缓的道:
  “河魔金易也许了你不少的好处么?”
  陈鸽面对面的看着寒山重,点头道:
  “是的,他答允在下只要将司马长雄及无缘大师等人引开,便可得到黄金一千两,在下却不知道金易与大当家有什么恩怨,干在下这一行,只得对方出得起价钱,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在下无权询问对方真正的意图。”
  寒山重“晤”了一声,转向郭双双:
  “姑娘,你也没有告诉他?”
  郭双双摇摇头,含着泪道:
  “没有,金易说万万不能让人知晓,他只要擒住你教训一顿就算了,但是,我有些不相信,从他的神态上,我看得出他对你十分痛恨……”
  寒山重眉梢子一扬,道:
  “当然,他的两个拜弟断送在姓寒的手里,他焉能不恨?”
  说到这里,寒山重沉着嗓子道:
  “猛札。”
  猛札应了一声,急步行近:
  “寒兄,有何交代?”
  寒山重想了一下,道:
  “叫你双六飞豹的马太给这姓陈的三十硬棍。”
  “只给三十硬棍?”猛札似乎觉得太轻了点。
  寒山重顿首一笑,道:
  “陈鸽没有什么过错。唯一的错失,就是他不该不探明事情真像,为了那区区的几两黄金就来与姓寒的作对。这三十硬棍,便是罚他不明事非之过,也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猛札朝旁边一挥手,双六飞豹中原先扛着陈浩的那名扎着豹皮头巾的大汉子急步奔到,垂手候令。
  迅速用交待说了几句话,那叫马太的己手抽出背后的短柄钢矛,轻轻掉了个边,一把已将小行孙扯了出来,硬生生摔在地下。
  寒山重舔舔唇,道:
  “猛札,交待这个大个子别打伤了陈鸽的筋骨。”
  猛札笑道:
  “方才。我已告诉过他了。”
  纯钢的矛柄在阳光下闪起一溜蓝汪汪的光彩,带着呼呼的风声,忽上忽下的极快起落着,击打在皮肉上的刺耳闷响也连串的传来,小行孙陈鸽咬着牙,睁着眼,被捆在背后的两只手却整个握成了拳,汗,霎时已浸透了他的夜行衣。
  马太将第三十棍打了下去,利落的跃身退后,猛札上前一把将陈鹊提起,拍拍他的肩头道:
  “好小子,果然是条好汉,一声也不吭。”
  说着,猛札将陈浩放下,这位挨了三十钢捧的朋友却十分硬朗,他打了个踉跄,歪歪斜斜的走到寒山重身前,双手抱拳,恭施一礼:
  “小行孙陈鸽谢大当家不杀之恩,有生之日,陈鹊必当图报。”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朋友,阁下言重了,你日后行道,需记得恩怨分明也就是了。”
  陈浩肃穆的点头,再向周遭作了个罗圈揖,然后一拐一拐的向干回江的下游行去。
  看着他的身影渐去渐远,寒山重转过头来,有些疲惫的道:
  “猛札,此地何时起雾?”
  猛札抬头望望日头,道:
  “快了,约在午后。水雾就会迷漫得又湿又重,不过,在以往,此刻周遭也会浮沉着迷迷蒙蒙的水气……”
  寒山重朝干回江的流水看了看,低沉的道:
  “大概是流瀑忽然消敛了的缘故,晤,咱们该可以上道回府了,该得到的,都己得到,该失去的,亦已失去了。”
  猛札点点头,回身招呼了几句,双六飞豹中有五条大汉已返身朝上游的方向疾速奔去。
  寒山重移过目光,昭,梦忆柔已偎到他的身边,如花的面庞上,有着一抹异样的红晕,笑得醉人,她轻轻的道:
  “山重,现在就走?”
  寒山重道;
  “当然,莫不成你对此处还有留恋?”
  梦忆柔婿然一笑,低柔的道:
  “不,你忘了一件事……”
  微微怔了一下,寒山重豁然大笑起来,他豪迈的道:
  “长雄、为郭双双松缚,由你看护着她。”
  司马长雄领命上前,远处,一阵阵马嘶声遥遥传来,猛札手下那些边疆好汉们,呢,也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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