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莎娜,你准备好了没有?”凯文低沉的声音在楼梯底下传来。
  “快好了,爸。”莎娜回答,弯身调整大腿上的袜带。她放下裙襬落至脚踝上,纱衬裙摩擦着她的腿。她注视衣橱门上的长镜子,扭身检查长裙的背面。她很喜爱这件黑色露肩、没有肩带的晚礼服,显露出她动人的颈项和纤腰。长裙前面V字形开叉,她走动时即闪现她穿着黑袜的修长玉腿。脚上搭配黑色的高跟鞋。礼服从左胸至腰上镶着银黑色的高雅玫瑰。她戴着长及手肘的黑色手套,手腕上是她祖母的黑色莱茵石的手镯。同套的莱茵石耳坠在她耳垂上熠熠发光,随着她的头转动时,呈现不同反射的光。
  她的金发高高的盘在头上,几绺鬈曲的发丝披落在颈项上。莎娜最后一次检查她的妆,而后不自觉叹了口气。
  但愿我今晚要见的是杰西而非安迪,她渴望地承认。
  可是那机会太渺茫了。就她目前所知,杰西还没有回来,而且就算他回来了,也没有理由假设他会参加柏乔治的六十岁庆宴。安迪律师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每年一次的庆宴是正式的晚宴和舞会,通常都在岩石镇俱乐部举办。莎娜去年自己玩得很尽兴,今年,安迪不只邀请她,也请了她父母。莎娜和她母亲花了几天去逛街治装,盼望有个辉煌的宴会,而且很高兴能打破日常例行的生活。
  不知为何,莎娜注视着镜里自己严肃的眸子时,她对晚上的兴奋期待已完全失去,这全因为她今晚约会的对象不是杰西。
  “莎娜……”这次是她母亲的声音由楼下飘上来。“安迪来了!”
  “我马上下来,妈。”她叫道,下决心地转身离开镜子,拿起化妆台上的珍珠皮包走出房间。
  她提着裙子下楼。当她抬起头时,发现安迪和她父母都以不同程度欣赏的目光注视地,脸上有着骄傲的表情。
  安迪的眸子里散发出男性爱慕的光芒。
  “莎娜,”他叫道,上前执起她的手。“你真美!”
  “谢谢你,安迪。”她含笑回答。“你看起来也很帅!”
  他整理一下领结,低头看看黑色晚礼服、白衬衫和发亮的皮鞋。
  “谢谢你,莎娜。”
  她礼貌地微笑,在她转向父母时,变得真诚、灿烂,表情也为之一亮。
  “哇!看看你们两个!”
  凯文伸手搂住妻子的肩,一副自豪的表情。
  “对于一对老夫妻而言还不错吧,甜心?”
  莎娜的蓝眸骄傲地溜过她父亲的宽肩和无尾黑礼服,以及她母亲粉红色长礼服的窈窕身材。珍妮的鬈曲短棕色发披在颈项上,几绺发丝垂落在脸四周。
  “绝对不坏。我想今晚我不必假装你们不是我的父母!”她开玩笑道,他们两人都呻吟一声。
  安迪指着手上的表。“呃,我们都准备好了。”
  他们分乘两部车离开,凯文和珍妮坐凯文一九五九年的雷鸟车,莎娜和安迪坐他已开了三年的轿车。
  乡村俱乐部位于岩石镇数哩外的郊区。一条水泥车道穿过碧茵的草坪,两旁是高耸的橡树。道路尽头在两层大楼房前形成一个大圆环,低浅的台阶通至光滑白柱的宽敞走廊。这屋子常使莎娜想起《飘》里的南方华厦,她喜欢它浪漫的外观。
  一位年轻的泊车侍者接过安迪的车钥匙,凯文夫妇则等待另一个年轻人过来。莎娜听到凯文小心嘱咐年轻人好好照料雷鸟一番之后,才很不情愿地把车钥匙交给对方,不禁莞尔。
  安迪起先看起来迷惑不解。他从来不懂莎娜家的男人为何会对古典车那么着迷。凯文私下更是认为,任何不懂得五九年雷鸟车价值的男人都是无知而且不大值得信任。
  凯文紧盯着侍者缓缓、小心地把他的车开走,才扶住珍妮的手臂。他们四人走上台阶至走廊,进入俱乐部的两扇大门。
  “晚安。”站在客厅入口的门房僵硬地鞠个躬。“我可以看诸位的请帖吗?”
