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袖里乾坤伍亿哈哈一阵大笑,道:“干上强盗,自不免瞒心昧己,偶尔也会不择手段的杀几个人,老实说,伍大爷人在深山中,能知天下事,尤其对于谁家藏有稀世珍宝,最感兴趣,只要一有消息,那件宝物就算是伍大爷的囊中之物了。”
  “是谁透露给你的消息?”白小宛问。
  “这还用说,伍大爷与那天仙师太合作,她拥有京中八大赌房,江南十青楼,连那漂洋过海的大船都有成百条,想想看,消息来源会不会少?”
  一顿之后,又道:“她供我消息,我下手去抢,抢来了卖给她,然后是她得宝,伍大爷得金,哈……这就叫鱼帮水来水帮鱼,哈……”
  卓重阳也跟着嘿嘿笑,就在伍亿尚未收敛他那得意的笑声的时候,卓重阳人已向伍亿逼去,边又道:“卓某人发觉你这个老东西,又奸诈又滑头,如果你还算个人物,就与卓某单打独斗一场如何?”
  伍亿一愣,当即道:“姓卓的,难道你放了正主儿不去找,真要血溅这踩云岭不成?”
  卓重阳宝剑一竖,双目尽赤,嗔目欲裂的道:“别人并非正主儿,正主儿却正是你伍老贼,而血溅这踩云岭的更不是旁人,一定是你这个巨奸大恶,姓伍的,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别看伍亿年龄七十,生的如同铫光圆一般矮胖,但他的动作却其快无比,当卓重阳举步向他逼来的时候,只见他握着七星九环宝刀的右手,猛力一挥,“嗖”的一声衣袂飘响,人已翻到排列在他身后的三十来个身材魁伟,手持砍刀的喽兵后面台阶上,同时口中断喝道:“杀!”
  站在前面的姚光圆可没有后窜,只见他一抡手上蝎尾钢刀,迎着白小宛冲杀过去。
  白小宛一看来了姚光圆,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右手长剑一顿,杀了上去,左手则稳稳的握了一支飞镖。
  一群喽兵,却层层的围着卓重阳,一上来,卓重阳痛下杀手,在一阵脆响中,早有四五把钢刀被他举剑震断,紧接着哀嚎之声在卓重阳的凌厉剑芒中传出。
  另一边,虬髯大汉齐向前双手举着他那把特号大砍刀,完全一副劈山砍岳式的直劈横砍,逼向塞北大侠马云龙,两个大胡子算是豁命的干上了。
  白方侠似乎看过一眼毛干,也许毛干现在不是道装打扮,或者白方侠年过五十记性差,就是想不起这个冒充几天道士的毛干。
  如今既然对上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于是就在这十丈方圆的踩云岭似春华京的大厅前面,喊杀震天,哀嚎不断。
  白小宛一看围着卓重阳的喽兵,一个个十分剽悍,前赴后继的尽往上冲,不由心中大怒,心想,还有为恶人效死的,既然是非不分,善恶不清,这种人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她心念乍起,恶意顿燃,就在姚光圆的蝎尾钢刀斜劈而来的同时,只见她卖个身法,右手长剑一挡,立即一个大转身,看似后退,实则向前,只听她一声冷叱,疾甩左手,棱形飞镖疾快的飞向姚光圆的前胸,人也跟着扑上。
  白小宛的这一招,看似拚命,但却使敌人难以提防。
  姚光圆在这近距离中,乍见飞镖到来,自知难以躲闪,急切间,把全身力量,挤压在前胸,以坚实的胸膛,肥胖的身体,来承受白小宛的这一飞镖。
  就听“噗”的一声,姚光圆前胸已被飞镖击中,但他却在眼前人影闪动,正要举刀再战的时候,突然又是一声闷响,左胸又狠狠的被白小宛踢中,就像个推不倒的不倒翁一般,一连晃了七八下,仍然竭力的站着而未倒下。
