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当他们到达圣菲利浦时已换由洛伦开车。皮特伸开四肢躺在后座上打着吨,她没有叫醒他。她驾着满是灰尘和泥浆的利箭车在环城道路上行驶,慢慢地转了个弯,以免拖车的一侧压到路的边栏。然后她向南转弯,往这座城市被防波堤围住的港口开去。她没想到会看见这么多的旅馆和餐馆。这个曾一度沉睡的渔村如今已成为最热门的旅游点,海滩上到处都是建造中的风景区。
  在城南5公里的地方,她往左拐上一条通往海湾岸边的道路。洛伦觉得很奇怪,人们竞在这般毫无遮掩的海岸线上建起了一座人工码头。她认为更合适的地点应该是往北几公里的马萨罗角隐蔽处。
  洛伦把利箭车停在一艘古老的渡轮旁边,这渡轮看上去就像是废料场里的鬼魂。船体倾斜地沉入水中,龙骨陷进港口水底的泥沙里。此时正是退潮的时候,更让人觉得这船阴森可怕。
  “起床啦,打起精神来,大男孩。”她叫道,用手去摇皮特。
  他眨眨眼睛,好奇地透过侧窗看着那艘旧渡轮。“我要不是进了时间隧道,就是进入了洪荒时代。这是哪种情况呢?”
  “两种都不是。你此刻是在圣菲利浦港,你所看见的是你未来两周的住处。”
  “哦,我的上帝,”皮特吃惊地嘟嚷道,“一艘汽船,还装着活动横梁主机和侧边桨轮。”
  “我必须承认,它确实有点马克·吐温的风格。”
  “它必定曾经载着格兰特(编注:美国军事家,第18任美国总统)的军队渡过密西西比河到维克斯堡去,你赌什么?”格恩和乔迪诺看见了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踏着架在码头上的跳板走过来;皮特和洛伦则跳下汽车,站在那里打量着渡轮。
  “旅途愉快吗?”格恩问。
  “除了德克的打呼声之外,一切都好极了。”洛伦说。
  皮特愤愤地看着她。“我从不打呼。”
  她往上看着天空。“你那打呼声真是太折磨人了,当时我真想用臂肘摇你几下。”
  “你觉得我们的工作平台怎么样?”乔迪诺问,朝渡轮打了个手势,“1923年造。它是现有的最后几艘活动横梁汽船之一。”
  皮特摘下太阳眼镜,打量着这艘古老的渡轮。
  从远处看时,大多数船都比实际上要小一些,只有靠近看时它们才会显得巨大。这艘本世纪上半叶制造的载客运货两用渡轮也是如此。在当年它风光一时的日子里,这艘70米的渡轮可以载500位乘客和60辆汽车。长长的黑色船体托起两层白色的上层构造,上层甲板上矗立着一根高高的烟囱和两个驾驶舱——船头船尾各一个;并且跟大多数的渡轮一样,船头、船尾都能装卸——这要依渡轮当时往哪个方面开而定。即使是全新的时候,它的模样也不能算漂亮,但它却为成千上万的乘客提供了让人难忘的服务。
  遮盖住桨轮的上层船体的中央部分印有船名,这艘渡轮叫作阿尔罕市拉号。
  “你是从哪里偷来这般废船的?”皮特问,“从航海博物馆吗?”
  “认识它可就等于爱上它了。”乔迪诺冷淡地说。
  “又要找得快,又要能停直升机,这是惟一一艘我能找到的船了,”格恩解释道,“另外,我只花很少的钱就得到了它,这使桑德克相当高兴。”
  洛伦笑了。“可惜你不能把这玩意儿当作古董列入你的交通工具收藏中去。”皮特指指歪歪斜斜的A字结构上面的活动横梁,那横梁的一头被连着蒸气汽缸的连接杆驱动着,另一头则转动曲轴使桨轮运转。“如果说它的锅炉还是烧煤的。我可不敢领教。”
  “50年前就改成燃油的了,”格恩说,“主机的状况良好。它的巡航速度是每小时20里。”
  “为什么不按里或是公里算?”洛伦说。
  “渡轮的速度是按里计算的。”见多识广的格恩回答道。
  “它现在看上去哪里都去不了,”皮特说,“除非你们把它的龙骨从淤泥里挖出来。”
  “半夜时,它就会像木塞一样浮起来了,”格恩安慰他说,“这片海湾里的潮水能涨到5米。”
  尽管皮特面露不赞成的表情,但实际上他已经对这艘旧渡轮很有感情了,这是一见钟情。凡是过去留下来的机械玩意儿,比如说古老的汽车、飞机和船,都会让他着迷。他总是抱怨自己出生得太晚,—晚了80年。
  “船员呢?”
  “一个轮机长,有个助手,还有两个驾驶部海员。”格恩停了停,像个小男孩似地咧嘴笑了,“你和艾尔开飞机巡查海湾,我来当舵手。”
  “说起直升机,你们把它藏哪儿了?”
  “在汽车甲板上,”格恩答道,“这样不但保养起来方便,而且不用担心天气。等到要执行飞行任务时,我们就把它推到载货甲板上去。”
  皮特看了看乔迪诺。“你制订出每天的搜寻计划了吗?”
  结实的矮个子意大利人摇摇头。“我算出了燃料所允许的范围和飞行次数,但把搜索计划留给了你。”
  “我们有什么时间限制呢?”