  安迪从礼服里面的口袋拿出请柬,交给年长的绅士。
  “很好,先生。”庄严的白发门房,把帕子还给安迪,再度鞠个躬,慎重其事地带领他们进入客厅。
  “他真奇妙,不是吗?”莎娜转头用手半遮住嘴,对她母亲笑道。“他去年也在这里。他是不是让你感觉到你像个女王?”
  “莎娜,”安迪警告道。“嘘!有人会听见!”
  珍妮扬起眉,意味深长地看莎挪一眼。莎娜只是耸耸肩。安迪参加公司的聚会场合时,一向很紧张。
  杰西在他们一走进客厅门时就看到他们。从他在房间最远处的有利位置,将客厅的入口处看得很清楚。在离开莎娜四天之后,他很渴望看到她,他着迷地凝视着她。露出玉肩的黑色的礼服像第二层皮肤般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那亮丽的金发松松地盘在她的头顶上,使她赤裸的颈项看起来十分脆弱。杰西发现自己一直忘了呼吸,而且肋骨伸张,吸入大量的空气给缺氧的肺里。
  她的男伴扶着地的手臂,她半转身看着他。一股妒意在他胸中燃起,他瞇眼打量着她身边的男人。他的情敌中等身高,戴着眼镜,有棕色的头发。他穿的无尾黑礼服很合身,肚子上系着宽的黑布带。
  一位年老者走近安迪,他转身离开莎娜和对方交谈。莎娜跟她父母站在一起,他们正跟俱乐部的女主人寒暄。杰西看到女主人领着凯文和珍妮走向房间对面的一张桌子。
  莎娜碰了一下安迪的手臂以引起他的注意,他低头跟她说了几句,又回头和穿白礼服的灰发男人继续谈话。她跟在父母后面,绕过铺着白布和放着闪亮的水晶、瓷器和银器的圆桌,并一路停下来和朋友闲谈。杰西被她走动时短暂、叉开的裙子所闪现的动人、修长玉腿所深深吸引。
  杰西的脸上略微沉思、困惑地蹙眉。就一对已经订过婚的情人而言,莎娜和她的未婚夫葛安迪完全缺少亲密的碰触和一般情人间交换的眼神。他们可能并不亲密吗?那可以解释为何莎娜对他的吻近乎震惊的反应。那一吻和事后的情景在过去的四天中每个清醒的时刻都缠绕着杰西。他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何反应那么热情,之后又对她自己的反应显得那么吃惊。
  除非她没有经验,他想,注视着安迪走到大房间的对面。真难相信像莎娜这么美丽的女人没有被吻过无数次。而且一定有人,在某个时候,曾在此之前,激起她内心的火焰。她天生太性感,在此年纪无法完全保持纯真!
  可是如果她真的还是处子之身呢?这是个令人好奇的想法。杰西瞇眼看着安迪。如果莎娜准备探索她内心深处的热情本质,他绝不让别的男人教导她,他本身渴望教给她的一切课程。
  “姓葛的,”他喃喃自语。“在爱与战争中一切都是公平的,当关系到莎娜时,我愿加入这场爱和战争中!”
  “怎么了,杰西?你在说什么?”
  杰西转向银发、高个子的柏乔治,摇摇头。
  “不,乔治,我没有说什么。不过我想你妻子正在努力引起你的注意,看样子似乎到了领我们入座吃晚餐的时间了。”
  乔治回头看到他矮胖的妻子,在对他以眼神示意,并喜爱地微笑。
  “我想你是对的。当然你和我们坐一桌。”
  “是的,先生。”他向老者一挥手。“您先请。”
  莎娜在第一道菜吃到一半时才看到杰西。她静静地啜饮着冰水,心不在焉地听着安迪跟他左边的律师聊天,目光则扫过房间看参加的贵宾是哪些人。坐在柏乔治旁边的男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他黑头发,一副宽肩模样。就在那时,矮胖的柏海伦倾身向前跟他说话,他则低头聆听。莎娜惊喘一声,差点呛到水。
  杰西!他在这里做什么?她迷惑地想,再次看他以确定不是自己的幻想。可是他真的是杰西,绝对不是幻想。白色晚礼服外套包住结实的体魄。他乌黑的头发在水晶灯光下如乌鸦的羽翼般发亮,他的皮肤在雪白的衬衫及外套下显得黝黑。
  她惊讶地圆睁着眸子注视他时,杰西的目光离开柏太太,直视房间对面的她。两人四目相交,他不禁展露温和、亲密的微笑,使她全身窜过一阵热力。
  她很高兴我在这里,杰西如释重负地了解。她可爱的脸上愉快惊讶的表情,甚至隔着两人之间的空间也十分明显。大房间里挤满了人和人们的谈笑声,可是他们凝视着彼此,周遭的声音仿佛消失,只剩下他们两人。莎娜也对他微笑,杰西感到窝心般的愉快,真恨不得晚餐快点结束,他就可以走过去跟她说话并搂住她。
  “……你不认为吗,莎娜?莎娜?”