  白小宛却乘胜追击,手中长剑疾快的挽起三朵剑花,就在姚光圆尚未站牢,喝尾钢刀才又提起的同时,白小宛已撩起一束冷焰刃芒,一闪而划过姚光圆的左颈。
  没有哀嚎,没有哭泣,只是一股血箭,紧随着白小宛追去,然而白小宛却连看一眼也没有,扭身杀入围攻卓重阳的一群喽兵中。
  迎着马云龙奋力挥动大砍刀的虬髯大汉齐向前,像发狂似的直往马云龙的身前冲,刀锋带起一束束精亮的光焰,像一弯受阻的流,散发出亮晶晶的碎珠,罩向马云龙的周身。
  于是塞北大侠在一阵硬挡狠砸中,踩着虚虚实实的梅花步,就在齐六爷的大砍刀冷芒碎刃中,倏忽而跨到齐六爷的侧面,疾快无比的,马云龙旋出他那柄藏在钢棒中的两刃细刀,银芒疾闪,如银蛇出洞,一溜而划过齐向前的右肋。
  齐向前正要回刀反劈但刀在中途却岔了气,再也用不上力气,因为马云龙的那一绝活,硬把他的肋下划开一条尺长的血槽,裂皮翻肉,露出三根白中透红的肋骨,连里面的五脏,全抖搂出来。
  于是齐向前抛刀在地,左右手互为支助的捂向伤口,但他也只连哈两口冷气,就栽了下去。
  马云龙在放倒齐向前后,发觉尚有十几个,正围着卓重阳与白小宛二人,杀得昏天黑地呢!马云龙不由脸上一阵扭曲,狂吼一声,也扑了上去。
  原本卓重阳一人,中途加了个白小宛,这群有如敢死队般的喽兵,已有些气焰直落,如今突然又加上个猛张飞般的马云龙,就听一阵“砰通”之声,此起彼落,立即就见数名喽兵脑袋开花,扑通摔倒,算是对伍大爷表现了“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了。
  白方侠迎着毛干,却不料这位阴阳人毛干一上来绝不用险招,采取的战术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一阵砍杀下来,仍然是毫发无损。
  白方侠一方面悬挂女儿,当然也牵肠挂肚马云龙,如今二人已杀向众喽兵,他这才方下心来。
  于是,一紧手中风雷刀,立即把个毛干圈在他的刀风刃芒之中,也只是两个照面,毛干的一柄剑已被风雷刀劈断,就听白方侠虎吼一声,道:“你还想逃!”
  就在白方侠灰发抖动中,风雷刀一卷,“咔”的一声,毛干一头栽在一块岩石上,一条大腿已掉落在一边,看样子死的也够悲惨了。
  白方侠一声叹息,已自场边走向几个仍在拚命的喽兵身后,突然间,他嗔目大叫道:“还不放下刀来,真要血溅五步,脑袋分家才甘心?”
  他这么一吼,围杀的喽兵可没有放下刀,但却一声呼啸,撒腿就逃,原来的一副凶相,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卓重阳四人也不追赶,正要杀上似春华京的大厅台阶上,捕杀盗魁伍亿的时候,却不知伍亿何时已逃的无影无踪,这真的是大出四人意料。
  卓重阳四人急急的冲迸大厅上,更攀登楼上房间,哪里还有伍亿的人影?
  于是,四人分途又在附近寻找,山洞岩穴也看不到一个,卓重阳不由气恼异常。
  四个人望着这座堂皇典丽,貌比长安春华京大饭店的大厅,不由齐声道:“既然找不到盗魁伍亿,干脆一把火烧了这个贼窝,以免又为恶人利用。”
  白小宛却道:“如果血玉龙在这大厅上,岂不被大火所焚?”
  卓重阳道:“伍亿外号袖里乾坤,一个心机诡诈,城府极深的人,绝不会把血玉龙留下不顾。”
  白方侠点头同意道:“卓大人说的极是,伍亿老贼必然已携带血玉龙逃去,说不定投靠云屋峰的天仙师太去了。”
  一顿之后,立即又道:“场上那些死人,生时作恶多端,就让他们的尸身与这春华京大厅齐赴幽冥地府吧!”
