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当阳光往西斜了一大截时候,仇忍、元苍、屈无忌三个人已静悄悄的来到了“寒鸣江”的对岸,这里是一条高高隆起的岗脊;野草丛生,杂草密长,倒像是一道天然的江堤。
  岗脊之下,沿着斜坡简单的建筑着十数幢仓库似的宽大木制房屋,江滩边则密密麻麻停满了大小船艇,有双鸡眼的帆船,有三桅的巨舰,也有尖头桅似的快艇与小划子,总之,形式齐备,无所不备,而每一艘船艇的桅竿或前船首上,都飘扬着一面三角旗帜——黑底,上绣红白二色彩带!
  无论是船上、岸边、岗脊四周;全有“红白道”的弟兄在形色匆忙的来往着;尤其是散布远近哨兵,更是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在沉静中流露着一股特别的紧张意味S
  现在,隔着黄昏,还有一段时间。
  这是一排相思树,刚刚生长成一幅屏障似的挡在前面,树后的杂草业已清除干净,就在这里摆着一张木桌,几把椅子。从此处望去可以隐约发现伏匿在岗脊四周的“红白道”人马,以及对面的一片起伏山峦。
  元苍、仇忍、网无忌便坐在椅上,在他们四周团团绕着十多名形容异常凶悍粗犷的人物。
  这十多名身披红白后带的大汉,全是“红白道”的高手所聚,他们围绕站立;便宛如围成一道彩墙似的。
  元甚望了望天色,自林木掩隐的欧缝中,问仇忍指着远处雾田的一座驼背形山峰道:“那是‘巨驻山’;‘巨驼山’下的一道横岭就是他姐的‘长春岭’了,但显然‘干戈订的人如今会仍瘟在个春岭’那里隔着江边太远,来不及响应对岸‘百平会’的起事信号,他们一定早已隐藏在前面最近的山脚隐蔽处了!”
  仇忍颔首道:“这是无庸置疑的。”
  咕破了一阵,元苍例首向旁边站得最近的粗矮麻脸人物道:“好了,任开福,你现在开始向我报告此地情况吧。”
  这位坤色猛悍,满睑铜钱大麻子的仁兄,赫然竟是“红白道”“鲸手”中的首领——“大铁链”任开福!
  这时,任开福先舔了舔又黑又厚的嘴唇,以一种沙哑的声调道:“当家的,对岸堂口发生的情形,业已由许头派人传送过来了,我们全很庆幸,也更紧张,却因此对当前的敌情加倍的警惕起来;当家的方才说得对;‘干戈门’的人的确已不在‘长春岭’的老巢中了;就在一个多时辰以前。我们的踩盘子弟兄业已几次发现了他们的形迹——果然就正在对面那些山脚下林木的掩隐处,由那里到这边,至多只有两里路;用猛势于扑,眨眨眼就能到跟前!”
  兀苍哼了哼,道:“发现的全是‘干戈门’的兔忠于么!”
  点《头,任开福道;”‘不错,他们着青衣,手执双刃大砍刀,正是‘干戈门’的一贯打扮!”
  任开福身旁一个光头独眼的魁梧大汉宏声道:“当家的,我还亲自看见他们当中的‘燕子显郝玉川!这家伙我以前见过他两次,所以认得;他也发现了我,马上就留进林子里跑了!”
  说话的人也是“鲸手”中的报角色“独眼龙”紫慕宗,他这时一指另一个生了张大白脸;那死眉匾限的仁兄道二“看见郝王川的时候;正由柴谷和我在一起c”
  这位有“雪里红”之称的柴谷硬板板的道:“我是和柴老二在一起。”
  那身材瘦长,五官扁平的另一个“鲸手”“旋风拐”魏大德道:“当家的;如今‘百干会’鱼拨土崩;垮到了底罗剩下一个‘干戈门’便不足为意了,咱们是不是马k便冲过去!”
  一瞪眼,元苍道:“用点脑筋;沈大德,事情并不像你说的那么轻易法!”
  第五名“鲸手”“死不回”屠诗言——这是个浓眉如刀,暴眼薄唇的歹毒人物;他有些耐不住的道:“在这里枯守了快三天啦,头儿,对方也不是些罗汉金刚,我们何不冲荡一阵子也好泄泄满肚子鸟气,还怕他们生了三头六臂?”
  站在末尾的那名“鲸手”是个牛高马大的粗汉,“寒鸣江”上有名的浪里白虎“虎鱼”曹议;他跟着吸道:“‘死不回’说得是,当家的,那些狗操的坑得我们不轻,我们却只一个劲的呆在这里与他们干耗着,太叫人心里乱如照。
  当家的,我赞成杀过去,我们包管能叫‘于大门’的人一个一个全满地乱爬!”