  安迪的声音打断她,她很不情愿地将目光离开杰西,转向她的护花使者。
  “对不起,安迪。恐怕我没听到你的话。”
  “我刚才告诉查理,我们考虑参加八月在明尼亚波利斯的环保集会。你不是告诉我,那组织委员会要邀请约翰.丹佛来演讲吗?”
  “噢,是的,是的——我相信上次传来的消息说,他们希望能说服他参加。”
  安迪又转向查理,莎娜啜饮着水,再次瞥视房间对面的杰西。他正瞇着眼注视安迪,而且俊逸的脸上几乎有种冷酷、危险的表情。他的目光转回到莎娜,可是他冷酷的唇上毫无笑意。他们四目相交好半晌,直到柏太太再度要求他的注意,他才别开目光。
  莎娜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明白刚才自己一直没有呼吸。她的心在肋骨底下痛苦地悸动,她一手压着腹部以确定餐桌上的人不会听到。可是她迅速环顾四周一眼,再度确定那四目相交的时刻没人注意到。

  晚餐在主人向贵宾冗长的祝福演讲和敬酒中结束。虽然莎娜和她的父母、安迪和在座的其它三对夫妇有说有笑,她却清楚地意识到杰西,目光不断地飘向房间对面的他,而且她常发现他在注视她。
  柏乔治和海伦终于起身,走向舞厅,并做出请大家离席的手势。在嘈杂的众人鱼贯拥入舞厅时,莎娜失去杰西的踪影。直到她跟安迪跳舞至楼梯附近,她才再看到他。他斜靠在远处壁炉的大理石架上,听着马欧文说话,那是他高中的朋友,现在拥有高速公路市场。可是他的碧眸却不悦地瞇了起来,盯着安迪在她腰上的手臂。虽然他们之间相隔有十英吋,莎娜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略微推开她的舞伴。
  安迪似乎没有注意到。
  “很多人是不是?”他打量着拥挤的房间说。“乐队很棒。我奇怪他们是从哪儿清来的?”
  “我不知道。但我想他们是当地的。我好象记得我母亲说他们是从精灵湖来的。”
  一曲结束,安迪跟着莎娜离开舞池。珍妮和凯文站在一边和他们的邻居白亚伦及玛格聊天。
  “莎娜,”白玛格赞赏道。“你看起来美丽极了。好漂亮的礼服!”
  “谢谢你,白太太。”莎娜礼貌地微笑回答丰满的妇人和她矮胖的丈夫。
  “衣服还没有人一半美。”她身后低沉拉长的声音说,莎娜蓦地转身,发现杰西就站在她后面,以亲密、热情的表情微笑地看着她。
  她傻傻地微笑凝视他,完全无法回答。
  “你好,杰西,”凯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他回答,目光不曾离开莎娜。
  “呃,这不是詹家的男孩!”白玛格叫道。“你母亲好吗?我知道她现在住在佛罗里达。对吗?”
  “是的,夫人。”杰西彬彬有礼地回答,他的目光再度转回凝视莎娜并眨眨眼。她立即想起昨晚对那些多嘴的邻居的批评,并强忍住笑意。
  “我不知道你和柏家认识,杰西。”珍妮说,在女儿身后对杰西真诚愉快地微笑。他耸耸肩,目光终于抬起来离开莎娜。
  “我上星期离开镇上时才认识他。我在岩石镇将需要一个当地的律师公司来处理法律上的事,我正考虑他的公司。”
  莎娜的目光飞向安迪,他的褐眸正看着她,露出一副“我早就跟你说”的表情。
  “上个星期午餐时我就跟莎娜说过此事!”他说。
  他和我的莎娜共进午餐!杰西压下一股妒意,转向个子较矮的男人。
  “噢,真的?”