  于是四人立即将所有尸体拖进这座双层的,雕梁画栋,气象雄伟的春华京大厅上。
  白方侠与卓重阳二人,燃起两只火把,立刻间,在山风助威了,熊熊烈火,已把这座大厅燃烧起来。
  火焰燎向四周,方圆数里内,鸟兽奔走,黑烟腾空,直冲云霄,卓重阳四人已走出数里外,回头仍见浓烟遮空。
  四人一径来到老虎口,马云龙道:“咱们如今已把秦岭八大盗来个连根拔除,这茅屋中还拴了两个喽兵,放了他们算了。”
  卓重阳道:“你去放人,我来把这茅屋一并毁去。”
  马云龙才刚走入茅屋,突然冷哼一声,又退了出来。
  白方侠急问道:“怎么啦?”
  白小宛“刷”的一声拔出宝剑,就要冲进去。
  马云龙手一拦,道:“不用进去,人头全被砍落地上了。”
  卓重阳道:“你说什么?”
  马云龙苦涩的道:“就像法场上砍人一般样,拴着绳子,头被劈下来了。”
  卓重阳道:“算啦!把门外的几个也拖进去,一把火也免得这些自以为聪明,实则愚不可及的强盗,暴尸山野,死后还遭狼吻豹啃。”
  于是,又见火苗腾空而起,劈啪之声,不绝于耳。
  四人就在火光未熄,太阳落山的时候,离开了踩云岭,也离开了老虎口。
  当天夜里的月亮特别圆,只是霜满天。
  山谷中的劲风带有寒意,树叶满地孤。
  看样子离下雪的日子不会远了。
  三更将尽的时候,四人又来到龙舌崖下的山洞里。
  每个人身上都沾有血,所幸四个人全都活活实实的未曾受一点伤,算是有惊无险,当然身上的血全是别人的。
  卓重阳道:“咱们这可得好好歇一阵,赶着天一亮,还得去找那个该死的天仙师太去。”
  马云龙道:“那十天之约呢?”
  白方侠一笑,道:“云龙,咱们现在是官家抓强盗,你何时听说过官家还会同强盗订约的?”
  马云龙哈哈一笑,道:“其实我的意思是……”
  白小宛笑道:“什么时候四舅也学会三思而后言了?”
  白小宛本来要说她的这位四舅“学着吞吞吐吐”,但她灵心慧性的改为“三思而言”。
  马云龙展开毛毡,朝着身上一裹,就着洞壁歪靠下来,低声的道:“我是说咱们的刀快,又何能朝着那些可怜而又美丽的女娃身上下手?”
  白方侠己有过一次经验,真的要把钢刀劈砍在这些娇柔美丽女子身上,的确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卓重阳最为沉痛,万一明日又遇上那美艳的心上人儿,可怎么处置才好?
  于是,四个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龙舌崖下的山洞中,一片死寂,但四个闭目趺坐的人,却思维不宁,心神不定,正就是心摇摇如悬旌。
  就在天放亮玉兔落的时候,卓重阳四人已收拾妥当。
  大家心中全明白,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因为,不论对任何人来说,生死荣辱已没有考虑的余地,唯一的就是尽其在我,换句话说,一种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心理,在四人心里激荡不已。
  卓重阳对白小宛道:“白姑娘的飞镖不知尚余多少?”
  白小宛一惊,问道:“卓大人的意思……”
  微微一笑,卓重阳道:“我已很久未曾打过暗器这类东西,如今好像要用上一用了。”
  白小宛一笑,一面伸手在镖囊中摸出三支棱形飞镖,递向卓重阳,道:“一袋十二支,如今尚余七支。”
  卓重阳点头道:“好!咱们等等找个地方,我就用你这几支飞镖试试准头。”
  白方侠与马云龙对望一眼,不知卓重阳闷葫芦卖什么药,白小宛既知道卓重阳是用镖行家,自是要瞻仰卓重阳的飞镖绝技。
  于是,就急不及待的道:“卓大人何不就在这龙舌崖之侧,山溪小径之旁。展露一下飞镖绝艺?”