  元甚大喝一声,怒道:“我一个一个操你们的老娘,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又是什么局面?是听准的?老子自有主张,客让你们几个混蛋瞎起他娘的哄少
  缩回头去,曹议尴尬的咧项笑道:“当家的别生气嘛二我,我只是杀敌报仇心切……”
  元苍板着脸道:“少废话,你们全听令行事,哪个目计主张或独自行动;看我不砍下他的狗头来当夜壶!”
  于是,七名“鲸手”全都感若寒蝉,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于启声大发高论了!“红白道”的七名“鲨手”如今只有三名在这里,他们是“鲨手”首领“狂棍”岑喜年、“白斑鲨”谢平、“盘地鬼”饶明。其他四名“鲨手”,“寒波双跤”许被、甄瑞在对岸总堂里,另外两个则派在岗前负责警戒去了。
  四名“医手”也只有两个在此,一是“蟹手”首领“两头狮”孙长——他是个完头黑眼眸子,因为颈子上多生了一颗很大肉瘤,看上去就好像另外再长了一颗小脑袋似的,所以有了这么个美称,孙长一边,是个强壮异常,肌肤呈古铜色的英俊人物,这人乃是“宣手”中的“黑雕爪”尚敬远。
  一鲨手”的首领十身形短小部结实的一江棍一岑暮年低声道:“当家的可是早有破敌之计了?”
  元苍大咧咧的道:“当然,我是干什么吃的,岂能也和你们一样遇事鲁莽,冒冒失失的行动;你们要知道,力固可持,智取更高,不用脑筋,光凭一段变力胡子,成么外
  觉得自己当家的似乎有些与往常的作风不同了,岑暮年笑了笑;小眼小鼻全往脸孔中推济,他轻轻的道:“当家的既如此定静安宁,必将有待;但这都是我们以往所难以体会到的呢,当家的今天,像已颇有谋略了!”
  元苍呵呵一笑,迢:“人嘛,总是得有点改变的,而活到老,学到老,不能一直磨路在一个阶段里,那就太不知上进啦……”
  岑喜年道:“能不能清当家的示下对敌策略?我们也好遵从实行,再拖下去怕就夜长梦多了。”
  点点头,元苍道:“我这就要向你们宣示了,不过你们也用不着瞎紧张一通,‘干戈门’的一群备生便在对面,跑不掉的计
  说着,他推了推仇忍:“伙计,该你开腔啦!”
  仇忍一笑,道:“各位兄弟,我也不来那一套客气话了,我们这就言归正传——‘百于会’业已全军覆没;只剩下少数漏网之鱼有的已经散逃,还有一小部分未曾参与今晨之战的大约尚守在‘长春岭’,担这已不足为虑;依照’百干会’在向我们堂口发动偷袭之前与‘干戈门’江下的计划,是在‘百平会’得手之后白昼以烟雾,夜间以火光为号向‘干戈门’通达消息,然后。‘干戈门’即将准备随时行动,只待我们江这边的人马察觉堂回被占,挥兵反攻之际,便由‘百干会’在前,‘干戈门’在后面,向我们正在移动中的船队进行攻击,如果全照他们判断的情况发展,则我们今日必无幸于理!”
  顿了领,他又徐徐的道:“但上天保佑,我们识破了对方好计,更将计就计的反将’百于会’一举歼灭,并获及他们的秘密,因此,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怎么样按照对方原订的计划诱使他们人没,加以雷霆万钧之一击!”
  元苍大声道:“注意了,全给我仔细听着!”
  笑了笑,仇忍续道:“经元老大与我几个商议之下,我们决定按照如下的步骤去做;一、烟火由我们的人照举,令‘干戈门’误以为‘百平会”业已得手而准备行动;二、我们部分人马在举火之后不久,立即做得像对岸堂回被占而回师反攻的模样,仓皇忙乱的启船渡江,当然,我们的主力却早埋伏在此了,只待‘干戈门’B后掩至,便加以迎头痛击!三、我们的主力一旦与敌交手,渡江船队也马上回头支援!”
  他正说到这里,“鲸手”首领任开福已问道:“沈大哥,这计策是很妙,坦是,今晨在对岸‘怒汉被’下那一战里,虽说我方大获全胜,却仍使对方逃掉了一小批人,这些漏网之鱼不会回去报信?”
  价忍道:“间得好,我们判断他们不会——其一,白昼渡江困难;其二,江这边全在我方严密监视之下;其三,他们先前渡江过岸乃是乘黑夜重雾之掩护,用的是羊皮薄膜吹成的气囊——这一点,事后我又托展老哥去查问过那任壮良了,他们在夜晚渡江之后,即将气田全部埋于江滨泥沙之内以免暴露行迹,而那些漏网之鱼一心只想逃命,根本无暇回到江边挖取气囊——事实上,那两百多具气囊已全被我们挖出来了……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理由,‘百平会’业已全军尽弃,一败涂地,那些逃命者看得分明,他们也知道‘百平会’复起已是无望了,在这种失去传情与保障的情沉下,这些‘百平会’余孽是决不会再回到‘长春岭’的,因为他们已再没有指望了,像这些人,又懂得多少忠义之道?他们岂肯以自己的生命来为一个破败的组会再做牺牲?当然不会;若然这些人当时便不可能逃走!此外,他们恐怕也不晓得‘百平会’定下的策略内容,因为这些漏网之鱼不是重要人物,只是些小角色而已,就其他们其中有几个肯转回‘长春岭’,在时间上亦赶不及拉教‘千龙门’这作茧自缚的厄运了……”
  一扬头;他又道:“所以我判断;‘百干会’覆灭的消息不可能由那些漏网者泄漏出来,他们没有这个可供泄漏的空隙及时间!”