  “杰西……”莎娜急忙说。“这是葛安迪。他跟狄先生是同事,吉森公司的律师。安迪,这位是詹杰西。”
  安迪立即上前跟杰西握手。
  “很高兴认识你,詹先生,”他热烈地微笑道。“我一直希望有机会认识你,讨论我们法律公司代表詹氏汽车零件的事。”
  杰西注视安迪,突然想到可以利用姓葛的野心达到目的的可能性。
  “我很乐意讨论此可能性,葛先生,”他慢吞吞地说,目光移向莎娜。“可是我过来是想邀请莎娜跳舞。”
  莎娜并不信任杰西熠熠发光的眸子,可是她还来不及回答,安迪已微笑的赞成。
  “当然,当然。”他夸张地说。
  莎娜恼怒地瞄安迪一眼,气他那么大方地把她交给杰西。两个男人都懒得问她是否想跟他跳舞。我不是个东西可以随你们扔给谁!她气愤地想。可是她还来不及开口,杰西就抓住她的手肘,推她进入拥挤的舞池里。他们一离开这群人的视线,他的手即溜至她的腰上,而后至她的手掌,和她十指相交,并将她拉入怀里。
  杰西已经等太久想拥住她,所以毫不讲求客套的礼貌,便将她盈盈动人的身体贴着他。莎娜的双臂环住他的颈项,额角靠着他的脸颊。
  她忘了因为杰西消失一星期却没有告诉她行踪而感到失望的怒气。她只知道他在这里拥抱她的绝对欢愉。他在男性麝香味中夹杂刮胡水的强烈特殊气味。她深深呼吸且微笑,将脸靠着他耳下的颈项,手指探入他衣领上方的浓密黑发里,感觉似粗糙的丝摩擦着她敏感的指尖。
  他们两人好久都没有说话。杰西闭上眼,将她拥得更紧,转头靠着她柔软、散发香味的金发。在所有的女人中,她的香味最诱人。她的裙子在她移动时,轻轻发出窸窣声。他用不着低头看,也知道黑衣服随着她修长的腿移动时都会滑开。
  他一手放在她背上,触及她肩胛骨底下赤裸的肌肤。他的手不知不觉性感的移动,沉醉于手底下光滑、柔嫩的感觉。她比身上礼服盖住的其余部分更温暖、柔软光滑。
  莎娜喉中发出愉快的低吟,跟着他轻抚的手指移动。杰西紧紧抱着她,随着音乐摆动,其余的人似乎都消失,世界只剩他们俩和他们之间逐渐升高的热力。他们都不愿说话,以免打破这魔咒。乐队在演奏慢三步的舞曲后,换成摇滚歌曲。
  杰西不情愿地和莎娜分开几英吋,低头凝视她陶醉的脸庞。她睫毛半合似睡,蓝眸
  中充满热情,令他的脉搏加速。
  “让我们去阳台上。”他声音沙哑地说。
  莎娜注视他好一晌,神情恍惚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渐渐地,她才回过神来,察觉他正热情地看着她,两人停了下来未动,周遭的人却随着节拍旋转。他眸中深含的意图毫无疑问。如果她跟他到阳台去,绝不会是为了呼吸新鲜的空气。她绝望地挣扎控制自己,并且恢复理智。她必须记住他们是在公众的场合。她父母可能正在注意她,而且她今晚约会的对象是另一个男人。
  她缓缓摇头,深感遗憾。
  “不,杰西,我不能。”她说。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们都知道如果到外面去,我们不会谈天气,以及欣赏高尔夫球场对面的景危。我今晚已有约会,我不能就这么跟你走。”
  杰西抑制想一把将她扛在肩上、走入最近的黑暗角落里的冲动。可是她的话让他无法反驳。
  “好吧。”他同意道,陪她离开舞池。他不必告诉她他无意让安迪送她回家。姓葛的带她来没关系,可是绝对不能载她回家!
  他占有地搂住她的肩,走近在边桌座位上和珍妮及凯文饮酒、聊天的一群,才不情愿地放开她。
  “这杯给你,詹先生,”安迪热心地说。“这是你的,莎娜!”他把一杯香槟塞入她手中,即转身对杰西说。“我对你公司在岩石镇的代理有些想法,真的很想跟你谈谈。”
  杰西看到莎娜的酒滴到裙子上时,脸上恼怒的表情,真想揍葛安迪的鼻子一拳。可是他却逼自己礼貌地微笑,继续听安迪滔滔不绝的发表意见。
  莎娜啜饮着香槟,跟在她父母桌子附近来来往往的人聊天。凯文和珍妮在社区中很受欢迎,而且几乎和在场的每个人都认识。最后莎娜和她父亲跳舞,然后是潘先生,接着是不同的男土包括柏乔治——他的华尔滋跳得好极了。
  乔治送她回到凯文旁边,坐下来和珍妮聊天,直到他女儿来要求跟他跳舞才离开。
  “玩得很开心吗?”