  哈哈一笑,卓重阳道:“白姑娘可不要见笑,卓某是为了对付天仙师太那看似十分霸道的地崩子,才赶鸭子上架的试着以飞镖对付,尚不知是否可行呢。”
  马云龙一听,当即叫妙,紧跟着,随手手拾起一块石子劲掷而出。
  卓重阳不假思索,抖手打出一支飞镖。
  “叭”的一声,飞镖后发先至,正击在空中的那块石头上。
  白小宛鼓掌叫好,急忙把飞镖又拾回来,递交给卓重阳,一面道:“卓大人好功夫!”
  于是,卓重阳快步走出四丈远,又让对面的马云龙向自己站的地方投掷石块。
  就在马云龙的石块刚刚出手,卓重阳的飞镖已迎击过来,马云龙哈哈一笑,脚踩梅花步,上身一摇,已横里斜出五尺,就听又是“叭”的一声,半空中碎石纷飞。
  卓重阳似已生了信心。
  马云龙却心中十分高兴,因为,马云龙原本也是飞镖能手,白小宛的那手飞镖绝活,正就是出自他的传授呢!
  于是,卓重阳腰里揣着三支飞镖,连马云龙也自白小宛处取来一支飞镖,以备不时之需。
  四人一路急行,远远的,云屋峰的那个若隐若现的峰巅,上距不远,四个人立刻把巾绢沾湿,又把口鼻掩上,卓重阳也把避毒粉,让每个人涂在暴露的皮肤上。
  也就在四个人快要攀上望仙台的山径上的时候,突然间,清脆的钟声响起,正面上峰腰间的那个精巧有致,美仑美奂的四合小院朱红雕花厚门,呀然一声被人敞开来,大白天的望到这小院落里,一片青草翠绿,细如鹅毛,只不知这是什么草。
  于是,一阵翠玉清响,碎步沙沙,天仙师太神情冷漠而又孤傲的手持拂尘,自院门中缓步走了出来。
  在她的后面,又见那四名金剑美艳尼姑、十二名摆设十二生肖大阵的尼姑。
  就在这些美艳尼姑的身后,天丑怪尼也右手拎着一把宝剑,紧跟出来,不过让卓重阳四人吃惊而又感欣慰的是秦岭八大盗之首的袖里乾坤伍亿,也拿着他的那把七星九环宝刀,跟了出来,他那似猿猴般毛森森的脸上,还露出诡异的冷笑。
  就在这方圆不过十来丈的四合院门外的碎石场上,天仙师太挡住卓重阳四人前进去路眸露凶芒的喝道:“卓重阳,十日之约才过几日?”
  “三日!”
  “为何现在又来搅和?”
  “要人!”
  天仙师太狠声道:“你问我要什么人?”
  卓重阳戟指一群美艳尼姑身后的伍亿,道:“就是他,秦岭八大盗之首伍亿老贼。”
  仰天哈哈大笑,天仙师太道:“卓重阳,你知道他是谁?”
  “秦岭八大盗之首伍亿。”
  又是一阵大笑,天仙师太拂尘一挥,卓重阳四人不自觉的全向后退一步。
  得意的一声笑,只听天仙师太沉声道:“云净,让他们看看你究竟是谁!”
  于是,只见伍亿缓缓的伸出右手,顺着脖根下方一阵撕抓,慢慢的揭开一张假面皮来。
  四人仔细一看,不由全都大吃一惊。
  只见原本是个毛脸的盗首伍亿,转眼间却变成一个中年微胖,面目姣好而风韵撩人的尼姑。
  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然而,这世上本就存着太多的不可思议。
  换句话说,怪事随时都会发生,而怪事到处都会碰到。
  突然间,卓重阳戟指天仙师太喝道:“这又是你在玩弄雕虫小技,对卓某来说不值一笑。”
  天仙师太冷笑道:“卓重阳!你不信她就是由踩云岭回来的云净?”
  一顿之后,天仙师太回头对云净道:“同他们对上几句话,让他们死心塌地的相信你就是我望仙台的门下弟子。”
  嘻嘻一笑,笑声是女子声音。
  徒然间,云净的声音一变,成了苍老的伍亿声音。
  只听她冷然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一定在中途什么地方歇过脚,啃过粮了吧!”