  任开福笑道:“不错,仇大哥,你这样一解说,眼前的计划可就真的无懈可击,天衣无缝啦……”
  “狂棍”岑青年道:“但是;我们什么时候;举发烟火信号,又什么时间伪做错江呢!”
  仇忍低沉的道:“烟火信号即将举发了……”
  他抬头看了天色,续道:“不会超过半往香的时间;信号燃起之后,再临一个时辰,便要开始伪做渡江回援的行动!”
  “两头狮”孙长首次开p道:“仇大哥用计之妙,确是令人钦佩,这一下子,我看‘干戈门’的伙计们只怕就要完蛋啦!”
  元苍得意洋洋的道:一所以我方才区训示你们,力固可待,智取更高恻这就是智的表现,力的运用;多学着点,小子们!”
  仇忍安详的道:“别看这点小计,却还是经过元老大的斟酌润色呢!”
  元苍连连点头,乐不可支:“正是,我考虑了很久,又给他加注了许多宝贵卓见,再补齐了一些破绽,这才显得如此完美,恰如方才任开福所言——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要知道,一个人的智谋,往往胜过那一身变力!”
  四周围立着的“红白道”好手们,个个明知道全是仇忍所策划出来的计谋,但谁也不敢说破,想笑又都不敢笑,每张睑孔全古怪的泛红了!
  目光一扫,元苍瞪着眼道:“你们怎么了?一个一个全是这副怪模样?吃撑了么?我操他个二舅子的!”
  仇忍连忙忍住笑道:“各位还有什么事要问外
  用力吸了口气,“狂棍”竭力扮成一本正经的道:“仇大哥;人手的分配可已决定?”
  点点头;仇忍道:“决定了。”
  说着,他转回向无书:“元老苍,我就越祖代啦啦外
  一伸手,元甚大方的道:“请,人都在这里了!”
  仇忍略微想了一下,立即轻轻的道:“切手’六位,‘鲨手’五位全部留下,由‘星手’首领孙长尼率领船队及所属作做渡江,记得注意火箭信号,火箭一升,立即折返回援!-
  “两头狮”孙长躬身道:“知道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带多少弟兄上船呢?仇大哥。”
  仇忍迅速的道、“这里一共可是有五百人?”
  孙长颔首道:“是五百人,还有一部分全导派出到江的上下游办事去了,另外两边岸上尚散布了一些巡纪眼线……”
  仇忍道:“那么,我们在此处的五百弟兄里挑一半——也就是两百五十人随你上涨佯做渡江之举计
  孙长炮响的道:“不太多了些么外
  仇忍一笑道:“再少就不像真的啦。”
  元甚大声道:“你只管照仇忍的吩咐去做,哪来那么多罗噱?!”
  连连应是,孙长不敢再问什么了,仇忍又接着道:“另外,我们留在这里准备,伏等对方的弟兄;全部都要彻底隐藏起来,不能有一点形迹露在外,否则;若叫敌人看出钱跷,则功亏一货,无法得计了;希望各位见台特别留意!”
  围绕四周的“红白道”好手们齐声轰应,表示业已完全领悟,仇忍满意的点点头!沉声道:“趁目前这短促的空间里,大家不防检查一下自己及所属弟兄们的兵刃装备是否已经准备妥当,然后就地休息,在对岸烟火信号举发之际,便须立即回来此处待命行动!”
  于是,十多名“红白道”的首要们立即纷纷致和散开,各人去忙各人的事了,元苍笑呵呵的道:“小子,看你这种极端高明的调理方法,业已是可为一军之帅了,想不到你还真有点名堂呢!”
  价忍笑道:“哪里比得上你呢,元老苍!”
  元苍大笑道:“娘的,也不要给你鼻子长了脸,几句话一夸,你又狂起来啦!”
  尚不待仇怨再说什么,一直沉默着的屈无忌突然目光闪亮;低呼道:“对岸的烟火信号起来啦!”
  仇忍与元苍急忙抬头望去——可不是,在波光初狱的“寒鸣江”对岸,在隐约可见的“怒汉坡”之顶,一团团一缕缕的波黑烟雾,正断断续续的增升向空,远远望去,就仿佛是一朵朵的苗状云或是一堆堆灰郁的棉絮,他们一边默散着,刚好断续腾升了二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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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雨楼 整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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