  杰西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吓了莎娜一跳,她回头看见他就站在她后面。
  “是的,很开心。你呢?”
  他无奈地耸耸肩。
  “你的未婚夫一心谈生意,”他说,小心地留意她的反应。“不过我宁愿和你跳舞。”
  莎娜假装没听到他的话,环顾四周,但没有看到安迪,她询问地抬头望着杰西。
  “他在哪里?”
  “安迪吗?”他问。她点头,他指指房间对面。“他去酒吧拿酒了。我猜他讲话讲得口渴了。”他挖苦道。
  莎娜笑起来,蓝眸熠熠发光。
  “安迪打算找到机会就继续说,尤其是事关生意的时候。他有工作狂。”
  “把我从他手中救出来,跟我跳舞。”杰西轻哄道。
  “我们不该那么做。”她低语道,望着他黝黑的脸和那对诱人、热情的深邃碧眸。
  他的微笑使他嘴角冷峻的线条变为柔和。
  “我当然应该那么做。”他冷静地保证道,他伸出手,举起手掌,莎娜只犹豫了一下,就把手放入他的手心里。她知道自己在玩火,可是她太想和他跳舞了。一支舞会有什么害处?
  乐队奏起艾维斯的情歌组曲,杰西再度拥她入怀,一起随着缓慢的节奏摇摆。
  在三音歌曲结束后,乐队休息,杰西领莎娜离开舞池。
  “你想喝点酒吗?”他问,不愿放开她的手。
  “我想不用了,谢谢你。”她抬头望着他俊美的脸,抗拒着想伸手抚开他前额上一绺黑发的冲动。“我怕再喝下去就会头晕了,我已经喝了三杯香槟。”
  杰西颇感兴趣地看着她。“这表示如果我给你酒喝,你会喝醉任我摆布吗?”
  “不,当然不是!这表示我会头昏眼花的傻笑,而且会很累、很累。然后不管身在何处,倒头就睡。如果你不想把我扛出这里,就不要再让我喝酒!”
  “嗯哼!”他考虑着她的表白。“或许我能找到正确的混合酒防止你头昏眼花和傻笑。”他弯身附着她的耳朵低语。“可是我要你在我们做爱时保持清醒,不要昏睡得像个石头。”
  “什么?”莎娜娇嗔道,然后怒视他,可是他只咧着嘴笑,拒绝为他大胆的言辞道歉。“你——”
  “莎娜,我们现在就离开。”
  莎娜吞咽下想对亳无悔意的他破口大骂的话,转向她的母亲。
  “时间是不是还早,妈?”
  “对我们不算早了,”珍妮笑道。“已经一点多了!”
  “真的?”莎娜感到意外。“我一点也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
  “那是因为你年轻又玩得很开心。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以跳通宵,可是现在……”珍妮扮个鬼脸,低头注视穿着宽带粉红凉鞋的脚趾。“我的脚快痛死了。盛装很好玩,可是我不会为此而断送我的老骨头。”
  杰西哈哈大笑,俯身亲一下她的脸颊。
  “晚安,伯母。不过你看起来年轻得可以跳到通宵达旦。”
  “谢谢你,杰西,你真是个嘴甜的说谎家!”
  “珍妮……”凯文的声音先传来,人才到。“我想我们该回家了?”