  她话一落,四人真的大吃一惊而目瞪口呆。
  只听云净又道:“那几个该死的东西,坏了我师父大事,引来你们这些杀胚,扰了我师父的清净不说,恐怕往后我师父在外的生意都不太好做了,所以我就在师父的授意下,把他们当礼物一般,送给你们去杀。”那声音仍然苍老。
  卓重阳摇头道:“我不信,我一千一万个不信。”
  一顿之后,卓重阳道:“如果她是你的弟子,如何肯把你在这云屋峰下,望仙台上的地穴中,掳藏着二十多名十来岁的美丽女童的丑恶之事,当着那么多人,细说从头的抖搂出来?如果她是你的门下弟子,为何透露出京城八大赌房,江南十大青楼,还有那进出大海的上百巨舟,全是你天仙师太的用之不竭的家当?”
  嘿嘿一阵冷笑,云净尼姑道:“如果我不在那种场合中,露出一些口风,秦岭八大盗又怎么会为我拚命?”
  于是,卓重阳四人真的僵愣在当场。
  天仙师太却在微点着默许的头。
  突然,卓重阳又问道:“那么,真的盗魁伍亿,他在什么地方?”
  哈哈一笑,天仙师太道:“这几年我发觉伍亿老儿的胃口,越来越大,大到难以令我忍受的地步,所以我就来个李代桃僵,把伍亿给毒死在野牛林中,割下他的脑袋,制了这副人皮面具。”
  冷冷一笑,天仙美尼又道:“本师太这杰作,应该是巧夺天工了吧!”
  白方侠虎吼一声,厉声问道:“这么说来,那血玉龙根本就在你这望仙台中的宝宫中了?”
  哈哈一笑,天仙师太道:“你总算开了窍了。”
  卓重阳一挺胸,气壮山河的高声喝道:“好个人面兽心的天仙妖尼,原来各地迷失的女童,竟也是你在作怪,你的所作所为,已到了天怒人愤,令人发指的地步,今天卓重阳绝不放过你!”
  白方侠及时问道:“天仙妖尼,眼前你已经自承罪状,却了无愧色,件件招认,更无俱怕,难道你还有什么有恃无恐的绝招用来对付我们不成?”
  仰天哈哈大笑,天仙师太手中拂尘得意的一挥,耸动双肩,笃定的道:“你们这四个蠢东西,到了这时候,才心窍稍通,茅塞方开,可是已太晚了,晚得就算大罗神仙想伸手救你们,也觉法力不够,欲救乏力了。”
  白方侠冷冷一笑,白小宛睚眦欲裂。
  马云龙双眉打结,一手狠命的搔着络腮胡子。
  卓重阳却又高声喝道:“天仙妖尼,如果你还是个人物,还想未来领袖黑道,就请走过来,与卓某单比独划,忘我一拚,不要伤害那些姑娘们,人家可是还有机会重投她们父母怀抱的。”
  天仙师太一阵冷笑,道:“卓重阳,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将死之人,竟也敢大放厥词而又大言不惭的想来解救我的门下!需知她们就如同我那宝宫的每一件绝世珍宝一样,这一生一世,休想再同我天仙师太分离了。”
  她此言一出,卓重阳不由的把一双锐利眸芒,罩向那个绝美的尼姑身上。
  四眸已相对,两口却不能言!
  两心早相许,如隔万重山!
  这不正是人世间最不调和的场面吗?
  钢牙一挫,卓重阳正要喝问,突见天仙师太把手中拂尘一挥,尖声喝道:“围起来!”
  突闻一阵脚步声响,发自卓重阳四人身后,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却发现十几个粗脖子的丑尼姑,龇牙冽嘴,披着长发,手持砍刀,一堆挤到四人来时的那个峭崖窄路上,生生把条山道堵死,如果想通过去,就得把这十几个丑尼姑推落悬崖。
  一看这情形,卓重阳厉喝道:“妖尼!你不用再把那些原本够可伶的尼姑,用来替你送死,卓重阳四人也不会轻易离去,除非分出胜负,否则,这云屋峰前望仙台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天仙师太已不再多言,手一挥,就见她身后的十二名生肖大阵又现,只是这次在阵中加入了四名手持金剑的绝色美尼。
  于是,卓重阳有着无所适从的感觉,放眼望去,只见她那心上人双眸隐现泪光,楚楚更动人,仪态惹人怜,自己怎么能同心上人刀光剑影中对砍对杀?
