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这故事的大致的结局,是在两年以后。到那时,苏珊已经相当稳重,多少更有涵养、更冷静——并不是冷淡——而是多少更有判断力了。男人碰到她这种类型的美人儿都不免过分容易显露出他们的爱慕来。不过在尤金之后,他们所表现出的热情、崇拜和不渝的爱都没有多大意义。
  有一天,在纽约第五街上,他们重逢了一次。她跟着母亲在买东西,不过她们暂时分开在走。这时候,尤金已经不再心猿意马了。旧的创痛已经淡漠下去,成为一个模糊而多彩的美丽幻景,经常逗留在他的眼前。他常想起,要是他再看见苏珊,他会怎样——会说点儿什么话。他会笑笑,点点头——假如她眼睛里还有传情的光彩,再从头开始旧日的追求吗?他会发现她变了样子,既冷淡又漠然吗?他自己会待她冷淡,轻视她吗?这样他过后也许会难受的,不过她是应该得到这个报复。如果她当真爱他,她在母亲手里做一个那样听人摆布的傻瓜和工具也就应该受苦。他不知道她也听到了安琪拉的死讯——他的孩子的诞生——他也不知道她曾经写了又毁掉五封信,生怕受到他的报复、冷淡和奚落。
  她也听到他又恢复了艺术家的盛名,因为展览会终于办成了。他博得了莫大的赞扬,大家都公认他有绘画的天才——艺术家们尤其敬慕他。他们认为他奇怪、特别,可是了不起。查理先生向一个大银行董事提议,请尤金单独去装饰他在金融区里的新银行,他也就这么办了——尤金在九块大嵌板上极为深刻地表现出他对生活的情感。华盛顿的两个大公共建筑物和三个州议会里,都有他精心构想出来的高大、辉煌的壁画——含蓄地表现出陆地上或海面上从未有过的美景。在画里,您到处都可以给一张人脸——一只胳膊,一个面颊,一只眼睛——吸引着。如果您看到过苏珊的神气,您就会知道那是打哪儿来的——蕴藏在所有这些里面的那种不可捉摸的精神。
  可是虽然这样,他现在恨她——或者对自己这样说。在他的理智下面,是他所崇拜的脸蛋儿和秀色。他又瞧不起它,又爱它,生活对他耍了一个卑鄙的鬼把戏——爱情——使他失去了理智,然后又把他当一个疯子驱逐出去。从此以后,他不再受爱情的愚弄了,可是女色还是很大的诱惑——不过他却能控制住自己。
  接着有一天,苏珊出现了。
  他几乎不认识她,因为他们那么突然相遇,又那么快就分开了。她在第四十二街口横穿过第五街。他替小安琪拉买了一只生日戒指,正从一个首饰店里走出来。这个姑娘的眼睛,一种惨淡的面色——他在一刹那间想起了一个美妙的东西,然后——
  他好奇地瞪眼望着——不十分确定。
  “他竟然不认识我了,”苏珊想着,“再不然他现在痛恨我了。哦!——五年就变成了这样!”
  “我相信是她,”他自己说,“虽然我不能确定,嗯,即使是她,也去他妈的!”他咬紧牙齿。“我要使她得到她应得的创伤,”他想,“决不让她知道我还喜欢她。”
  他们就这样走过去了。——从此在这个世界上不再相见——两个人心里一直在渴望着、藐视着,每个人内心里都隐藏着一个美丽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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