  “是的,亲爱的。我正告诉莎娜我们要走了。”
  凯文拉起她的手来勾住他的手臂。
  “那么就赶快说再见了,免得我必须跟想和你跳舞的男士打架。”这番略带醋意的逗趣令珍妮很满足。她对莎娜眨贬眼。
  “晚安,甜心。晚安,杰西。”
  “晚安,爸,妈。”
  “晚安,珍妮。晚安,凯文。”杰西笑容满面地目送他们穿过人群、走出大门后,低头注视莎娜。“他们真是了不起的一对。”
  “这么多年后,他还为她吃醋不是很难得吗?”莎娜说,微笑地望着他。
  “是呀,他有很好的理由。她是个美丽动人的女人。”
  “谢谢你。”莎娜更开心和骄傲地微笑。“以他们的年纪而论,他们仍很出色。”
  “你将来也会一样。”杰西说,碧眸搜索着她仰起来的脸,注意到美好的骨架和光滑的皮肤。“你有很好的骨架,你只会随着时间而变得更漂亮。”
  “谢谢你。”莎娜深深感动,也同样搜索着他脸上坚毅的线条。“你也一样。我是说你有很好的骨架,你只会随着时间变得更英俊。”
  “我们两个可以生下美丽的小孩。”杰西轻声说.注意到莎娜的脸红至耳根。
  她别开目光,故意打断他们之间触电般的感情。
  “呃……”她清清喉咙,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搜索地环顾室内。“我想我应该去找安迪。时间很晚了,他或许已准备离开。”
  杰西让她逃避,但她想抽出手时,他却不肯放开。
  “是的,”他同意道。“如果你准备走,我们应该找到安迪。”他懒得再加一句,他才不打算让律师送她回家。
  他们再次绕过挤满人群的舞池,终于在酒吧间找到安迪,他正和一群同行的律师聊得起劲。
  “原来你在这儿,安迪。”莎娜说,在杰西放开她的手时,感到松了一口气。不过,她的放松很短暂,因为杰西立即伸手搂住她的腰,虽然是松松地却颇具占有性。她想略微离开他,他却不允许。
  “莎娜。”安迪回答,专心的神情消失,看到她身边的人时,笑容加深。“还有杰西。我希望你确实把介绍给我们所有的朋友了,莎娜。毕竟他离开岩石镇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希望他宾至如归,玩得很开心。”
  莎娜忍不住怀疑安迪到底要她确定杰西开心到什么地步。难道这男人完全瞎了吗?他怎么看不出杰西注视她的方式?
  “安迪,时间晚了。我父母已经离开,我想如果你——”
  “你不会想走吧,莎娜?”安迪打断道。
  “呃,如果你不想走就算了安迪。”
  “我还有几位同事没谈到话,莎娜……”他说,声音中含着不悦。可是他立即控制住自己,抱歉地对她微笑。“恐怕今晚我谈事情比玩更开心。”
  在莎娜能回答前,杰西巧妙地插入。“我很了解,安迪。我很乐意送莎娜回家。”她身体一僵时,他的手指警告地扣住她的腰。
  安迪注视杰西平静的脸和冷冷的碧眸一晌,再看着莎娜反抗的表情。
  “我会很感激你,杰西,”他终于假装热诚地说。“我相信莎娜不会想在一旁等我,我知道谈公事对她来说很无聊。对吗,莎娜?”他甚至不让她回答就立即继续道。“多谢,杰西。”
  “没问题。”杰西愉快地对两位男士点头,不等莎娜反驳即推她离开。她气得说不出话,从一位朋友的桌上取走她的皮包后离开了俱乐部。
  直到等侍者开来杰西的汽车时,她的怒气仍然未消。杰西替她打开车门,在她坐进车里时,正好可看到她美丽诱人的腿。杰西小心地将她的长裙放入,遗憾地关上门。
  车子驶离俱乐部后,杰西偷瞧莎娜。她双手抱在胸前,紧抿着嘴,瞇眼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他认定她此刻不会接受任何提议,但他绝不会白白浪费了今晚。莎娜跟他单独在一起是天大的好时机,他不会任其溜走。他把一卷抒情歌的带子放入录音机里,默默地开车往北走,离开岩石镇,绕着湖水的北岸。
  莎娜气得七窍生烟。安迪怎敢把她像……像……不要的行李般扔给杰西!更糟的是,她觉得安迪知道杰西对她有兴趣,但仍不加以反对!这算什么样的关系?
  男人!莎娜厌恶地想。他们全都一样!不是把你的骨头都弄酥了,然后好几天连一通电话都不打,就像杰西;要不就是不准你抗议一声即把你交给别的男人,就像安迪!
  莎娜毫不留意窗外飞逝的风景,只忙着诅咒男人。直到杰西转弯离开公路,车子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倾斜摇晃,她才察觉他们不是往她家,而且甚至不在岩石镇!
  “嘿,”她抗议地叫道,在杰西把车停住时,注视着前面有光照着的粼粼湖面。“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们现在在哪里?”
  “这是眺望角。我带你到这里来聊天。”
  莎娜不相信地转头看他。“眺望角!你是说谈情角!至少高中的孩子都是这么称呼的!别跟我说我们是来聊天的!这不是人们谈话的地方!”
  “呃,通常不是,”杰西承认。“嘿,你要做什么?”
  “出去!”她坚决地叫道,推开门。“我要走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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