  就在他七上八下,心神不定的时候,白小宛突然高声断喝,道:“十二生肖阵,白小宛早已领教过,如今再加上四个,还不是中看不中用?就让白小宛先来领教一下看看,有什么叫人大吃一惊的变化。”
  马云龙也道:“卓大人,你顶住这个老尼,我同我外甥女去收拾这个唬人的什么十二生肖大阵!”
  他不等卓重阳与白方侠二人有所表示,当即与白小宛一打招呼,双双挥动兵刃,冲入阵中。
  这时候的塞北大侠马云龙,认真的尽展自己绝学,脚踏梅花步,手挥降魔钢棒,左手双刃刀,挑打劈刺,一路尽在大阵四边游斗。
  白小宛却挥动手中剑,左手握着飞镖,尽在阵中冲杀。
  于是,那个不大也不算小的碎百场上,刀光剑影,杀气腾腾,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火花飞溅更是此起彼落。
  白方侠目不辏睛的注视着阵中的女儿与马云龙,看样子一时间二人还不致有险。
  突然间,天仙师太大叫一声,道:“变!”
  就见阵中的十六名美尼姑齐声脆叫一声:“杀!”
  立刻间,每三个美尼姑追随一名持金剑的绝色尼姑,成一字形的蛇行于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之间,每人出剑有致,且蓄势一击,然后一闪而离去。
  这使得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必需要接连不断的迎击对方狠命的一击。
  就听重击如打铁之声,“当当”不断,渐渐的把二人挤向一块。
  外面的卓重阳心里明白!
  白方侠心里更清楚!
  因为,如果刚才是四人入阵,也一定会被这蟒蛇缠腰越收越紧的大阵势,逼在一起,当然,在时机一旦成熟之时,十六把锐不可当的长剑,必然会挟雷霆之势合击而下,那将是不可想像的后果,也是预知的不幸。
  就在这十六名美艳尼姑的阵势,愈收愈紧,刀剑撞击之声愈见劲急的时候,卓重阳突然向天仙师太望去,只见她正把拂尘高举,似要发出什么恶毒命令,她那张得意的脸上,流露出洋洋自得而又不可一世的表情。
  于是,在白方侠的焦急神色刚一流露,卓重阳立施眼色,二人大喝一声,挥动手中刀剑,有如两头下山猛虎入羊群一般,冲杀而上。
  又是一阵金铁交鸣,夹杂着数声惊呼与哀嚎。
  立刻间,缠绕在白小宛与马云龙四周的十六名绝色美尼,当即就有四五名抛剑倒下。
  卓重阳削断三支长剑,一连又劈倒两名美尼姑。
  白方侠风雷刀大展威力,也砸飞两支长剑,但他在挥刀朝着美尼姑身上下手之时,仍然捏准分寸,风雷刀的刃芒,尽划割在尼姑们的大腿上。
  于是,原本是包围之势的大阵,却在卓重阳与白方侠二人突然冲杀中,反而让卓重阳四人,来一个里应外合。
  只可怜这些从未经过真正杀戮而又毫无经验的绝色尼姑,立刻间哀嚎着躺了下去。
  白小宛早已憋得发火三千丈,因为她在阵中,尽是招架,根本没有还手之机,如今在额头冒汗。汗沾衣湿的时候,立刻连劈带踢,当场被她踢倒三名。
  马云龙更加冒火,也挥动手中钢棒,连砸连打,早已被他逼退围在四周的几名美尼姑。
  情势的变化是突然的!
  战斗中的演变,更叫人难以料到!
  如果说谁能掌握战局,而又能稳操胜算,大概也只有万能的上天,人是无法可以操纵的,否则,谁还敢与之为敌?
  而天仙师太是人,她绝不是上苍,所以她同样也不能操纵战局。
  于是,就在七八个翻滚哀嚎在地上的绝色美尼,抱伤滴血哭泣的时候!