  “三天内应该把这个区域搜索完毕。”
  “我差点忘了,”格恩说,“上将要你上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他取得联系。前驾驶舱里有部卫星电话。”
  “为什么现在就要打电话?”皮特问。
  格恩看看表。“我们比东海岸的时间晚3个小时。他现在正坐在肯尼迪中心看戏呢。”
  “对不起,”洛伦插进来说,“我能问几个问题吗?。男人们停下来看着她。皮特鞠了个躬。“请发言,女议员阁下。”
  “第一个问题是,你们打算把利箭车停在哪里?把一辆价值几十万美元的古董车停在这里的渔船码头上不管,好像不太安全;”
  听到她问这个问题,格恩好像感到很吃惊。“德克没告诉你吗?利箭车和拖车都要开到渡轮上来。里面的地方大着呢。”
  “有盟洗空和淋浴间吗?”
  “事实上,上层乘客舱里有四间女士盟洗室,船员舱里有一个淋浴间。”
  “不用排队上厕所。我很高兴。”
  皮特大笑起来。“你甚至不用打开行李了。”
  “就当自己是在‘狂欢节之旅’的游轮上吧。”乔迪诺幽默地说。
  “还有问题吗?”格恩问。
  “我饿坏了,”她庄严地宣布,“什么时候开饭?”
  下加利福尼亚的秋阳格外灿烂,从特别明亮的浅蓝色天空里洒向大地。这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下加利福尼亚半岛是世界上最干燥的地区之一,它把科特斯海和远处那雾蒙蒙的太平洋汹涌巨浪分隔开来。夏季时,当热带风暴到来时常会刮起大风,但临近十月底时,风向由东转西,海湾便不再受滔滔大浪的侵袭。
  利箭车和拖车被固定在深陷的甲板上。格思在驾驶舱里掌舵,洛伦则身穿比基尼泳装舒服地躺在躺椅上。渡轮驶出防波港,平缓地转了个弯,朝南驶去。古老渡轮的烟囱冒着黑烟,桨轮拍击着水面,看上去十分壮观。形状像扁平钻石的活动横梁上下摇动着,把动力从引擎那巨大的活塞传送到曲轴上,推动着桨轮运转。它的运动节奏均匀,要是你盯着看上一段时间,很可能就会睡着。
  乔迪诺为直升机作飞行前检查并把油箱加满时,皮特透过卫星电话听了在华盛顿的桑德克对最新情况的概述。一个小时之后,当渡轮驶离埃斯特勒角时,皮特才挂上电话。他走了下来,来到渡轮敞开式前甲板上的临时飞机起落台上。当他一坐进飞机并系好安全带,乔迪诺就驾着绿松石色的海洋局飞机飞离渡轮,沿着与海岸线平行航线飞去。
  “我们离开阿尔罕布拉号之前。那老家伙说了些什么?”乔迪诺一边把飞机平稳地飞在800米的高度,一边问道,“耶格尔又找出什么线索了吗?”
  皮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充当领航员。“耶格尔没有什么惊人的进展。他唯一能补充的讯息是,他确信死神雕像坐落在通往藏宝洞的通道入口上方。”
  “那条神秘的河呢?”
  “他对此仍一无所知。”
  “桑德克说了些什么?”
  “他那里的最新消息是,对手未对我们加以防备。海关和联邦调查局出乎意料地来了人,告诉他有一帮艺术品盗贼也在寻找华斯卡宝藏。他要我们提防他们。”
  “我们有对手了?”
  “是一个家族。它控制着一个世界性的王国,专做盗窃和仿制艺术品的生意。”
  “他们如何称呼?”乔迪诺问。
  “佐拉跨国公司。”
  乔迪诺愣了一会儿,随后放声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
  “是佐拉这个名字,”乔迪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它让我记起一个八年级的笨男孩,他在学校集会上表演了蹩脚的魔术。他把自己称为伟大的佐拉。”
  “桑德克告诉我,”皮特说,“这个组织的头儿可是一点都不笨。政府官员估计他每年的非法收入超过八千万美元‘这是相当可观的二笔钱,而且,国税局无法从中得到一分钱。”
  “好吧,那他就不是我在学校里认识的那个笨男孩。联邦调查局认为佐拉的人离找到宝藏还有多远?”
  “他们认为佐拉所掌握的线索比我们多。”
  “我拿我的感恩节火鸡打赌,我们会先找到那个地方。”
  “不论结果如何,你都会输。”乔迪诺转身看着他。“把这里面的秘密告诉老朋友,行吗?”
  “如果我们比他们先成功的话,我们得悄悄地躲起来,把宝藏留给他们。”
  “放弃吗?”乔迪诺不相信地问。
  “这是命令。”皮特说,眼睛里透着忿忿不平的神色。
  “这是为什么?”乔迪诺问,“我们那乐善好施的政府竞要把财富留给罪犯,他们以为这样做很聪明吗?”
  “如此一来,海关和联邦调查局就能跟踪他们,找到证据,并设下陷阱让他们自己掉进去,最后才能判他们重刑。”
  “我觉得这种做法不大对劲。他们会把这笔横财通知纳税人吗?”
  “很可能不会。30年代一群村民在新墨西哥州维克多利欧峰上发现了西班牙人的黄金之后,军队马上就把东西运走了,谁也没有通知。相信这一次人们知道的应该也不会更多。”
  “我们生活在一个卑鄙、残忍的世界里。”乔迪诺吟诗般地说。
  皮特指了指冉冉升起的太阳。“转一个大约110度的弯。”
  乔迪诺看了一下东方。“你想在第一道航线上看看海湾的另一边吗?”
  “只有四个岛的地理特征跟我们要找的类似。但你知道,我喜欢从坐标图的外围开始搜索,以逐渐接近更有希望的目标。”乔迪诺笑了笑。“心智健全的人都是从中心开始的。”
  “你不知道吗?”皮特反驳说,“乡下的傻瓜是最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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