  就在卓重阳以剑紧压着自己心上人手中金剑,而又四眸在这血腥遍地的场上相对相视,不断眸语中……
  天仙师太满面冷霜的暴喝道:“都退回去!”
  一面狠狠的又道:“想不到你们还是让我大失所望!”
  卓重阳嘴唇蠕动,道:“你多珍重!”
  就在那绝色美艳女尼的大眼眨动中,卓重阳手腕用力,把他的心上人弹送起一丈有余,看上去就如受到他重击一般。
  于是,场上的美尼姑彼此挽扶着。朝向望仙台的四合小院中走去,一路上这些美丽的尼姑不断的在滴血,而白方侠却在心中泣血,那无助的哀嚎声,有如敲在心上的重锤一般,令他浩叹,不由的,白方侠怒指天仙师太骂道:“你真造孽呀!”
  哈哈一阵狂笑,天仙师太嗓门一紧,阴沉的怪叫一声,道:“卓重阳,看来这头一仗叫你抢去了。”
  卓重阳冷哼,道:“如果你还有人性,别再指望别人,就同卓某人单打独斗,决一死战!”
  天仙师太一咧嘴,道:“狂徒!要你们全死在当场!”
  突然间,抓起串上念珠,像连珠炮一般,一粒跟着一粒,一颗连着一颗的金色念珠,挟着劲急的啸声,击向卓重阳四人身子站立地方。
  只见卓重阳一抡手中宝剑,挡在白方侠三人前面,剑光霍霍,碎芒连连,生生把天仙美尼的一串念珠,全拨打在四周地上。
  却不料,天仙师太在一串念珠的后面,悄无声息的又打出一枚地崩子。
  也就在那地崩子才刚刚由天仙师太手中掏出的一刹那间,一声“哎呀”发自天仙师太身后。
  卓重阳已发现是一枚不同于念珠的“异物”飞来。
  于是,他那原本挥出的宝剑,急忙一收,同时口中大叫道:“趴下!”
  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急躺而下!
  就听“嗖!”的一声,那枚地崩子已自四人身边穿过,落在四人身后一丈地方,“砰”的一声,火花飞溅,碎铁飞扬,就听马云龙额边滴血的骂道:“他娘的,她好奸诈!”
  白小宛回头一看,发觉四舅额头正在流血,差一寸,就伤到眼睛。
  于是急忙抽出丝巾,替四舅马云龙包扎起来。
  就见天仙师太恶狠狠的缓步逼向卓重阳的心上人,那名尚不知其名的绝艳尼姑。
  卓重阳一看,大喝一声,又是那招玄天一剑,挟着一股罡劲的,撼泰山以超北海之势,直指向天仙师太的后心击去,人未到,一股冷森森的剑气,已撩动天仙师太那件宽大袈裟。
  天仙师太一旋身,正欲掷出另一粒地崩子,却发现卓重阳人已快到,如果地崩子炸了卓重阳,自己也将重伤当场。
  就在她这电闪意念中,身子却快逾飞燕点水一般,右手拂尘一点卓重阳的剑身,人也斜刺里向外窜出三丈开外。
  只是她落身的地方,却距离白小宛甚近,这种机会,白小宛自是不能放过,抖手打出一镖,便也直欺而上。
  卓重阳劲急的一剑,逼退天仙师太,感激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心中女神,一拧身直欺而上,合着白小宛,把个天仙师太围杀在中间。
  一旁的假伍亿真云净,立刻一摆手中七星九环刀,直往场中逼来。
  马云龙冷哼一声,道:“你终于还是自告奋勇的出来了!”
  一面迎着云净,二人立刻间杀在一起。
  天丑怪尼厉声怪叫,立刻也挥刀冲上,却被白方侠挡住去路。
  然而,白方侠终究是杀场老将,衡情量势,必得速战速决才对己方有利,因为太多的敌人,环伺在周围,如果她们一声吆喝,来上一个大混战,那就大费手脚了。
  心念间,借着天丑师太重伤未愈,功力大失,而又分神之际,风雷刀幻起一束窒人冷焰,挟着一股劲风,快不可言的迎面劈向天丑怪尼。
  天丑怪尼苦在双目上方的肉瘤被白小宛踢伤未愈,尚自肿胀痛疼而影响视力,当其在发现风雷刀的刀声逼近,自然的暴伸右手,举刀上挡,但却仍然迟了一步,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天丑怪尼在半声哎呀中,脑袋一分为二而且直到脖子,于是,天丑怪尼就和着血浆与脑浆,四平八稳的躺了下去。
  就在天丑怪尼倒下的同时,突然间,那群十多个挡在峭壁旁山道上的丑尼姑们,竟掩面大哭着四散奔逃而去,有些甚至抛刀狂叫,状极可怖。
  天仙师太一眼看到师妹的惨状,又见丑尼姑们四散逃走,不由怒骂道:“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白方侠一刀劈死天丑怪尼,他竟毫不迟疑的冲向云净,他决心合力先把这些帮凶除尽。
  本来,云净与马云龙交手,还能撑个一时不败的局面,如今突然而加个白方侠,立刻陷入危境。
  人一到了这个时候,最聪明的办法就是逃。
  云净能冒充伍亿,心机自然要奸诈许多,只是她所面对的却是两个一流高手老江湖,一时间还真不易脱身。
  但如果硬撑下去,难免刀下作鬼。
  于是,云净竭尽余刀,大敞门的平举七星九环宝刀,奋力的拦腰劈出一刀,猛抽身,急急的弹腿纵向半空,一拧腰斜刺里往场外纵去。
  突然,马云龙冷喝道:“哪里逃!”抖手打出白小宛给他的一支飞镖。
  他手劲既狠且准,一镖正插在半空中云净的胁下,整个镖全没入云净的腹中。
  就听“叭”的一声,云净已跌落在岩石上,才一连扭动了两下,立时气绝。
  这种变化太大了!
  变化得大出天仙师太意料之外!
  像这种战局,如果还能扭转的话,那才真的叫奇迹呢!
  突然间,天仙师太的细声一变而为苍老的粗声,听上去就像是一位老太婆骂媳妇的调调!
  “你们死人哪!还不给我围住杀!尽在一旁看个什么样的古景?”
  她说的当然是那四名手持金剑的贴身尼姑。
  四个绝色尼姑却彼此对望一眼,竟然没有一人挥动手中金剑杀过来的。
  天仙师太直气的哇哇大叫,狠声骂道:“四个吃里扒外的贱婢,只等这档子事一了,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才怪!”
  卓重阳一紧手中剑,哈哈一笑,道:“妖尼!你还有以后?”
  原本是十六人围着他们四人厮杀,如今一变却成了他们四人围着天仙师太一人,这变化不能说不大,当然也大出人意料。
  天仙师太的一柄拂尘,上下翻飞,圈点有致,对于四个一流高手的围杀,似乎足以应付,但见她闪展腾跃,飞舞在刀剑的激流中,仍有还手之力。
  卓重阳不由心头火起,暗中一咬牙,大喝一声,一个身形骤然又弹飞起来。
  就见他双手握剑,笔直的挟着风雷声,扑向天仙师太。
  对于卓重阳的这招玄天一剑,天仙师太自不敢大意,全身功力,立刻又压在她那柄拂尘上。
  就在这胜负立判,生死立见的一刹间,一溜火星飞洒中,天仙师太的耳鬓,就见血丝一现。
  就在她一惊一窒,却万万料想不到,白小宛抖手打出一镖,狠狠的插在天仙师太的后心上。
  天仙师太的耳鬓之伤不重,但那后心的一镖却有些叫她施不出力来的感觉。
  于是,就听她厉声大喝,不顾刀剑即将加身之危,一把抓出数枚地崩子来。
  四人一见,纷纷后退。
  就听天仙师太凄厉的仰天哈哈大笑,道:“世上活了八十一,足可与神仙比美了,哈……”
  徒然对着卓重阳打出地崩子。
  却不料被卓重阳打出一镖,使得地崩子就在她的面前一丈多地爆裂开来,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天仙师太立刻捂着自己的脸,狂奔着飞扑进四合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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